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白。

标题: [原创]背道而驰在光阴尽头 [打印本页]

作者: 绯尘    时间: 2004-12-29 08:37
标题: [原创]背道而驰在光阴尽头
背道而弛在光阴尽头

她把手伸过去,抵到他眼前,乌黑瞳孔直视他。
很小而且肮脏的一双手,指甲被牙齿磨的参差不齐,她的左手缩在上衣口袋里,她的右手就摊开在他眼前。
铁盆里零星的堆着一些零钱,五角一元,硬币,还有一小瓶捡来的矿泉水。
然后他抱起她就走,一句话都没有说。瘦小并且没有发育开的身体单薄的依赖在他怀抱中,双臂自然而然的环过他的脖子,这样铿锵而且坚实的脖子。她突然就对着他微笑起来,黑白分明的笑。
她问他,那个,你是谁。他没有回答。
她问他,你是不是喜欢我。他依然没有回答。
她开始有些气急败坏的叫嚷起来,好吧那你告诉我,你要带我去哪?
他的脸瞬间印入她眼前,棱角生硬如同刀刻,头发细软,落下来遮住了眉眼和耳朵。他看住这个贴在他胸口的伶仃少女,一寸一寸的打量着她的眼角眉梢,糜烂昏黄的阳光投下巨大的阴影,她看不清他,他却看的深刻清楚。
终于他开了口,缓慢如同吟唱般的,他把嘴贴向她的耳朵。我要带你回家。

1.千里迢迢的回忆
那是一栋极大的房子,从他的祖父辈传下来,每年都会刷新一遍。白的墙,墨绿的天花,象牙木地板。
室内异常明亮,日光流淌在地面上如同流金闪烁。她从他怀抱里跳下来,细小鞋印一路蔓延出去,她一蹦一跳,披散在肩膀上的长发纠结成一团。他看着她的背影在眼前左右摇晃然后渐渐不见,那些浸湿的回忆又浮出水面,
过了这么多年,他对自己说,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
可是他从来就没有感觉到她真的消失过。他把眼睛眯起来,那些回忆如同空气一般无处不在的包裹住他,深植在心脏暗处,招摇着散发出迷离气息。
是你回来了吗。他突然如此问道,对着空荡荡的看不见尽头的长廊,回声寥落着四处逃窜。只是她没有听到。只是他知道,回来的人,不是她。

喂。她把鞋子拎在手上,小心翼翼的表情,我刚才把这里都转了一圈,会不会弄脏了你的房子?
你喜欢的话怎么样都好。脏了可以擦干净。我不介意。他的微微苍老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你叫什么名,似乎是突然才想起来,于是他问她。
我叫赭衣。你呢?
赭衣,他笑着低下头,我喜欢这个名字。我叫绛候。你会不会写这两个字?
她摇头,眉头紧皱,我什么字都不会写,我从来没有上过学。可是你要教我,你要教会我写你的名字。
他的心里忽然温暖怅然,时光忽然碎裂成一地的沙,那些始终在他心头纠结的锐利回忆忽然就光芒尽失。他看着她,为什么呢,声音暗哑下去。
因为你是第一个带我回家的男人。绛侯。
这个十四岁的小女孩瑟瑟着伸出右手,柔软而静寂的覆盖上他的脸。她看到他,终于缓缓合上眼。

绛侯为她请了家教,每天七个小时,她十四年来所有空旷荒芜的岁月都已经成为过去,从现在开始,就要马不停蹄的往前奔去。
她剪去了留了很久很久的长发,绛侯说,你要重新开始,干干净净健健康康安安稳稳的长大,我会让你衣食无忧。
她穿白色的衣白色的裙,赤脚在房间里来回的走。早晨七点起床夜里十一点入睡,作息规律一丝不苟。她不喝咖啡和茶只喝清水,她看很多的书和电影,她开始听周杰伦孙燕姿王力宏张玉华。
她常常从后面偷偷靠近他,然后姿态敏捷的爬上他的背,像树懒一般的包裹住他,笑声明亮而且温暖。
她不知道那是他千里迢迢隔岸观火一般的回忆,他总是在她洁净无尘的瞳孔中渐渐失掉辨别的气力,终于自己对着自己,屈服了。

