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白。

标题: 如果我是个男人 [打印本页]

作者: tree    时间: 2009-2-10 14:50
标题: 如果我是个男人
the one

我是个头发不超过3cm,生病能不去医院就不去医院,不喜欢过节的男人。

当然,我并不反感披着长发的男艺术家,也不反对生病就该及时就医,不讨厌喜欢热闹的人群。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如果说这是种理解,不如说我没太大兴趣。

星期六的早上我仍然去爬山。一个人。当我达到最高点,躺下来闭上眼睛,把头脑放空。
跑回家的路上下起了雨,不知道为什么下雨的时候我身边总是没带着伞。
水滴击打在脸上,看不见身边的风景,世界都是哗啦啦的声音
我忽然想起我的第一个女孩,大雨里她淋湿的脸,雨水把睫毛黏住。
我想或许我不会去为任何一个人要死要活,正如我从来不对任何人做出任何承诺
事实上,所允诺的都不可能实现。做得到就做,做不到承诺也没用
为什么会这样,以前我也问我自己。后来就不再问了


我的房间很乱,但想要的东西触手可及。皮质沙发对我而言是愚蠢的,棉布适合我的随心所欲。
我不记日记,不留回忆。我常疑惑有人絮絮叨叨把一天洗脸吃饭喝水的小事记下来,这些不是每天都在重复吗。
如果是重要的事,不用记录,它也会清晰的随时重现在脑海里。
如果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那就说明它不再重要了,还去记它干吗。

写完这里,我开始发现我是个毫无温情的男人。



已经是夏天的最顶峰,在最热的这个晚上,我甚至给阳台上奄奄一息的小盆栽浇了点水。
记得以前它常是我不固定的女朋友们照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它开始变得寂寞起来。
寂寞我通常不愿意去说它,我不清楚它是否真的存在还是人类的无病呻吟。
可如果它真实的存在于人们心中,那就已经是身体的一部分,不必再多谈。




the two

八月中旬我正式辞去了现在的工作在家里承接制作一些小型的设计,这让我更加随心所欲起来,
没什么工作时间和私人时间的区分,颠倒了生物钟。不过我一向认为晚上比白天更好。
我去超市买了鸡肉、面条、啤酒和一些苹果放在冰箱里,
就这样每天睡觉,吃饭,打开电脑工作,在房间里绕圈子,直到最后一点面条被消灭,
苹果也因为我的遗忘而腐坏得更严重,头发开始变长,身体也感觉松弛,才想起好久没有出门,更提不上运动。
到阳台上取晒干的衣服时,发现隔壁的阳台上摆满了看来生机勃勃的花盆,
对于以前那个整天会喝得烂醉的男人应该不会,我想大概是换了新的邻居。

第二天当我推开门时,证明了这个事实。
那时应该是快要六点整,如果我洗漱穿衣用了十五分钟的话。
她愣了一下然后回头关上门。一边把钥匙放进书包里一边问我,
你也这么早呀。接着又好像突然反映过来似的指指我的衣服,要跑步去吗。

然后我们一起走下楼来,相互问些显而易见的问题。
确实是新搬来的,因为这个学期上了高三所以要早起去学校。
走到车站时她调皮地问我该叫我哥哥还是叔叔。我傻愣愣地在原地思考这个问题,
她嘻嘻哈哈地小跑着跨上了迎面而来的早班车。留下一句,叔叔我叫雨颜!
大巴的影子渐渐消退。我在这个天才渐亮的清晨开始思考缘分这个问题。
是挺巧的。那是因为,我的名字也叫羽延。


the three

如果你认为这是个爱情故事的开端,那大可不必。
之后她常到我这边来,我做我的事,她自己翻我的旧碟片看电影,饿了就自己找东西吃。
有时候也会絮絮叨叨地说一些自己的事情,说为什么父母离婚为什么搬到这里来,妈妈经常不在,一个人很苦恼。
我的小盆栽已经是她在照顾。当然,这依旧不可能是一个爱情故事。
无聊时候会大声把我喊作叔叔,有一次我从电脑桌的抽屉里拿身份证给她看,
我说我才28岁,你再喊我叔叔我就毙了你,顺势作出凶狠的样子。
她悻悻然地看着我,说那也好有一天恋爱也是可以的。
我哭笑不得地捏着手里的身份证看她吐了吐舌头继续翻我那些已经很老的碟片。

我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我不反对她介入我的生活,
或许因为我们名字的发音一样,或许因为她总是就像屋子里的小凳子一样,不发动任何反叛的影响,
或许我很需要一个人对话,或许雨颜确实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又或许我没有带女孩回家的打算,于是也无碍我的自由。

