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白。
标题:
离开的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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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阿骨
时间:
2003-10-10 04:08
标题:
离开的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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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8月7日这天立秋。
持续了半个月的桑拿天气,突然在立秋这天中午结束。透过大开的窗子,一阵凉风忽地闯进来,连正在嘶鸣的蝉也禁不住一怔,齐刷刷地安静下来。
秋天忽然来临的时候,我正在电脑上写日记。因为闷热和聒噪,秋风乍起使得困倦的身体顿然畅快起来。一行字很快在出现在屏幕上:“生活在罐头里,在罐头里生活,不知偶然被谁开启了,给鲜活的空气刺激着,就那么一触景,一生情”。
被鲜活的空气突然淹没的瞬间,我往往阵阵颤栗。
这颤栗令我难耐。我点上一只烟,深深吸一口烟气并让它在我的胸中迂回。然而吐出的烟雾并不袅然,因为又一阵风带着暴风雨前令人透不过气的凶猛来势席卷而来。
屋子外面呼拉拉的,物件碰撞声响成一片,转眼天就暗了,象是有人关了太阳的开关。第一声闷而长的雷轰隆隆走近的时候,李素正从浴室走出来,用我的浴巾遮着前胸。
她望着窗外张了张嘴,没有出声,拿起床上的衣服开始穿起来。
虽然听不到她说什么,但是依照她的口形和现在的心情判断,那个字一定是“靠”。这是杨磊的口头语,她竟也念念不忘。我叹气,问她,“要下雨了,还去店里?”
“嗯。”她往身上套着连衣裙。房间阴暗空荡,一阵阵风扫得臂膀渐凉。李素半裸的身体在窗帘的忽闪间若隐若现,大约是水渍未干的皮肤有些发涩,她的腰肢因用力而伸展着。
我挑了张CD放进光驱。唱片旋转着, califonia hotel前奏的吉他还没拨完,李素已经收拾好,柃起背包拉开了门,出门时肩上的头发还在滴水,湿了裙子后背。2分钟后从窗子看下去,她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就在李素上车的片刻,秋天的第一滴雨从天而降,老鹰乐队浑厚的男声冲破了阴暗房间里残留着余热的空气,在我的耳膜上擦出一声近似哭泣的吟唱——On a dark desert highway, cool wind in my hair。在漆黑荒凉的高速公路上,凉风吹散了我的头发
2
重新回到电脑前面,却再也敲不出一个字。机械的盯着屏幕,我的所有感观和神经只全力倾听着外面的雨声。
雨已经下得失去控制,好像出生以来还从未见过这种情形。空荡荡的屋子似乎在雨中飘摇起来,象只孤零零的小船,置身天地浑然,没有尽头的汪洋之中。
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我应该担忧李素才对,但是实际上并没有,因为知道没什么用处。每个人心里都有各自的船,浩渺的波涛中,我即使担忧呼号努力靠近,也无力改变其他船的方向,况且我或者其他人,真的能够驾驭自己吗?这也是值得怀疑的。
曾经在汪洋中漂泊到同一个岛上又被激流冲离失散的船,有我、李素、还有杨磊和覃沁四个,时间大概是三年以前吧,而曾经那个世外桃源的岛屿,倒是可以有个确定的名字——诺亚方舟。
三年前,我中专毕业。学历是我不愿提及的事,其实从来我对学习就不曾有过兴趣,更不幸我也不是特别调皮而引人注目的学生,不知怎地,我对周围的事情一概提不起兴趣,包括书本,包括恋爱演习和江湖侠义,这样下来,我即没有读好书,也没混出男孩子的义气和女孩子的青睐,多少有些窝囊的嫌疑。在周围人眼里,我这样懒散无趣,不思进取,也算是个特别的人吧。
因此我也没认真找过工作,自己都羞于提及的学历,别人又怎会放在眼里,这样晃了几个月,为了不再让长辈们一见到我就记挂起自己为人父为人师的责任,象上了发条一样开始谆谆教诲,我在离家较远的一家酒店应聘了服务生。
这家酒店既是诺亚方舟,位置在教堂东路,离海大只隔一条街。下班时我会独自穿过街道,步行到海大门口的车站等车。末班车是9点30分,校门口的小吃摊有不少下晚自习的学生。海大的女生似乎漂亮的不多,但是她们的笑容举止无忧无虑,一派天然,没有脂粉堆砌的恶俗和浸泡着虚荣的娇柔做作。
由于钟点固定,时间长了也有不少面孔熟悉起来。其中有个穿卡其色羽绒背心的女孩,总是把一摞书抱在怀里,脸色很白,头发束在脑后,大约165公分,身形比较消瘦。她也逐渐注意到了总在车牌下面的我,有次跟女伴谈话时一起向这边张望,我连忙别开脸去。大学的女生,对我而言是不同世界的人,还好我对她们的兴趣,也不过是每晚从走到站牌下开始,到踏上公交车结束。
(未完)
作者:
媛子
时间:
2003-10-10 07:06
我也在电脑上写日记,
有好多的文字哦
(这是连载吗?)