2.沉睡在暗无天日
赭衣自出生起,就没有见过父母。她知道那是在冬至,圣诞临近,在她出生的南方小城市里并没有下雪。
孤儿院里的人对她都很好,甚至没有任何一个调皮的小男生戏弄过他。在她记忆里,所有人都站在她始终也够不到的地方,遥遥相望的对她微笑。
她习惯一个人坐在植物园的台阶上,灰凉的水泥地,低下头去吹一大口气,然后坐上去。仰起头就可以看见几近糜烂的暗蓝天空,淡薄云块迅速在头顶上移动,她不知道它们要去哪里,她只是很想和它们一起走。
心底暗藏着汹涌的欲望,在胸口起伏不停,她恨不得拔腿就跑,她只是无法克制的想要离开。脱掉鞋子闭上双眼,在漫天的风声里张开双臂奔跑,来路多么长远,她可以永远永远不需要停下。从黑夜跑到白天,从彻骨冰凉的冬至跑入花开朵朵的盛夏,从她晦涩的幼年时期跑进她一无所知的成年世界。
她再不知道别的途径,她再不知道有谁还可以拯救她,她睡了好久了,漫漫无期的夜覆盖上她不安的脸,就这样暗无天日的沉睡下去。

直到赭衣九岁那年,某天下午孤儿院里突然失火,所有的大人都惊慌失措的跑去救火,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水桶和灭火器。而她背靠着墙角,眼睁睁的观望。
脸上涂抹着寂静无声的神色。她从来没有进入过他们的生活,如同他们从来没有进入过她的一样。这些陌路的人在东奔西跑,这个动作敏锐的刺痛了她的神经。小小的女孩子回到房间里开始收拾包袱,她回过头对他们说,再见了再见了,于是她终于,撒腿跑开。
她连续跑了整整一夜,日光升起的时候,她倒在了路边的水果摊旁边,双脚溃烂。

十一月的深冬夜晚,城市中央人潮汹涌车水马龙,她如同所有的乞丐一样衣衫褴褛的缩在角落里面,抱住膝盖抬起头看每一个过路人,她这样的冷,这样的饥饿,这样的茫然无措。手边的铁盆里逐渐堆积起食物和零钱。
赭衣把脖子高高的仰起来,僵直而疼痛的保持着这个姿势。她多么希望有一个人从暗处走过来,用力的抱住她,听她口齿不清的倾诉,看着她惶惶流泪,然后再离开。
她只是天真的妄想那么微小浅薄的贴近肌肤的温暖。
十二月二十日是赭衣的十一岁生日,她想在那天对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说,请你抱抱我,耗尽所有力气的抱紧我。

3.眉目生凉
绛侯的生意越来越忙,日日早出晚归。他每天回来的时候赭衣都坐在他卧室门口的地板上,身上是棉百睡衣,手边摊开一本书,然后迅速起身抱住他,绛侯,我等你好久了。
她笑起来,洁净不染的笑,唇红齿白,倦意一扫而去。
他沉默的走进厨房去做饭,换上拖鞋系上围裙。她在旁边做副手,帮他切姜葱和蔬菜,表情认真的埋着头,渐长的头发遮去了脸,他只看见一抹寂凉的白。
待水沸腾以后迅速丢下面条,盖上锅盖,他的手法一如以往的熟练。赭衣忽然道,绛侯,每天都是吃面条,明天换一样好不好。
他的眼神顿然暗淡,他记得的始终是她的喜好,并非是赭衣的。可是我只会做面,那我们明天去外面吃吧。他用筷子轻轻搅拌面条,不动声色的说道。
不了,只有你做的我才吃。别人的我都不要。赭衣说着手莫名抖了一下,菜刀划过左手食指,血迹鲜红。
脚步瞬间就乱了,绛侯一边拿纸一边捏紧她的伤口,眼神青紫,两颗上齿咬住下唇。赭衣歪着脑袋轻轻笑他,没什么的绛侯,只是很小的伤口。
他漠然的看了她一眼,我知道。可是在鲜血闪烁的那一刻,心脏分明就狠狠的抽畜了一下,呼吸瞬间困难起来,他差点就要失声叫出她的名字。
面条还是有些煮糊了,空气中漫起焦味,他捞起面条转过头看她,要不要我重新为你煮一碗。
她摇头,接过碗去大口大口的咀嚼起来。然后兀自伸出舌头轻轻哈一口气,嘴角上扬,好烫。
赭衣无法看到站在身后的男人,他在一瞬间掠过眉梢的安然微笑,如同孩子一般的神色,心满意足的欢喜。
时光班驳着重叠一起,微黄暗绿乍红,颜色气味以及温度都姿态汹涌的翻覆来去。绛侯把炽热掌心贴在窗子上,外面是零下五度,他知道纵然如此也封冻不住他混乱不堪的回忆。他知道自己垂眼就看见她细长柔软的影,抬头又看见赭衣单薄空旷的脸。他知道自己画了一个又一个没有出路的圈。
他知道所有因果,那又能如何。