也有生我气的时候。
因为一个案子必须尽快交工,于是我熬了两个晚上去做,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3点,看到她坐在地上,头埋在我的棉布沙发里抽泣,电视屏幕上正是结束的字幕。
我站起来喝水,问她怎么了。她瓮声瓮气的继续哭着看也不看我。
我取出碟片,是一部老爱情片,我过去拉她,她憋着嘴,突如其来地问我是否还相信爱情。
我看着她,脸上挂着可爱的鼻涕和眼泪。我笑了起来,说你小孩子说什么屁爱情啊。
她触电似地弹起来,僵硬地掏出复制的我的钥匙狠狠摔在地上破门而去,出门前还瞪着我重重地喊了一句,你这老叔叔!

the four

是否还相信爱情,我记得以前也有人问过我。我们认识一天,或者更少的时间,然后在一起过夜。
她问我这个问题,我笑着去抚摸她的身体,回答她相信啊相信一见钟情。
然而事实是天亮后我并没有留她,当然也没有再见面。是不是觉得在这种时候提到爱情觉得特别可笑。

我绝对不是愤怒的青年,也肯定不是抱着吉他唱着《橄榄树》的沧桑男性,我尊重女性,尊重现在的某些定律。
也曾经有过对纯真爱情的期盼,但是我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等到过。
如果那些最初的痛楚,那些犹如头顶着凉,牙齿痛一样让人难受却不致命,甚至连是怎么一个痛法都说不清楚的痛楚就是爱情的话。
我想我拥有过。
不管那些感情是不是真的,不管结果是否真是自己所想要的,
至少当时的笑声和痛苦都很真实。于是我想我能够原谅一切。

我关上电脑闭着眼睛在阳台上让酸涩的眼睛晒晒太阳、回想这一切,
片刻地脱离这平淡的现实,脱离我的制图软件,脱离乱七八糟的演算草稿、脱离那副坚强且麻木不仁的肉囊。
直到最后也只是又回到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继续我的工作。
作者: tree    时间: 2009-2-10 14:50
the five

国庆快到时接到青夕的电话说他要结婚了,
于是我不得不连日连夜地赶制设计,以便能在那时到另一个城市去参加他的婚礼。
那天结了工钱,我也很兴奋,回来的路上买了酒,
所以雨颜下了晚自习来我这里打发时间的时候,我已经微微的有些醉了。
我第一次和她说了很多话,说我和青夕他们一起逃课,一起打扑克,喝酒,不参加考试的事。
我说得很兴奋,后来雨颜干脆把作业拿过来写,一边写一边听不时地拿两颗花生放到嘴里饶有趣味的嚼着。
再后来我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我好像说了恋爱的故事,又好像没有说。
但我的心被抨击得喘不过气的痛,是不是说了我第一个爱的女孩的名字,是不是说了她温柔的长发,温情的眼神温暖的拥抱,
是不是说了我们一起在秋天去游泳,结果两个人重感冒没有去上课,是不是说了和她约好毕业了一起悄悄地去结婚,绝不举行盛大的婚礼,是不是说了这个给我承诺的人最后离开了我和别人在一起,我是不是说了她很讨厌但我还是爱她,我是不是哭了是不是流了眼泪。
我不知道,我醉了。

醒来以后我洗了被我吐脏的衣服和床单,收拾桌子,把地板擦干净。然后洗澡,把头发清洗干净,最后打开电脑接收邮件。
之后吃了一点昨天剩下的东西。我在想我是不是该去买件正式的衬衫以便参加婚礼,可是现在外面正下着大雨。
雨颜又像鬼魂一样地冒出来。
难道你们学习不紧张吗。我一边问一边在衣柜里找那件紫色和黑色条纹的衬衫。
难道你不觉得我经常来你的无聊就减少了吗。她一边自顾自的去点我的电脑一边反问。
我倒是觉得你经常来以后我的房间更乱了。我开始找裤子,
把找出来的衣服放在床上,看了她一眼,在点我无聊时候做的FLASH,两条可爱的小狗在不停地对打。
你昨天醉了说了很多话。她毫不无聊地继续不停的点击开始,看狗儿重复的打架。
我突然间觉得有些尴尬。 只好胡扯了几句,为了配合还笑了两声,把手头的衣服扔到她头上。
这些衣服都不合适,我要出去,你妈不在家吧,一起去。


the six

我终于在出门的时候带了一次伞。雨颜说我的眼睛肿得很难看,
于是我还带了一副太阳眼镜。她一直在我背后笑我,前俯后仰地把自己的伞弄得东倒西歪。
我只好停下来关了她的伞一手环过她的肩膀夹着她的头拖着她走,这下她乖了,故作深沉的问我有没有想好要给结婚的人送什么礼物。
其实我也不知道,甚至开始连我到底是不是真的要去也开始变得不确定。
沉默了一阵,她又开始念叨起来。你真要去参加婚礼吗,你什么时候去,去了什么时候才回来,你去了我挺无聊的,我说你就别去了吧,
跑大老远的去看以前的女朋友和好朋友结婚,这演的哪出戏啊。