作者:
阿骨
时间:
2003-10-10 21:20
是啊,连载。
作者:
阿骨
时间:
2003-10-10 21:20
3
在餐饮部干了不到一个月,领班找到说二楼的夜总会有个空缺,我可以去当班。其实在领班之前,杨磊——那个调走的侍应生,已经跟我打了招呼,并告诉我在夜总会干的好处——可以拿到小费和酒水提成,我连忙点头应允。脑子里已在盘算该把我那台老掉牙的杂牌机换掉了。
杨磊是我在诺亚时唯一的一个朋友,他身材高大面相冷酷,脑子也算灵活,被经理抽去管游艺厅。所谓的游艺厅实际上是赌博的地方,玩拖拉机、啤酒罐之类。二楼的迪厅也比较火爆,没事时杨磊带我去转,并指着台上穿着红色舞衣,拉丁女郎般的女孩说,“诺,那个是我女朋友,李素”。
杨磊说起李素的时候从来不用马子、妞等等称呼,而是一本正经的说“李素,我的女朋友”。也因为杨磊的郑重,我对李素另眼相看,她的确实挺特别的,虽做这一行,却不爱讲话,不爱笑,平时的衣着也很普通。我们三个在一起的时候她很少正眼看我。虽如此,因为杨磊,她也算是自己人吧。
从此我的生物钟整个调转过来,快傍晚时才迎着下班的人潮开始一天的工作。等到夜深,整个城市应该平息了喧嚣的时候,酒店的门前却是车水马龙,流光异彩。这里似乎是此时城市中最繁华和歌舞升平的地方,而我却时时感到象处在宇宙荒凉的边缘。偶尔碰到生意不好没什么客人,杨磊会拎着一扎啤酒喊我上天台。杨磊是个能说能喝能打能玩的人,好交朋友,好出风头,而我的性格则截然相反。或者恰好是互补,我们相处得十分舒适,有时喝到醉意萌生,朝着空中扔空啤酒罐,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抛物线,然后在地球引力下,向着海大的方向降落。
4、
来夜总会的客人如出一辙,找小姐,要酒水,荒唐无稽。结帐后一般会有几张钞票留在桌子上,数额不等,少时几十,多时上百。比起餐饮部这笔收入已经很可观了。并且杨磊主动借了套闲置的房子给我。就是这样,我开始了自给自足的生活。端茶倒酒点烟收小费而对于我,——范小龙,一个经历简单,10年在乡下,10年在城里生活的20周岁男子来说,看上去也没什么不妥。然而在走出校园的同时,“未来”这个词语开始成为我的一根痛觉神经。高楼林立的城市对我始终如一片汪洋,处处暗礁。如今我这只无浆无帆的小船正在迷失方向,迷茫和焦虑经过日月漂洗已经消失了其原始动力,反成了心不在焉的正当借口。
七月中旬的一晚,上班没多久领班领来第一批客人,男男女女的7、8位,一看便知是学生。意外的是其中有海大门口那个梳马尾辫的女孩。她看到我也一脸惊讶,与女伴交换的眼神里分明写着,“怎么是他啊!他怎么会在这里啊!”我竟有些沮丧,油然而生在有钱人面前也不曾有过的自卑感。我象背书一样生硬地问,“各位晚上好,欢迎光临诺亚,本包间每小时收费120元,酒水另算,请问需要点什么?”
