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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 【女孩子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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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0-2-26 21:13:53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付蔚


练了两天字,贴出来。
                    很久很久以前看过的一篇文
                    在同学家书柜翻出的我的书
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10-2-26 21:15:21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吧唧 于 2010-9-2 14:07 编辑

它们一朵对另一朵说:
妈妈不喜欢我们;所以,不如一起死掉吧!
                                     ——唐敏《女孩子的花》


献给许许多多幸存下来的姑娘们

胖子哀怨地对我说:“你上次写一个小说,拿我作开头,却没了下文。这件事令我很是不快。”
我毫无诚意地说:“喔。以后再不这样了。”
这对白让我想到电影《11罗汉》,乔治.克鲁尼饰演茱莉亚.罗伯茨的前夫,他们重逢那一日,她向他发出血泪的控诉:你这个小偷、骗子,你从没告诉过我你是一个贼。
他深情款款的表态:以后再不这样了。
她:再不偷东西了?
他:再不骗你了。
该对冤家类似的对话还有—
他作如是问:他会逗你笑?
她作如是回答:至少他不会令我哭。
“所以她还是爱他的吧;她仍爱他,而不是后来的那个人。”我神往的猜想。
“你呢?”胖子闲闲打探,“你仍爱他?仍爱着裴吧?”
“不。仍不免有时想起,会笑一笑。但我已再不为他哭、再不为留存在身后的那段时日而哭。不哭即是不再爱了。”
“所以我不。还有,荼靡也不。”
当然,妈妈们不会承认这件事;所有的妈妈都会对她们的的女儿说:你值得为他哭的那人不会令你哭,其余人等则通通不值得。后来,我们长大了,我们知道那不是真的。她们只是在气鼓鼓的意气用事。
胖子听到那个想听又不敢听的名字。
那次,荼靡代我出面,这次由我替她赴约。我不知这命运用两三年的时间,打一个偌大的回旋,是否只为我们展示“无常”二字的意思。
他开口轻轻发问:“她会令她笑?”
我说出事实:“一天七百次。”
我热爱事实。
他手在口袋中掏半天,摸出一支烟,右手换左手,左手换右手,揉到碎。他这样解释:“戒烟很久。”
我热情地鼓励他:勿要前功尽弃。“
“那孩子……”他不看我,用无尽留白,问隐晦问题。
“叫做小百。”我说,“小百姑娘,当日我看着她出生。那天下了很大的雪,我记得那个日期,二月十四。”
他自桌那头望过来,表情中带上许多期许。
我停止陈述;是,我热爱事实,但有些事,我不一定说给你听。
3
 楼主| 发表于 2010-2-26 21:16:24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吧唧 于 2010-9-2 14:07 编辑