我忽然的烦躁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拖着她越走越快,她乱七八糟地叫起来然后突然用力站定,甩脱我的手臂掉头冲进雨里。
我恍恍惚惚地站在原地看她,好像觉得这一幕从前发生过。还没来得及好好想一想,她又怒气冲冲地冲了回来,
又是生气时的模样瞪着我,一把掀掉我的伞,怕我没听见似的大喊到你难道没见过电影里这个时候男主角应该去追女主角把她搂到怀里吗!
我伸手去扒开她额头上湿答答的头发,
我可不是什么男主角,我是你的老叔叔。我说
她愣愣地看看我,我看看她,两个人湿了个彻底,说话的时候不停的有雨水从嘴唇上流下来,就像流口水一样滑稽。
我们像两个疯子一样笑了起来。

她又大喊,我们跑吧,我觉得挺冷的。我说好,我也挺冷。
我们一前一后地跑过街道,路灯也亮了起来,她兴奋的跑在我的前面,我怕跑不到一起了只好大喊她的名字。
雨颜,雨颜!
雨水趁机钻进嘴巴里,车辆在身边奔驰而过,
在那么一瞬间我突然感到我是在喊着自己的名字,喊着前面不愿停止奔跑的自己。
我问我自己上一次这样是多久以前,十年还是更多。我为什么不去忘记,
为什么不像写日记那样,撕掉了就不再有了。到底还要痛苦什么,隐忍什么,唱什么悲情戏,
伤感什么,根本就没什么过不去,难过什么,很多事情过就过了不会再来了,死了。
风吹来使衣服贴紧身体,裤子也灌满水变得沉重。我感到眼角随着风要泛出泪水来,真想大喊一声,滚你妈的!

雨颜穿过马路,司机停下来骂她跑这么快干什么,我听到她仍是在高喊,
您没看见我没带伞吗!没带伞不跑怎么行啊!
我也跑了过去,我们的伞呢,我笑道。
你刚才不是一时激动把伞和你的老墨镜都扔在那了嘛。她停了下来,气喘吁吁的,脸都跑红了。
再不能这么幼稚了,我说。然后捋去打在眼皮上的雨水,也停止了跑动。
你和我在一起你年轻了呀,年轻了呀。她也好像很忙似的不断都去把粘在脸上的头发拨到耳朵后面。

我们躲在关了店门的屋檐下,她说你衣服什么的都没买成,我说不买了我不去了。
她又兴奋起来指手画脚地比划着,她说我觉得你可以买两把菜刀寄给他们,祝福他们快去死吧!
她每次以这样我都觉得特别好笑,我摇晃她的小脑袋,走吧走吧,我们去买菜刀。


the seven

回到家的时候俨然已经是两只在沼泽里挣扎过的鸟,全身又粘又脏又疲惫。
我顺手把毛巾递给她擦头发,然后走到电脑桌去拿火机跟烟,然后点上,坐在地上作片刻的休息。周围立即形成一个小的水滩。
雨颜也走过来拿了一支,坐在我旁边的水滩上,我看了看她然后也给她点上。
我说你妈怎么不管管你,你在我这都学坏了。
我妈她是女强人,整天忙哪有时间管我,其实我爸还挺爱她的,就是她太要强了两个人才会分开。说完狠狠吸了一口,呛坏了。
我又开始笑她,声音已经有些沙哑。
你为什么叫羽延,她问我。
我不知道,你呢。
我也不知道。她牵牵嘴角,又伸手去拿烟,嘴唇有些发紫。
我起身去换掉身上的湿衣服然后拿干净的衣服给她,把毯子取出来,然后两个人坐到沙发上抽完了我的半包烟。

我的头有点晕,她打破沉默说,明天我一定可以不用去上课了,嘿。她迷糊着双眼,口齿也不太清楚。
我却开始清醒起来,我问她你恋爱过吗雨颜,
她点点头又睁开眼睛,说但我觉得那不算。然后又半眯着眼睛靠在沙发上,
平时你老爱装冷酷,但我知道你挺感性的,这样爱一个人的话就总会受伤。
我也靠着沙发,视线的焦点在天花板上。这也是你在电影里学来的吗,我说。
你还爱她吗,那个即将和你的朋友结婚的人。她答非所问
不知道,在她之后我也爱过别的人。
爱很简单吗..
...我不知道...
那你可以亲亲我吗。她转过头来看我,没力气地说这一句。
我坐立起来看着她,伸手去握住她颤颤抖抖的脑袋,她的脸很苍白,嘴唇还是很紫,眼睛闪着泪花,头发散落着。
我看着这张年轻的脸,记忆和内心都被轻轻触碰,荡起一圈圈涟漪。
我低头去轻轻吻了她的鼻子,我说,雨颜,叔叔引诱了未成年少女。
她轻轻地笑了。