他们自顾自地交谈着,有人翻歌本,有人看酒水单,没人睬我。等了半天,那女孩说话了:“请给我们每人一瓶水,再拿两个歌本。”我转身出去,在门口遇到隔壁房间的侍应,“来了这么多?”
“一群唱歌的。”我话里透着沮丧,他笑笑表示理解,大概是替我为小费可惜。
几分钟后我回到房间,那个女孩迎面说道,“喂,……WAITER,给我们这些‘唱歌的’调一下音响,谢谢。”
整个晚上我几乎没有出包间,一直帮他们调音量选曲目。轮到那女孩时,她对着麦克说,“这首歌,送给亲亲的小萱。嗯,祝小萱在美国找到金发碧眼的BF!”叫小萱的女孩对她不断送着飞吻。
“亲亲,我先走一步,你一定要来跟我会合,我会留一个超级美国大帅哥给你哦!”在座开始鼓掌起哄。她开始唱——“静静地陪你走了好远好远,连眼睛红了都没有发现……”
我禁不住咧咧嘴,她唱得虽认真,声音却飘来飘去的一直走调错词。到第二遍时总算找准了调,我暗暗替她高兴。我的这种心情一定是表露在脸上了,她边唱边斜着眼睛若有所思地瞟我。触到她的目光,我募地一阵激动,忙掩饰着蹲下身去调音量,屏幕上一行歌词在眼前很近的划过“我转过脸不让你看见,深藏的暗涌已经越来越明显……”
5
自诺亚巧遇之后,海大女生(后来得知原来她真是叫“亲亲”——覃沁)就不断在我的脑海里浮现,她的清澈目光恬淡笑容,面颊脖颈散落的柔软发丝,时而走调的可爱嗓音,都令我不时想念。曾经我去海大校园里游荡了一个下午,终究没能得到天赐的机缘巧合,只好回到原地。后来终于等到她出现。再后来回想最初,才明白一切皆是天意,命中注定,我应该是待在原地的那个人。
那一年的秋天到的格外早,八月末已经很凉爽了。立秋那天下雨,客人稀少。领班 call我的时候我正在杨磊处玩一把骰子,百无聊赖、昏昏欲睡。然而仅仅一分钟之后,我的心却突然冲出胸腔,狂跳不止。因为我看到的不光是领班,旁边还有一个人,是覃沁!
