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散記。

朗亭

这般荒芜的岁月，就在举步维艰中度过了。并未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望见苍穹欲裂。白色的天宇涌动成了断裂的云，屋檐剥落了润泽而厚
重的的琉璃。烈日垂垂，一如那凝润于干涸大地被车轮碾过无数次的甘
霖。
每天都有一个理想在梦境里被血淋淋地杀死。你早该知道的。
在你十五岁那年你许下的冷暖自知，在你的十六岁末尾里你终是知道
自己所要走的道路。却不得不在失意的现实与光芒的理想中来来回回。
那些时间的中午每天给母亲打电话。对着话筒哭泣懦弱自私得宛若少
不更事的孩童。你对她说：“从小到大，没有一天是开心过的。”但
你在指责他人的同时却丝毫没有想到过往的种种不堪，大都与自己逃
脱不了干系。
你默默地长成了有力量内心丰泽莹厚的少年。窗外是几径繁盛生长的
吊兰的倒影。
但是你的父亲母亲开始不可阻挡地迅速衰老。那时你考试，父亲很不
合失宜地过来问你。你随意地挑出了一道高难度的题，目的不过为了
让他不要再来打扰你。
后来过了很久。快要凌晨了。你的爸爸过来找你，拿着几张凌乱的公
式样的草稿纸，满脸倦意地对你说：女儿爸爸做出来了。
那时你望见暮色四合中两鬓间的一闪而过的白光，突然怔忡得说不出
任何话。
那天的晚上，你躺在床上，枕头里满是少年的芬芳。浮光掠影来来回
回都是岁月长河浮起的层层波澜不惊的旧色。
你对自己说，你除了考上一个体面的大学。光芒万丈得终有一天让你
的父母讲起你时是满满的骄傲。你还能做什么。
你对自己说，你连对父母的爱都是这样拘谨且不擅表达。并且一次又
一次地让他们失望。这样的你，还有什么资格再去给另外一些人呢。
你日益可以听见骨骼拔节的喀嚓喀嚓的声音。被糅合得宛若秘色瓷。
你站在楼上，看见车水马龙的窗外。光凉薄到无处安放。倏忽几日，
昼滋滋长夜消退。
这一段千里之外的黄沙之地。，是已有过的生命里，最为荒芜且最有
浓重色彩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