the eight

我想我是病了,脑袋很重,没法起来工作。雨颜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好几天都没来,也许去了医院。
国庆到了,青夕打电话来。我说青夕我来不了我病了,你们两个好好过,我有时间了再来看你们。
青夕在电话那头哭,他说羽延你是不是还是不原谅我们。
我也很想哭,但很奇怪没有眼泪。
我说那都是从前的事情了,我只是很感怀我的那段时间,
感怀我的感情,感怀我们的青春。已经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了,我们都应该珍惜现在的所有。
不是逃避不是忍耐也不是伪装,这全都是我的心里话。

挂掉电话我又睡了一觉。
我梦见一望无际的平原,梦见自己又变成了当初的少年。
梦中已是阳光满照的天气,不再是雨天,不再有雨天里忧伤的脸。

之后我甚至第一次去敲了雨颜家的门。没有人回应。
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她正在干什么。我的小盆栽享受着雨季里的滋润,而我却开始变得寂寞。
我整理那些碟片和碟套张冠李戴的电影,收拾冰箱里喝剩的果汁,刮掉雨颜黏在沙发底的口香糖。
我突然很生气,我想她应该回来帮我一把了,这些都是她弄的,可是她到哪里去了,为什么都不回来
这小屁儿!

the nine

十月只剩下几天,天气开始逐渐变冷,我已经准备做完最后一个设计结了钱就买机票回去陪陪父母。
有一个晚上闪雷,我还在工作没关电脑,很多数据都被弄坏,于是我又只好又慢慢重头开始。
我又开始不愠不火起来,依旧会去爬山,跑步,依旧经常记得修剪头发。

雨颜回来那天我仍是坐在电脑前工作,她一进来就自己去倒水喝,看阳台上的盆栽,然后自在地坐在沙发上,就和往常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我给她开的门,她把我的钥匙弄丢了。
我说你这两个星期跑到哪里去了,她慢吞吞地告诉我淋雨那天之后她病了,病得厉害所以去了医院,然后爸爸来看她,和妈妈一起照顾她。
最后他们就复婚了,在原来的房子住了两个星期。
然后呢,我问。
要搬回去。她淡淡地说。
两个人陷入了沉默。


去送她的那天是个温风轻抚的傍晚,她的父母都在。她介绍说这是隔壁的羽延哥哥,我在这里最好的朋友。
她的爸爸过来拍打我的肩膀,嘿和我们家小雨颜名字一样啊。有空过来我们家玩吧。她的妈妈也微笑着。
他们过去和搬家公司的的工人交涉什么,我把临时从书柜里翻出来的《物理大全》递给雨颜留作纪念,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在上面工工整整地写上雨颜好好学习。
她又开始忧伤起来,她说唉你真是太不在意我了,我读的是文科,要你这物理大全干什么呀。
我拍拍脑门,一边在脑海里寻思说点什么。
她突然用手拉低我的脖子,迅速地在我的鼻尖亲了一下。

再见了。她说。鼻子又开始红红的。
我把手放在裤袋里,看着这个小姑娘,我开始觉得有些舍不得那些有她闹来闹去的时间。虽然它们在发生的同时也宣告了正在消失。
我说你要好好学习,不准抽烟,不准逃课了。
她说你的盆栽会不会有新的人来照顾。
会的。我回答她。
你会想我吗。
叔叔会想你的。
那么再见了。
再见了

我尽量温柔地挥手,对我可爱的雨颜,对这段时间,对它带给我的回忆和反思,说
bye bye
作者: 夏·小柒    时间: 2009-2-10 18:03
很真实的文……
会笑的人 总会幸福。
作者: 阿小花!    时间: 2009-2-10 18:30
朋友 ,我在 真 佩服你 , 可以写 弄长 的 文字 。

要是我 , 手 早麻了 , 或者 ,思路 早 混乱了 。

我总想 要 写 篇 很长的文字  , 可 总是 写 到 一半 , 就失去 耐心了 。

不过 , 小说的形式 的文字 ,我 是可以 写 很长的 , 因为 那是 有 引子的 。
作者: tree    时间: 2009-2-10 20:45
只要有人能看完,我都很感谢




欢迎光临 追忆白。 (http://ourwhite.net/bbs/) Powered by Discuz! X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