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鸢尾

      这样的时刻还准备写些东西，那就代表我又失眠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抱着枕头，感觉到口渴。枕头上的碎花枕套很好看，我没有起身去取水。在这之前，我花了十几分钟在这个屋子来回走动，找烟然后再走一遍找火机。是抽完几根烟之后，感觉器官才提醒我口渴了。电脑显示屏旁边放置着电风扇，呜呜作响。最小档依然感觉到冷，在把它关掉的几次尝试后，我发觉我需要这机器运作的响声，太安静让我感到悲伤。我很想放音乐，很大声很大声。房间里的人都入睡了，又或者在床上如我一般又或者在床上如我一般无法入眠。生活越来越趋向安逸，这需要付出代价。这种状态下，我需要自立。一切都在变得越来越好，每天调两次闹钟，来回的公车，与陌生人之间各式各样的交流。我并不感到安全。
       每天回来的路上，我都会抬头看看七楼窗口。大多时候灯光都是亮着的，就像今晚一样。那本来是我可以进出的房屋，现在转租给几个陌生人。我曾经几次去猜想他们的身份，学生？又或者是从外省来谋求生存的年轻人。在那间房屋洗过一个星期的澡，厕所瓷砖表面粗糙，暗红色。光着脚踩在上面，总是很舒服。就是一个星期每天洗澡的半个小时滞留的时间里，楼下的一个中年妇女来敲过两次门。要求我们安静一些，她的小孩明天要早起上学。我们并没有发出什么大的声响，鞋子与水泥地面的摩擦声、对话声、身体与家具碰撞的声音。这样反复折腾多次，我知道她是一个精神衰弱患者。那个要早起的小孩，不知道在她心里存了多久。那一个星期里这样的时光，回想起来会感到快乐。从五楼准备好衣物、浴巾、沐浴露、洗发水，几个人提着小塑料袋，穿拖鞋浩浩荡荡地下楼再到隔壁楼谈笑着爬上顶楼。轮换着洗澡地间隙，总是可以找到很多话说，更多的时候我总是一个人坐在没有人的客厅不说话。房间里有一个红木制的音乐盒，音乐是最大众化的音乐盒音乐。小胡他们搬走的时候，带走了它。
       前几天他终于把蓄谋已久的排班计划实施了，每天下午两点到五点成了我的空缺时间。从排班开始的第一秒，我就计划要用这些时间好好地看看书和电影，然而几天以来我都把它们用来睡眠了。这几天晚上，我很留意这个城市的夜空，终于看到两颗星星的时候我并没有感到雀跃。下午回房睡觉的时候，阳光总是很好。在这样强度的光线下，几天来我一直都有做梦。断断续续地，有时就是直接从一个画面跳跃至另一个毫不相干的场景。醒来的时候，我都会用上几分钟去试图回忆那些画面，并不遗憾的是我很少有可能会把它们重现出来。
       这里的工作环境，总让我没有紧迫感却又都是压力。时常在空闲的时候和鳜玩石头剪刀布，然后耍赖皮。每每这种时候想起某黑和无数人打赌他可以立定跳五层阶梯，我才觉得我很善良。我一直对鳜把那个漂亮的白底蓝花的瓷器送人耿耿于怀，其实很多漂亮的瓷器都是如此，像是多年的朋友，很是舍不得。记得一个收班的晚上，鳜摘下营业中的木牌然后举着牌子突然一转身对着街道，很激情地说“最后一次机会，来不来。”，真是把人逗乐了。我越来越能体会生活的快乐，悲伤也开始变得更没有缘由。每个一起收班的晚上，每个人的内心都是矛盾的，想赶快回家休息的同时，内心的某个部分又有悄悄地期许：会不会在这个时候还有客人来个高级消费。有一两个收班的晚上真被我们盼到了，收着收着就来了客人。于是，我和他们说要是晚上什么时候没有生意，我们就往里面搬椅子，隔半个小时搬一张。吃饭的时候，食神的对话不知道被他们重复了多少遍，一句一句的往下接。多次下来，我也会跟着接几句。每次也可以笑一笑。
       家里寄来的包裹在第十天的时候很准时地收到了，接她电话的时候她说邮局说十天就到了，我一点也不抱有希望。衣物用一方蓝色的布包裹着，缝合的针线活很好，我找不到突破口剪断一根线来扯线。最终把布剪了一个大口，才把衣物取了出来。这些衣物来的正是时候，我可以很好来轮换我的衣着，不用去担心这方面的问题。包裹到达时候的小小快乐，又滋生起来。说到衣物便想起那天晚上和妹妹视频的场景，她奢侈地一次性买了十多件衣服，一件一件地比划给我看。她年前去点的痣，视频的时候很明显地可以看到一点效果也没有。她却听信商家说要点三次才能完全消失，而又跑去点了一次。我一直以为，我不会想念她们，这样的时候我发现我错了。
       昨晚伯母打来电话，依然是希望我能去她那里。我总是“我考虑一下”，这样敷衍过去。上次见到她，已经是两年前了。那是一段很温馨而快乐的时光，堂哥他们也待我很好。家里那只会咬人的狗是年前跟着伯母回家来的。迷信地说，进狗就是进财。这样导致，几乎每个人都被它咬了，它还可以每天吃好喝好高枕无忧。伯父的牙医事业已经维持了一家人的生计大半辈子了，或许对于他来说这已经是他的生命。大堂哥的钢琴弹得很好，接了好几个小孩的课程。二堂哥小时候，是大家都认为会是家里长得最高的男孩。结果现在比堂弟还矮。我都快要记不起他们的样子。


       我想喝水，思念几个人。

恍洳隔世。

思念 总是在深夜变得痛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