赭衣十七岁的时候,家教告诉他,这个孩子很好学,进步的速度非常快。现在已经可以去读高一了。
绛侯一直就想让她去学校读书,她的沉默寡言和长久以来的孤独始终让他担心。她把自己藏匿在不见日光和人群的隐涩角落里,不容许除他以外任何人的靠近,即使是试探的温暖的目光,她亦全然拒绝。
而她从不抗拒,赭衣只是亦步亦趋的退后,苍白脸庞上无任何的表情,然后眼睁睁的观望。
她唯一一次对他展示自己的伤口,是在一个暴雨夜。凌晨两点多他从卫生间走出来,看见赭衣的睡裙从窗帘一侧露出来,地板上赫然一双伶仃白软的脚,触目惊心的凉。
他的步子很慢很轻,可是她依然察觉到,蓦然回头,一如三年之前的乌黑瞳孔直视着他。雨声磅礴,他看见她脸上未干的眼泪,伸手抱过她,是密实而温和的长久的拥抱。
赭衣的声音瑟瑟凄楚,在偌大无边的黑暗中刺痛着耳膜。她说这么多年过去,我依然什么都没有学会,我只是想跑,落荒的逃跑。
我总是这样狼狈。绛侯。

周末百无聊赖,他和她去电影院看了一场台湾偶像剧,五月之恋。
她听到接近尾声时五月天的合唱,很温暖塌实的曲调,像是微掠过肌肤而又安然贴心的晚安吻。没有太过深入的心脏与心脏的纠结,蜻蜓点水一样的迷恋,阳光不温不火,所有语言尽失。
眼睛里开出水色泪花,赭衣抓过他的手五根手指深深按下,指甲瞬间就嵌入肉里。他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点滴瘫软下去。
手心的汗在肌肤间游移,它们太粘稠,暧昧就不清了。
绛侯低声对她说,赭衣,今晚要早些睡觉,明天我带你去学校看看。他总找不到合适的时机,于是随口就说了出来。
她沉默了长久才抬起脸,对着他丝丝剥离的笑。如此黯然无措的神色,眉目间凉意浸透。赭衣抬手擦去眼角灼热液体,坚决的道,好。

4.一直在告别
遇见她,是在他十九岁时候,少年模样,心高气傲目空一切。
春末夏初,天气日益转暖。他才上大二,总是穿黑色的衬衣裤子,总是沉默不语,总是孑然一身穿梭在食堂和宿舍之间。
图书馆依旧是人影稀疏,他坐在一贯的位子上埋头阅读。阳光盛大的穿过落地玻璃窗直直打在皮肤上,左手臂上烫出大片的红。绛侯四处看了看,随意换了个阴凉座位继续看书。身后有女子小声唤他,喂,这是我的座位。
他回过头,看到了了南孤,很长的头发黑的乍眼,她的脸白而素净,表情落寞。
绛侯微微一笑,指着身边的位置,抱歉,你坐我旁边吧。
她的鲜红吊带下的突兀锁骨裸露在阳光下泛起明亮光泽,目光空洞洞的覆盖上他的脸,沉默了片刻之后,她终于对他点头,下不为例。

南孤每天下午三点半准时到图书馆,背一个很大的暗赫帆布包,里面放着手帕纸巾橘子眼药水润唇膏红色水笔蓝色圆珠笔手机笔记本和一大瓶清水。
像是随时准备去远行。身上总是带着所有需要或者不需要的东西,以此稳妥安定。
那天以后绛侯也每天下午准时进入图书馆,坐在南孤旁边,他喜欢看她用纸巾把暗红色木桌面擦至一尘不染,然后把背包里零碎物品一样一样的放上来。趴在桌子上对着书上的句子一字一字抄在笔记本上,头发束成两把,眼睛眯成细细的线,偶尔和他说上几句话。
她是北方女子,倔强独立,有着男生一样的名字和性格。习惯低着头走路,说话急促,内心里长久以来潜伏氤氲的寂寞在目光中隐约闪现。
黄昏纸醉金迷的色泽罩住了大片清净天空,离开图书馆的时候绛侯突然从后面拉住她,他看着她,她看着他。南孤没有说话,胸口因着呼吸剧烈微微起伏,他缓慢而郑重的走过去,拥她入怀。
南孤,让我从此照顾你。他给了她一个这样好看的拥抱。