她依旧扎着马尾,白色短袖衫,双手插在牛仔裤袋里。看到我领班说,“这位小姐……你接待一下吧。”他瞪了我一眼,不爽地走开了。
覃沁撇撇嘴没言语,径直走进房间,象是下定决心一样坐进沙发里,头也不抬地说,“挺烦的,想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待着……。别问我啊……什么也别问我。”
其实我并没有预备问任何问题,我一直在激动着,以至于没有意识到她在讲什么。在正式开始进入谈话之后,我还在为由于仓促没有穿制服而庆幸。我穿着白衬衣黑长裤坐在她的对面,象两个境遇近似的年青人,这竟然成为那天晚上最为深刻的回忆。
作者:
阿骨
时间:
2003-10-11 22:23
6
那天晚上覃沁虽然一直在讲话,情绪却有些压抑,似乎话语总是浮在水面上,看不到水下的暗流。
“知道吗小龙,你非常象我一中学同学。”覃沁说到她第一次看到我的情形,那天我站在77号站牌下面,穿着灰色棉偻,米色毛衫,磨破的牛仔裤,登山鞋,个头适中(178公分),偏瘦(65公斤),面容冷静……
“你跟我那位同学感觉太象了,我真是大大吃了一惊。”覃沁一再地说。她回忆了不少与跟我十分相似的那位同学之间的点滴,我却听得混乱。似乎他们是很好的朋友,但也只是朋友而已,那男孩对她非常好,后来怎样,她没有讲,只是说他走了,是到外地了吗?至于她对那男孩的感情,她也没有点明,但已不言而喻了。覃沁说到那男孩喜欢留长发,“他父母老师都逼着他理发,可他的头发还是长得到这里,……”说着她用手拨弄起自己的额发来,头发一丝丝散落,遮住了眼睛。
“你,那同学,现在还有联络吧。”我有点想离开这个话题,但还是禁不住问。
“没了。……我们毕业那年,他出了意外,死了。”
她的语气极为平静。我语塞。片刻,两滴眼泪顺着她被发丝遮住的血白面颊流了下来。
7
情人死去之后,日子在悲伤和怀念中走过,突然在街头的人流中看到一张与“他”酷似的脸,这定是上天的悲闵,让一个不同却带着神示的“他”重回眼前。尽管这个故事有些老套,但未必不真实。我翻来覆去激动地想着,如果人真的是上帝的作品,那一定是上帝觉得有必要制造一些不同寻常出来,才加了别样的心机。
无关神是怎样的心思,我和覃沁的交往逐渐开始了。最初约她加入我和杨磊的活动,当然还有李素。都是年龄相近的年轻人,杨磊是个笑话篓子,覃沁有敏感的笑神经,只要杨磊一开口,覃沁银铃般地笑声就停不下来了,我是少言的,而李素则是个周到的人,每次都是她来打点行程所需的食物和装备。这样隔上三五天四个人就会约好出去玩一次。
那段时间我的心情舒畅的不得了。虽然看上去覃沁跟我不过是朋友而已,但我能感觉到覃沁对我的好感,她喜欢我的朋友,我的朋友也喜欢她,这都令我充满希望,并且我暗地里多少有些倾慕两情相悦风花雪月的浪漫,对女孩从来都不会撕缠烂打,更何况是覃沁。然而有一天,一向无条件仗义助我的杨磊却突然给我泼了盆冷水,他满脸疑惑地问,“小龙你觉得你和覃沁,合适吗?”
这个问题令我有点灰心,因为这正是我不止一次想到而又避免去想的。我怔了一下,“什么意思你?”
“如果你是玩玩的,……那我也没啥好说的,就怕你当真。你跟她有差距,她那样的都有找男朋友的标准,不见得真把你当回事。”
“她是‘哪样的’?”我话里带出几分不满。
“覃沁是单纯,可是她追求的东西和你不一样,不一定能走到一块。”为了求证,杨磊特别补充说,“李素也这样说,呵呵,你最好自己心里有数。”
李素?。我没言语,心下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理,又觉得李素这个女人有点厉害,平时默不做声的心机却蛮多。
接下来有好几天覃沁没有打电话给我,令我更加不安,魂不守舍起来,最后我决定下班后去海大找覃沁。记得她说过是在外语系二年纪。打听着找到外语系教学楼,时间是10点钟,我坐在树下的石凳等待。许是秋天来得早的缘故,路两旁的枫叶竟已红得火一般。树叶筛过的阳光在眼前晃动,很清甜的气息。路上有不少背着书包的女孩走过去,有的还回过头来看我。我有几分不自在,站起来刚走到教学楼门口,迎面看到覃沁抱着书本和几个女同学一起出来。看到我,覃沁一怔,脸即刻绯红一片。迟疑了一下她让同伴先走了,然后才过来。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她微微皱着眉头。
“最近怎么不跟我联络?”
她眼望别处,没理我。
“明天我跟几个朋友去长岛,想去吗?”
