追忆白。

标题: 我们都是木头人[原创] [打印本页]

作者: 无恙安然 时间: 2003-10-2 08:25
标题: 我们都是木头人[原创]

昨天收到了小艾从英国寄来的礼物，还有一封用英语写的信，信里只有一句话两个英语单词：“HAPPY BIRTHDAY”，可我却握着它看了整整2个小时，然后又哭又笑的。老妈说我像个疯子一样。我想我是真的有些疯了吧，也许很早以前就疯了。也许在2年前小艾离开的那天我就已经疯了。

半夜的时候我用中文给她回E-MAIL。我说你还是那样会为我着想，知道我的E文烂……我看着屏幕上的字忽然就写不下去了。怎么了怎么了，我不是被她感动到极点了么，我不是有许许多多话要和她说的么。可是事实上我只是给她打了这句话，然后点了发送邮件。

我想有些话一旦过了时间就很难再开口。有些事一旦被时间沉淀了就很难改变。有些人一定要到失去了才会知道她对你有多重要。我想小艾对我而言就是那样重要的人，可是我却从来不告诉她我的在乎。我说不出口，不知道要怎样开口。也许我真的太吝啬自己的感情。可这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没有答案。我的记忆像是喝醉酒的人一样迷糊不堪。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

习惯性地去楼下的24小时便利店买啤酒。没有我喜欢的Henieken，只好找百威替代。回家开了电脑，依旧上网。这个时间段上网的人向来很少。QQ上冷清的只剩一个明亮的头像。是Clover。然后我们像往常一样，在深夜的电脑前打字。她一直是个很好的倾听者。

Clover，小艾给我写信了。还有我的生日礼物。她还记得我的生日。
这样不是很好么？
恩，我知道。可是我依然很难过。也许我们真的无法再回到从前了。我不明白，为什么啤酒可以相互替代，而感情却不可以。
然，我们不能太贪心。很多东西失去就是失去了，不是我们想要就能要得回来的。你明白么？
恩，我明白的。
很多时候我们对于很多事，都有着太多的无可奈何了。可是然，你必须要去习惯它。无论它有多残酷，你依然要在这个世界上好好地活下去。别无选择。
恩，我知道的。
恩，你知道就好。
天快亮了，我要去睡觉了。你呢？
呵呵，我也要去休息了。晚安，然。
恩，晚安，Clover。

六六打电话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我依然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电话那头的他用一贯温和的口吻对我说：然，今天天气很好，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我说不好意思，今天我有约会了。他问那明天呢？我说明天我有课。然后我接着说，后天雅子生日我答应了要陪她。我听见自己平静的口气，好象这些谎言都是理所当然的事实一样，奇怪为什么一点都不觉得内疚。然后我听见六六说，然，你真的有那么忙么？我没有回答，我挂了电话。

我只是需要一个拒绝的理由，任何借口都可以在瞬间制造出来。我相信六六不是不明白，他只是有些执迷不悟。这不是他的错。我知道。因为我也曾经有过相同的经历。因为我也曾暗恋过一个男生。只是那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记忆里他的名字也是一片模糊。我忽然想起了Clover曾说过的话。她说我们对于很多事都有着太多的无可奈何了。Clover，原来真的是这样的。

很多时候我都会觉得自己很残忍。
对六六吗？
恩，是，但不止是他。事实上我对所有人都很残忍。包括自己。
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好象很久以前就这样了。我改变不了了，呵呵，也许已经成为习惯。
然。
什么？
你有心事。
呵呵。没有。我没有心事。我很好。

Clover没有再追问下去。我知道她什么都能明白。其实我们心里都很清楚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只是谁都没有去揭穿它而已。Clover，我是真的很感谢你的宽容。

事实上我对六六不是完全撒谎，因为今天真的是雅子的生日。我和雅子认识时间不长，但这个可爱的女生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告诉我说：然，你知道吗，我对你“一见钟情”。我忍不住呵呵呵地笑了。我说那好吧亲爱的，我们做好朋友。

约在徐家汇的哈根达斯见面。推门的时候已经看见雅子在座位上张牙舞爪，我笑着走过去。雅子说然见你一面真的很不容易耶，你整天呆在家里都干些什么事呢？我说上网，睡觉，吃饭，就这些。然后看着雅子朝我做鬼脸又忍不住哈哈大笑。我说雅子，你真是可爱死了。

服务生端来了两杯放有柠檬的冰水，然后把MENU递给我们：小姐，请问你们需要点什么。我看见雅子的嘴唇毫无规律地运动，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我对雅子说抱歉，我有事要先走了。然后听见两个不同的声音在同一时刻呼喊我的名字。

