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一些杂乱的东西。】 - 追忆白。

　未知的世界。

  1.

  从离家很远的地方回来,整个人变得风尘仆仆.

  天变得多了些凉意.特意坐别人的车绕远路回家,经过曾经生活了三年的地方.站在那里背对着大门,以被我重复了无数遍的姿势向对面望去,马路对面的攒动人头,忽然间就那么令我觉得恍若隔世.

  这是第多少次了呢?我站在这个位置.记忆中有人们陪我并肩走过,他们的脸上总是温暖的,让我想到午后澄澈的阳光.

  而如今却尽成迷雾,氤氲在路旁树木的年轮里,变得模糊不清.

  人生来就有健忘症,这毛病随着年龄的增长与日俱增.终于有一天会到连上一秒钟的事情都记不清,而后忘记掉自己的名字,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心和灵魂.到最后,连自己的存在都忘记.那时候我便可以毫无顾虑的熟睡,再忘掉最后一件事情--睁开眼睛.

  过去分离崩析,陷落成一地残片.

  2.

  回家的时候居然忘记了究竟哪把钥匙是楼下大门的.在梦里也能娴熟做出的拿杯子动作,我却停顿了两秒,才认出我牙杯的模样.

  放在家里的枕头与被子,盖上去竟有第一次的陌生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起来自己很久没有端详过自己的脸.然后细看,产生了那个人是不是自己的疑问.

  什么时候开始,被时间碾得连生疼的感觉都没有.脑中的深刻回忆在我转过某个拐角的时候统统褪去了颜色,充斥灵魂的各种纷扰思绪被从根源处剪断,扔在缝隙里又用土填上.最后整个人变成一个空白.

  喜欢上人间蒸发的感觉.不想告诉任何人我回来了,因为她们熟悉的那个我其实给弄丢了.脚下的脚印笔直的通往前方,但是道路本身却蜿蜒曲折,所以我依然是在走着很紊乱的路线前行,摇摇晃晃.

  不知道努力是为了什么信仰.

  3.

  参加生日聚会.坐在KTV里,人群走马观花般从眼前流过.我看到某些糜烂的人们,过着灯红酒绿的生活.

  放纵,放荡,对青春任意挥霍.本是和我年龄相仿的人,却好像在红尘里摸爬滚打了很多年,灵魂丑陋的看不出一点人的模样.

  这时总会有深切的悲哀.相比之下,我暗淡的灵魂竟然也可以鲜艳的这么耀眼.

  还记得我曾经很羡慕他们.但现今我站在不同的高度,只会怀疑他们存在的意义.剥开他们的外壳,里面竟然连腐败都没有,只有干瘪的毫无生机的心.

  原来不知不觉间,我选择了生活在另一个未知的世界.这个世界空无一人,天空是随我心意变幻的颜色,和所有的存在都平行,互不干涉.我已和那些人们活在不同的世界.

  这是一条没有人走过的道路.我可以尽情奔跑.

  耳闻曾经熟识的人也变成了这等没有质感的存在,我感到自己一阵阵发冷.如果某天,我很在意的人,在我不能陪伴的时候也被这滋生腐败的种子给侵入,变成一样的沉沦,我又该何去何从?

  后来决定,如果她真的变成那般模样,那么--

  那么我欠她的,就只好下辈子再还了.

  4.

  一个人总是会有许许多多的第一次.第一次恋爱,第一次逃课,第一次喝酒,第一次打架,第一次抽烟.那是我们成长的讯号.当然也应该会有许许多多的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恋爱,最后一次逃课,最后一次喝酒,最后一次打架,最后一次抽烟..

  那,则被称为"成熟".

  5.

  很多东西我们即使以超光速奔跑也无法追回,因为它们每时每刻都在奔向未来,然后一点点消散殆尽.比如记忆.

  天冷了给自己找衣服加上.厕所的纸用完了再去拿来.不明头绪的父母不尽人意的指挥不再去辩解,而是默默地按照自己的模式一一做好它们.

  就那么学会了照顾自己.或许自我保护是一种本能,生来便潜藏在流动的血液中,在遭受了疼痛之后就会被自发的唤醒,不需要任何人教导.

  翻看过去写下的文字.稚嫩的文笔糟糕的措辞和莫名其妙的呻吟,明明现在看来是很失败的东西,我却由衷的羡慕当年可以写出它们的自己.

  因为啊,那是我现在怎么写也写不出来的青春的歌.

  6.

  偶尔是会做梦的.梦里的一切美丽的像是它本来的身份--梦境.醒来之后却只能捂着胸口咬住牙关抵抗那一阵阵袭来的如潮水般的痛彻心扉.

  梦境越快乐,醒来就会越难过--因为醒来之后马上就可以明白,那些不是真的.

  我用尽全身力气这辈子也没法做好的事情,在梦中轻而易举就实现.你应该能够想象那种巨大的挫败感,就好像运动员得了第一名却被告知尿检不合格而取消成绩的那种五雷轰顶似的难过,一瞬间便让人痛得无以复加.

  可不可以不做梦,让我不要感受到在拥有之后变得一无所有的痛楚.可不可以不要从梦里醒来,让我独自面对这虚假的那么真实的一切被无情的击碎的事实,而后趴在地上寻找梦境的碎片,被扎的满手鲜血淋漓.

  我是真的,真的不想再想起它们了.至死都不要.

  7.

  变得喧嚣而沉默.灵魂中的杂质沉淀下来,凝成最为光彩夺目的珍珠.

  拒绝让自己的生命如此粗糙.用坚硬的东西打磨它,让它在千锤百炼之后变得直白而瑰丽.

  若使生命如同海潮,澎湃你可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