“我最近有点忙。……功课很紧。”她似乎为小小的谎言而紧张,脸上露出几分不悦。
我无话。不远处她的同学边走边回头看着我跟她。我似乎有一点明白她冷硬的态度,又似乎完全不明白。树叶婆婆娑娑的,眼前点点晕眩,这是我良久不太适应的阳光,这里似乎也不是我适宜出现的地方。
“还有事吗?”覃沁犹豫着问了一句。
“没了。”我不再说话。
她至此也无话可说。又犹豫了一下,转身走了。
8
回到住处,里间的门关着,想起杨磊说过下班后要带李素过来的。我在床上躺下蒙头准备睡。尽管我预备不想覃沁,但心里仍被各种各样的情绪塞得满满的,有难过、失落,还有自卑。
里间不断传出木板床的吱呀和暧昧模糊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杨磊只穿一条内裤走出来,看见我,有点讪讪得,“考,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抹了抹脸,睡眼惺松地打量他凸现的肌肉。
“你真是他妈神勇。票呢?”
“买了,晚上9点。”
“正好吃完饭上车睡觉。还有谁去?”
“小四、杰子。考,他们都说要带个妞。你,不带你的‘大学生’去?”
“哪来这么多废话!”
杨磊嘿嘿地笑了两声,进了洗手间。
一行7人在火车上集合。大家都挺兴奋的,除了我。 玩了两个小时牌,杨磊被我连累灌了两瓶矿泉水。然后各自爬上床,胡乱侃起来。我正发呆,手机响,接了,竟是覃沁。
“小龙?”
“恩……”我一挺身从中铺跳下来。向车厢后僻静处走。
在哪儿?”
“火车上,昨天跟你说过。”
“哦。那算了。……本来明天想找你来着”
走到车尾,列车正经过一个小村庄,隐约的灯火和房顶,我摸到烟,点上。“有事吗?”
“没。……”她的声音似乎透着失望。
沉默了一会儿,我说,“那我回去吧。”
9
点燃第三只烟时,火车经过一片空旷的原野。许久没见灯光,只是单调的黑夜。我突然心里空虚。莫名地想起十年前第一次做火车到城里,兴奋地盯着窗外的情形。经过一个个田野、村庄、小城镇。然后到了眼花缭乱的城市。到了一户住楼房的人家,妈妈指着女主人说,“这是你大伯母,以后你大伯母就是你妈,你在这里好好念书。”
爸和伯父是一脉相承的一家人,伯父没有子女,并且城里环境好,伯父伯母也待我不薄。总之一切都好,一切都好。我没有什么不满意的,我那常常席卷而来的孤独感觉简直毫无根据毫无必要。但是我仍旧常会无药可就地陷入阴暗。这种感觉就像在冬夜里不能入睡,觉得黑夜没有尽头,好像永远不会天亮。
就是在这种阴暗中,我看到了覃沁。我曾经幻想过的爱情,是一个能让我全身心爱她的女孩,她不一定美丽,不一定长发飘飘,不一定才情漫溢。我只是希望她陪伴我在这浑浊无望的世间,她能和我在一起能让我暂时放下所有灰色,消极的情绪,能让我感到这世界仍尚存一丝可爱之处。除此之外,我别无他求。而覃沁,她的每一个神情举止令我如沐春风,令我的心脏象坐过山车一样起伏不停,让我幸福着痛苦着颤栗不已。并且她美丽、活泼、善良、才情满腹、长发飘飘,她还有哪一点不能满足我的幻想呢?