然！是雅子生气的声音。
然？这是他的声音。

我起身，看着面前的他。沉默，就连空气里也都充满着尴尬的气息。我们就这样僵持着，直到领班喊他的名字。

和炎，你在那里干什么那！

和炎，和炎，和炎……

我不记得后来那天是怎么离开的，也不记得雅子说了些什么。我只是像个失忆的人突然恢复了记忆一样。我就这样遇见和炎。我就这样想起了从前的一切。原来从不曾真正忘记过他。

雅子不出所料的给我打电话。她说然那天在哈根达斯的那个帅哥你是不是认识啊？你们以前是……。
朋友。就这样了。
可是我很清楚，雅子不是Clover，所以听了我的敷衍答案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但我实在没有心情和她纠缠。就这样又胡编乱造了个理由，说和炎是我的远房表哥，因为家族矛盾所以见面有些尴尬。雅子真是可爱得一塌糊涂，居然会相信我如此拙劣的谎言。其实在她说“哦，原来是这样啊”的时候我真的很想告诉她事实不是那样的，但是我说不出口，一个字也不行。

Clover，我遇到他了。
谁？
一个我暗恋了很久的男人。
恩？什么时候？
昨天，在徐家汇的哈根达斯里。如此意外。他是那里的服务生。
呵呵，然后呢？
呵呵，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然，你想怎样呢。
我不知道。Clover，是真的不知道。我的心很平静，平静地让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Clover，我暗恋了他那么久，为他做了那么多事，可是为什么现在见到他，却一点感觉也没有了呢？
然，我们都会长大的。那些爱过的人，做过的事，终究会随着时间消失在回忆的长廊里，被我们所丢弃或遗忘。
没有什么可以敌得过时间么？爱也不行么？
是的。没有什么可以敌得过时间的绝对。即使是再深刻的爱，也终究会有淡却的一天。
呵呵。Clover，你告诉我，生活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生活的意义就是活着。只要活着，任何奇迹都可能发生。
奇迹么？

我的心忽然被这两个字刺到了，然后就开始有一种疼痛感觉迅速蔓延全身。

我说Clover你知道么，我等这两个字，已经等了很久了。我以为我的奇迹是再见到和炎，或者是和小艾恢复从前的关系。可是原来不是那样的。
你究竟在等什么呢，然？

停顿一秒之后，我把字体颜色改成鲜红，字号改到最大。我听见自己敲击键盘的声音，如此干脆。

我在等，你的消失。

关了两个QQ，周围忽然静得可怕。侧脸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然，你究竟还要这样折磨自己多久才足够呢。

忽然的就病倒了。那天在家里看电视，想站起来倒水喝，只觉得头突然很晕，然后就这样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像拍电视一样的夸张，却真的有把老妈老爸吓到了。医生说是长期缺少睡眠的结果，需要静养。我躺在病床上，迷迷糊糊的看见老妈一边抚摩着我的额头，一边伤心地流泪。然后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我不要看到我爱的人难过。但是我却无法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我做不到。可是为什么呢？

半夜的时候我在医院里用笔记本电脑给Clover写E-MAIL。我告诉她我住院了。我告诉她我很想念她。那天对她说了过分的话，我说对不起。一分钟之后收到她的回复。她说然，我不会原谅你，永远都不会。

黑暗中我感觉着自己的泪水滑落，穿过温暖的手心，终于在某个地方自由落体。
眼泪终于自由，剩下孤单的我，何去何从。

在医院里躺了几天。雅子来看我，带来了许多零食。她还是一样，任何时候都不会忧伤。这样多好。我有多久没有那么认真的笑过了。太久的敷衍，让我觉得原来发自内心的微笑也是一种奢侈的幸福。六六来看我，我看到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然后依旧没心没肺的对他冷言冷语。他带来了我最喜欢吃的苹果，临走的时候对我说，然，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明天再来看你。我说不用了，明天我就出院了。我看着他失望的转身，背影里都是悲哀。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忽然叫住他。

他似乎很激动，迅速跑到我床边。
然，你叫我什么事？
我看着他，然后面无表情的把手边的塑料袋递给他。
我说你的苹果，你拿回去。

第二天我没有看到六六。然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没有他的消息。这样也好。最起码以后我不用编造谎言来欺骗他。欺骗自己。

我不难过。我很快乐。

Clover说她永远都不会原谅我，小艾在走之前也对我说过相同的话。一切好象是轮回一样。转了一圈，终点又变成了起点。我不知道究竟要到什么时候，这场游戏才可以真正停止。
然后我又听见Clover的声音。她说然，我不会原谅你，永远都不会。
我对着电脑，狠狠地说。Clover，我不需要你的原谅。永远都不需要。

在医院躺了几天之后，老妈把我接回家里，按照医生的吩咐让我静养，坚决不让我再碰电脑。我说好吧好吧，我全都听你的。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我要打电话。老妈问我要打给谁，我说我要打给Clover，我要和她说对不起。

然后我听见玻璃杯摔在地上的声音，老妈哭的声音。我说怎么了妈，我只不过是要给Clover打电话而已。为什么你会……

然，Clover2年前就已经死了，你究竟还要这样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什么，死了？Clover死了？
我看着站在窗台前流泪的老妈，看着手边的电话机。麻木的再也说不出话。