流年暗渡,千年不过一瞬间。
大学三年里他逐渐蜕变成内心温和寂静的男子,昼夜陪伴在她身边,仅仅是俯身凝视,宛如转身之后不可预知的告别,任何刹那都让他心生留恋。
绛侯毕业以后就进了电脑公司做软件,渐渐退却了初时锋芒。他已经不再是十九岁不染纤尘的少年,站在五光十色人山人海的城市中央就失了方向,望向头顶上亘古的清澈苍穹,他以为自己会如此孤独,孤独至死。
二十二岁的绛侯习惯早晨七点起床夜里十一点入睡,习惯穿浅色系体恤用吉列的刮胡刀,习惯每次喝掉两包雀巢速溶咖啡,习惯临睡前微笑亲吻南孤的额头,习惯在任何时候发短信给她,南,你在做什么呢。
那时侯他已经有微薄的积蓄,租住在距离公司不远的一间小公寓里。他把南孤接过来同住,睡在他隔壁光线良好四壁洁白的房间,每天从附近的菜市场买新鲜的手擀面条做给她吃,这是北方人始终不变的嗜好。
他以为那些顺着指间流逝而去的念念不忘的光阴早已把他们同埋,埋入至死不渝春暖花开的黄土深处。他的她的所有的都纠缠难清终始如一,哪有什么他的她的,只有他们的。

秋至,天气乍凉,他下班前打电话给南孤,那一天是他的生日。
南孤像幼童一般雀跃道,绛侯,我今天找到了一份花店的工作,你知道我一直都想要这样的工作。房间里非常寂静,他听得到她呼吸急促的声音,以及周围细微的说话声。
南,你喜欢就好,绛侯轻轻捏紧拳头,那你什么时候回家。
晚一点吧。我还不知道几点下班。你在家里等我,好不好。
他隐约有不好的预感,心脏骤然的疼。南,他轻轻唤她,那我在家里等你。电话挂下,绛侯从十五楼往下看去,这么多的人擦肩而过,生离,或者死别。
恐惧抽丝剥茧一般的褪去外壳,他看见自己的脸,在西落日光中明灭成忧伤的沼泽。

深夜十点多南孤才回到家,头发凌乱散落在肩膀上,她微笑着面对他,我和花店里一个同事去逛夜市了。好热闹。
他伸手握住她冰凉十指,垂下脸,没有看她。
绛侯,我从来就不是可以陪伴你的人。她把手抽出来。一如五年前的空洞目光。你知道我不是你的谁,你亦不是我的谁。我只是感激你照顾我这样久。
南孤侧过身子走到窗边,打开左边窗子,一瞬间风声大作。她渐渐从他眼里灰暗下去,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坚硬细白的骨络,她就这样从他的心里走出去,她走的这样干净利落。
干净利落的是她,血肉模糊的是他。他知道从此都忘却不了这个女子,藕断,丝还连。
他十九岁的南孤,他二十岁的南孤,他二十一岁的南孤,他二十二岁的南孤,他二十三岁的南孤,他二十四岁的南孤,他以为可以照顾一辈子的南孤。
原来我们一直在告别。

遇见她时那个春光烂漫的下午,他看着她,她看着他。
男子说,让我从此照顾你。
女子说,谢谢你。

5.宿命翻不过手心
半梦半醒之间,赭衣看见绛侯从遥远的暗地走来,他的脸煞白如纸,他靠近她,然后穿过她的身体,继续走下去。
她不断的目睹他穿透自己的灵魂,无止尽的如此循环。愕然惊醒。
那是凌晨三点多,绛侯出差去了外地,她一个人独自在偌大空旷的房间里徘徊。
喝水,看杂志,上厕所,电视没有节目,赭衣坐在床边一个一个的打开抽屉,忽然在最下面一层翻到他的大学同学录。
在第二十三页她看到自己的脸,以及自己没有的黑的乍眼的长发。
照片上的女子穿着鲜红吊带坐在餐桌旁吃面,微扬的脸,没有任何表情。赭衣的手细细抚过照片,她知道已经过去很久,时光在上面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
她在这一瞬间明白为什么他会在第一眼就带她离开,他曾经宛如她的神,抱着她回家。而现在他已经听她倾诉了足够久,是时候说再见了。
空气中泛起湛湛冰凉,赭衣深吸一口气,然后关上抽屉。

绛侯坐在侯机厅等待登机,时间是晚上十点十分,还有半个小时就上机了。外面很黑,机场很静,他的手机突然发出清脆声响。
上面是她发来的短信。
绛侯,你是第一个带我回家的男人,亦是唯一一个。
只有你,才是我的神。
我们都无法靠近彼此,我爱你,所以离开你。
是时候说再见了,我知道你听的见,你听的见我飞翔的声音。
这一次我不会跑。

从始至终他知道所有因果,而那又能如何,宿命翻不过刻画在手心的班驳纹路。光华流转,这么多的人擦肩而过,生离,或者死别。
作者: 莞尔惜昔    时间: 2004-12-30 21:15
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想到悦然的《红鞋》。
绯尘的文字,温婉细致。
只是现在挺害怕看到关于提到宿命的文字。
《五月之恋》一直期待和他一起看,虽然他看过很多遍了。
而我一遍也没看。

这是篇好字。
在花眼里我也有看到过。
期待更好的字。
加油。
作者: 绯尘    时间: 2005-1-6 02:33
汗,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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