10
回到车厢,同伴已经酣声一片。摇了半天杨磊才醒过来。
“我要下车了。”
“抽什么风呢?”杨磊嘟囔了一句翻身又睡过去。睡在下铺的李素欠起身,“我帮你告诉他们。”她简单地说,总是淡漠的眼里竟闪过一丝关心。
23:20 列车缓缓停下。站在白线上,看到站牌。禹城。
车站只有打着哈欠的站员。听到我问回去的火车,他打了个哈欠,“2小时后有一班过路车。候车室等着吧,别睡过头。” 他裹紧制服夹着信号棋回屋去了。
候车室里很小,睡着几个流浪汉。我坐在候车室外抽烟,看格外明亮冷清的星星。没有城市的光源干扰,它们看起来很近,近得给人压迫感。我找出手机,显示电量不足,记起电池落在了杨磊的渔具袋里。忍不住骂出声来。用最后一点电给覃沁发了短信:“我回来了,明天见。”
3个小时以后我回到了出发站。城市毕竟是城市,车站还有不少人,路边小酒店灯火通明。居民院的大门这时一定关着。只好找了间通宵营业的网吧上网。打开浏览器,先查了邮件,有封新的,寄件人,覃沁。
小龙,对不起。
没有想到你会中途折回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电话关了,你在哪儿呢?这样晚了,还能不能有车?已经半夜,心里忐忑不安,于是给你写信。
昨天你走后,我心里一直很乱。努力想要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包括最初去找你。自从那个男孩离开以后,我一直没有流露过悲伤,因为他在别人的眼里是个成绩不好品行不好的孩子,我甚至没有勇气承认对他的感情。但是2年中他在我的心里未曾离开过半步。两次遇到你,我不知道是不是神明的指引。同时我也深感不安,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找到勇气。
我力求讲明白我的心情,可是似乎更加混乱。写这些话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了寂静车站上火车的汽笛声。已经过了凌晨,你还等在车站吗?思想不受地域的阻隔,可穿越时空。现在我几乎能看到你疲惫的面庞,并且在想,我可以喜欢你吗?也许有一千个理由说不可以,但是现在我找到了一个可以的理由。毕竟,我们只能来这世上一次,如果不能听从自己,便已经是不幸了。
小龙,我喜欢你。
明天见,覃沁 。
我的眼睛终于开始有些酸涩,烟抽得太多,呛得想要流泪。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3-10-11 14:33:04编辑过]
作者:
蔚蓝海
时间:
2003-10-12 23:13
[em09]等待后续!!
加油加油!!!
作者:
阿骨
时间:
2003-10-15 22:32
11
往往转念之间,人生便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之后延这方向一路走下去,离出发点,离另外一个可能的方向越来越远。
如果我没有突然在那个陌生的车站决定返回,如果那天清晨我没有在日出之前的海边等待覃沁,如果晨雾没有打湿我的头发初升的朝阳没有湿润她的双眸,如果我没有拉过她紧紧的环抱……如果很多诸如此类的假设都是事实,也许我永远会和覃沁擦身而过,而不是陷入这段雾里花水中月般风吹即散的爱恋。
接下来的日子,我每天的日程基本上是这样的:凌晨三点钟下班,离开酒店回到小屋睡觉,中午在海大门口跟覃沁碰面,买了午饭一起回来,吃过后做爱,如果覃沁下午没课就接着睡觉。到五点钟吃晚饭,然后我去上班,覃沁则回学校去。只是自从我感觉出李素对覃沁的隔阂后,就不怎么带覃沁跟扬磊他们一起活动了,逛街、看电影,打电玩、上网,洗海澡抖是两个人。8月的海水是一年里最好的,在温暖的水里,看开始高远的天空云彩淡淡,直到迎来黄昏时分的落潮和晚霞。至今回忆起来,嘴角仍会挂一丝微笑。我自己,曾经也是那么快乐、天真的象小孩子一样的人吗?我常常这样自问。
只是我们不约而同地不踏入到对方的生活里去。仿佛开辟出了一块只有我们两个居住的小岛,这岛上只有覃沁和我两个神仙,没有凡人琐事,没有世间烦杂。表面上看来好像瞬间我们已经进入超凡脱俗的境界了,其实私下里两个人心里各自明白,没有哪种感情可以完全脱离现实,感情也是需要根基的,否则,任凭再努力,也不过是建在沙漠上的城堡,一场流沙便会坍塌掩埋。