我带着百合花去Clover的坟前看她。就这样再次看到了和炎。

然，你来了。
恩。我来看Clover。
然，上次看到我，为什么就突然走了呢？不想见到我吗？
不是。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呢。Clover的死，我知道我难逃其责。
不是。我没有怪你。和炎。我知道你很爱Clover，所以你不会害死她。
然，你要相信我，那次车祸真的是意外。当时车子摔下山坡，昏迷中我被人救了。我不知道Clover她居然还在车里，我……
和炎，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全明白的。

我真的，什么都明白。

然，和炎昨天向我表白了。他说他喜欢我。
哦？是吗，那不是很好。
然，那你呢，你那么喜欢和炎。以后……以后我们还会是好朋友吗？
呵呵，Clover，说什么那，我早就对和炎没感觉了。我们当然是朋友，永远都是。

我想起了那天Clover对我说的话。她的笑颜仿佛依然近在眼前，然而我却再也无法捕捉任何关于她的讯息。

Clover，原谅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见死不救的。只是在把和炎救出后不久，车子就爆炸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杀死你的。我真的不是故意那样的……

然，你怎么可以那么冷血。Clover是我们的好朋友啊！
耳边响起了小艾临走前对我说的话。
我站在她的面前，像个木偶一样，一动不动地听她责骂。说到后来，小艾哭了。可我依然没有泪水。
她说然，我要去英国了。
还会再见面吗？
我想不会了。
小艾……我们还会是朋友么？

小艾转身，把我一个人留在了风里。我听见自己的眼泪在说话，不断地重复着小艾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说然，我不会原谅你，永远都不会。

然，我们走吧。
是和炎的声音。
我说好。我转身，擦干了眼泪。

我去哈根达斯找和炎，他看到我微笑地示意让我等他。我点头。不一会就看着他端了一杯咖啡走到我面前。他说然，你最喜欢的蓝山咖啡。

我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从背包里拿出了事先写好的信，把它放在桌子最明显的地方，然后在杯垫上写下了一句话。没有和他说再见，就这样离开了。但我想这次，也许就真的是永别了。

我躲在角落里，透过玻璃窗看和炎的一举一动。我看到他走到桌子边，环顾四周，然后他看了桌子上的信。拆开，看，合上，走到店门外，把信撕了，扔进了垃圾筒里。然后又回到了店里，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的平静。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人四分五裂一般地疼痛，可是依然流血不流泪。

我在信里告诉了他事情的真相。我在杯垫上写着“我是真的爱你，和炎”。可是事情还是朝着既定的轨道运行着。也许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奇迹。

像个游魂一样走在路上，过马路的时候，我看着马路对面的红灯，血一样的鲜红。忽然想起了那天在车子里的Clover，想起了小艾说永远都不会原谅我。耳边突然响起了刺耳的喇叭声，可是我的心里一片宁静。

闭上眼的瞬间，我听见Clover的声音。她说然，我从来就没有怨恨过你。我听见了小艾的声音，她说然，我很早就原谅你了。然后，我听见了和炎的声音。

然！

然后一切都安静下来。

黑暗中我对和炎说：我终于可以自由了。

作者: 无恙安然 时间: 2003-10-2 08:31

麻木的人而已

作者: 无恙安然 时间: 2003-10-2 08:58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看我写的东西

作者: 烟☆逝☆旧 时间: 2003-10-2 19:01
很久很久，不被谅解，真的很痛苦。

作者: 蔚蓝海 时间: 2003-10-3 06:04
麻木？？？
失望？

作者: 无恙安然 时间: 2003-10-3 08:12

以下是引用烟☆逝☆旧在2003-10-2 11:01:29的发言：
很久很久，不被谅解，真的很痛苦。

呵呵，这已经是最大的谅解了

作者: 烟☆逝☆旧 时间: 2003-10-3 08:35
我在说我自己。

作者: 烟☆逝☆旧 时间: 2003-10-3 19:52

以下是引用无恙安然在2003-10-3 0:12:54的发言：
[quote]以下是引用烟☆逝☆旧在2003-10-2 11:01:29的发言：
很久很久，不被谅解，真的很痛苦。

呵呵，这已经是最大的谅解了
[/quote]
我是说，自己不被谅解，很久很久。终于有一天，她又笑着拉起我的手，但是，我觉得，我们之间已经有了千山万水，无法翻越，无法泅渡……

作者: 烟☆逝☆旧 时间: 2003-10-3 20:12
或许你还太小……

作者: 无恙安然 时间: 2004-3-27 20:32
居然开始版聊了，呵呵，佩服你们

作者: 原点 时间: 2004-3-27 21:23
也许记忆真的不是一件好事，我常常会对很久以前的事耿耿于怀。然后狠狠忘掉~可是又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又将它拾起。日子久了，有时竟也能原谅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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