覃沁不喜欢我在她的学校出现,从来不把我介绍给她的任何一个朋友。偶尔听到覃沁与父母通电话,她的父母总是盘问她出国的事情,而她则轻快地讲着可爱的谎言,描述自己的生活,俨然一个乖乖的女儿。对这些我像埋头沙里的鸵鸟,从不谈及。毕竟我们的背景相差太大。覃沁只身来到我们两个人的岛屿,一边尽力遮掩着众人的目光,一边小心地维护我的自尊。但是我们这种关系,如同点燃在通透四野的纸灯笼,最终无非是烛火熄灭,或者纸被焚毁这两个结局。
我的自尊心和她的怯懦是潜藏在我们之间的危机,也是我们时而争吵的真正原因。两个人尽管都怒气冲天的,但谁也不愿首先去戳破中间这层薄薄却致命的纸。这样的争吵自然不会有结果,于是一次次莫名其妙的争执,一次次莫名其妙的和好。最然每一次妥协的抖是我,委曲哭泣的却是覃沁,她留着眼泪伏在我怀里一遍遍地说“小龙,我爱你。”听起来似乎总是充满让人心碎的无奈。
12
时光是一个怪圈。制造清醒和混沌,制造新生、死亡和轮回。人们自以为悠然地活着,殊不知另一个轨道中时光正为无觉的他们安排即将出现的交错。我和覃沁更是混混沌沌,忘记了 "人间"的光阴。整个暑假覃沁都以在学校备考GRE为名没有回家,和我"厮混"在一起。转过年来她的父母作为访问学者要一起出国了,她才不得不在临近春节的那个星期收拾行装准备回家过年。
临行前一天我请了假,一起吃了顿丰盛的晚餐,然后租了碟回房间里看。是部外国片,配音极糟糕,看的三心二意的,索性和覃沁上床睡觉。竟然很快睡着了,并且梦到自己成了剑客,对敌时发现用的是把钝剑,丝毫不能施展……我在四周的凛凛剑光中猛然惊醒,发现覃沁正伏身盯着我的脸细细打量,脸上有种已许久不见的落寞。
我回过神来,徒然几分不快。没有哪个男人会宽容到不介意女友看着自己的面孔的时候缅怀另一个男人,即使那人已经死去。
"小龙,你说我们两个,谁会先离开谁呢?"覃沁枕着我的手臂喃喃地问。
"你说呢?"
"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希望是先离开的那个。"
"哦?为什么?"
"无论怎样,离开的人要比留下的人好过些……因为留下的人不得不守着一些过去的东西,时时提醒着那个人的离开……"
我突然地心痛起来。覃沁没有察觉,依旧自顾自地说,"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可是不管怎样你不能先不爱我,在我不再爱你之前。"
"我发誓,不会先离开你除非我死了。"我负气地说。
"不要……"覃沁转过脸看到我的表情,似乎后悔起来。
"就算我真死了也不要投胎,作个一辈子记住你的痴情鬼成不?……"
还未说完覃沁已经扑过来吻住我的嘴唇,她的小小舌尖在呜咽中轻触我的牙齿。一种隐约的痛楚又赖敲击我的心脏,而每一次这样与覃沁拥吻痛楚都会如约而来。我翻身面对她,抚摩她的脸,脖颈和身体。她的皮肤洁白光滑,没有一丝瑕疵,嘴唇因为接吻而丰盈,眼睛因为哭泣而湿润,我禁不住有种将手中触摸到的每一寸肌肤化成水溶入自己身体的冲动。我长久而缠绵地与覃沁做爱,在心底那份莫名的痛楚中找到浸透全身每一个细胞的深入的快感。
作者:
阿骨
时间:
2003-10-27 19:11
13
覃沁假期一个月。我们约好这一个月不再联络,因为" 不方便"。为这个约定我心里又有几分不爽。
果真没有覃沁的电话。春节前回家帮忙打扫了房子,买了年货,跟长辈说要值班不在家过年。回到诺亚,碰上扬磊也准备在酒店过除夕夜。这个时候游艺厅和夜总会都已经歇业,留下值班的不过是想一起热闹一下罢了。扬磊不知从哪里弄出一瓶XO,我拿了两个杯子,一起上了天台。
巷子的角落有零落的爆竹声响起,突兀、掖掖蔵蔵地。胡侃了一会儿,说到年过得越来越没有劲头,说到来年日子还是照旧过等等,便都懒得再开口了。
半晌,扬磊说," 考,我是晃荡惯了,你跟我还不一样,你这小子心思太重。
" 扬磊,我可能过完年就不在这里干了。"
" 哦,怎么打算的?" 他并没意外。
" 没打算好。……还是干' 老本行' 吧,看看能不能找个电脑设计之类的活,就不知我这学历……。"
" 不管怎么说这才是正经路子," 他笑了笑," 那个大学生,你好像动真格的了是不是?"
我没争辩。一口喝干了酒,问他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 混呗。" 扬磊牵牵嘴角,一副偏要把玩世不恭当标签贴在脸上的样子。
" 总不能老干这个。李素也不合适这地方,她挺不错的,老觉得在这跳舞她心里憋着委曲。"
扬磊不吱声了。
酒喝得更闷。不多会功夫已经见底,身上反而冷起来。" 不如回去吧,死死睡一觉,把今年睡过去。" 我建议。
" 不回,今晚要搓一通宵麻。" 扬磊搓搓手,探头往下看,犹豫着怎么处理空酒瓶。
" 有点冷," 我不由分说扒下他的制服披上," 走了。"我头也不回地冲他摆摆手。
不知那个角落里的鞭炮又噼噼啪啪地响起来。" 考!" 扬磊大叫一声,空酒瓶满当当地盛着愤愤的无聊,向空荡荡无人的街道坠落,破碎的声音竟然轻渺遥远。
街上人影稀少,迎面一个高个子男人走过来借火,摸出火机擦着,他凑上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制服上的胸牌。不知怎的,他的眼神令我联想到夜行的鬣狗。
" 扬磊。" 我正欲离开地时候他突然喊了一声,然而在我回头看过去的时候首先是一束银色的
亮光在我眼前划过,皮肤在一阵凉意后感觉到刺痛,开始有粘稠温热的液体流下来,模糊了我的眼睛。
14
脸部肿胀麻木。右眼勉强可以睁开,看到一些白色和其他颜色的人影。有人试图问我发生了什么。据说我被发现倒在街边,浑身是血。我也一样的疑惑。扬磊问我最近招惹过谁,我摇摇头,我所记得的只有失去知觉之前得被叫" 扬磊" 这个名字,后来“鬣狗”不知哪里又冒出一些人,跟着不断的棍棒铁器的重击。扬磊和李素听了脸色同时变得铁青。
在有心思跟扬磊搞清楚整件事情之前,我开始发起高烧来,并不断地产生幻觉。感觉自己在一只小船上顺水漂流,时不时想挣扎一下,然后在周身的刺痛中清醒,总是看到李素在身边,细致地帮我喂水或者揩干净汗水。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退了烧,准备出院。问过李素才知道元宵节都已经过了,在医院竟胡里胡涂躺了两个多星期。吊着右胳膊一瘸一拐地走出病房,走到冬日的太阳下面,竟也有那么一点" 活着真好" 之类酸溜溜的感慨,自己先暗自笑起来,这才想起一直没见着扬磊,李素的回答令我震惊不已," 扬磊被抓了。" 她说。
一时间,诸多事情象搭同一班车似的蜂拥而至。先是我莫名其妙地替扬磊挡了一次" 暗箭" ,然后是扬磊为我寻仇,似乎引起了一场规模不小的火栟,扬磊因伤人拘留,“鬣狗”却逃之夭夭。而整个事件的起因竟是李素,那个 "鬣狗" 样眼神的男人,是李素以前的男友。
至于我自己,又一个星期过去后拆掉了敷脸的纱布,看到镜子里的脸,红肿还未腿尽,左边从眼角到下颌一道长长的紫红色刀疤,象爬着一条恐怖的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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