那些没有雪也没有情人的情人节

今年的二月十四日恰在年假当中,咱们姐妹当然别无选择驻守职场—自两年前双生离去,我隔壁的房间便归于无声无息,我并不想令自己早晚记得这件事,于是索性令它空置,荒凉久矣。直到去年初夏,堂妹安宁自电子系硕士毕业,她略作挣扎,然后二话不说,径直向我投奔过来。
   她努力使自己显得像一个十足的大人,整个人仿似《ELLE》杂志走下来那种OL夏装款Model,妆容得宜,语气表情也恰到好处。她登机前将电话打到我办公室座机上,这又不知哪一本杂志调教出的老练作风。
   给她气到笑:“同你自己姐姐,不用这样吧。”
   她一句话回过来:“你自认是我的姐姐吗?没有吧。”
   我马上闭嘴。
   她不肯放过我,作大幅度动作,摊摊手,摆摆头:“看吧。”
   在那个夜色开始沉沉降落的空房间,她背对我,将衣箱里的家什一件件取出扑簌簌抖动,锁闭很久的橱柜抽屉齐齐觉醒,散发自前世积攒至今的干燥木香;细小灰尘浮生,不知谁先一声哈啾。
   在那个夜色开始渐渐浓重的空房间,我看着那纤弱背影,生出幻觉,我以为那不过是双生回来探我,我以为她会随时转身向我笑,像从前那样,以矫情的口气,笑我待人太过凉薄,又笑我待自己未免严苛。
   安宁指控我:“你以为‘她们’才是你姐妹,流一样血的那个不是。”
   “我没有……”
“这件事令我多年苦苦思索,不能明白。你们的友谊太快,快如恋爱。”她不理我,埋头总结,“多年后仍不明白。”
我笑出来。
“听说荼靡有孕。”她侧起头,闲闲发问。
我将嘴唇咬了半天,不知怎样解释:“总之,你不要学她。”
“谁要同‘她们’学,”这位未来电子通信界女科学家立即表示恼羞成怒,“谁要同一名不爱我的男子生儿育女。”
“假如你爱他爱得死去活来?”
“也不会。”她盯牢我,握紧小小拳头。
我赞美她的骄傲和决心。
从那时起,由夏到冬,安宁更未同我提及一个“裴”字。
我亦无限赞赏她的魄力。
我与她这些年,多像各自溯流而上的两尾鱼,此刻想要寻回天生被赋予、却生而或缺的亲密。那天夜里我坐在她身边看她入睡,她的身体微微蜷曲,那种姿态,代表胎儿对子宫的怀念,不复再得的安全感。
我知道她这一程走得疲倦。
然而我们不懂拥抱,不懂倾诉,未尝试过抵足而眠;我们假装硬朗,假装老成持重,假装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假装未有任何事故发生……
“妈妈不喜欢我们,并不高兴我们来到;她不要我了。所以,我们还是死掉吧!”
我与她道一声晚安。
4
 楼主| 发表于 2010-2-26 21:17:28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吧唧 于 2010-9-2 14:08 编辑

荼靡的刹那勇敢和半生幻念

“非我自吹,”荼靡骄傲的扬言,“我觉得我很勇敢。”
这档子事跟勇敢有什么关系,简直懒得理。
“可恨留守下来的人也没有好下场;假如当初像她们那样掉转头不顾而去,未必不是解决手段。”她探身到墙边照镜子,发出惨呼,“呀,面肿眼肿,活像一具浮尸。”
我说:“你若想我三分钟之内走人,就试试像这样再讲一句。”
荼靡转过头,眼睛睁大,瞳孔收细,面上写满惶恐与忧伤:“新的快要到了,旧的为何仍未回来呢。”
天杀的她根本没有在听我讲话。
我说:“荼靡,你即将成为一名母亲,记得吗。我要你张开眼睛看清楚现实:双生已死去很久,无双去到天涯海角也没可能故地重游;33呢,33是硕果仅存神经较为正常的一个,她要向光生长,势必永远离开这片阴暗土壤;至于胖子……”
“胖子是谁?”荼靡天真得兴高采烈。
“胖子就是等你有一天能够面对才会真正变勇敢的人。”
“哦。”她不以为然,“所以?”
“所以,没有人会回来。走掉的意思即是说,再也不回来了。”
真的,我热爱事实。
荼靡低眉俯首,像饱满的花朵在午后失去水分。
我只好再度上前,发表殷殷慰藉:“植物是双脚被种在地上的类目,走去即代表连根拔起。你看,你我的名字中各有一两株草木吧,相信我,我们确属分外幸运的那些,不是巧合。”
然而在时光背面,也一直有着另一些事实:
二十多年前,一名男童夭折,他的父母在巨大悲痛之中迎到一个新生命,他们把她叫做“安慰”,但她没能带来真正的安慰,再后来她把名字中带着“心”的那个字改掉。这个女孩就是我。
他们说幼年的我十分奇趣,爱不间断嘻笑,爱挪动胖短小腿四处打量,见到只懂吃手指的洋囡囡,便过去哄她睡熟。大人们健忘,不记得自身仍是幼婴时盛况—所谓天赋灵犀,懵懂里的孩童,其实最明白一切。
盛大的家族聚会,那名洋囡囡似的小天使是我的堂妹安宁。
那时的她还不懂坐起,像一枚小小种子才刚落地。我走过去,对她说:你好吗?看,你仍然不是一名男孩,多可惜。妈妈已不要我了,她把我赠给她丈夫的兄嫂。他们不喜欢我们,我们亦不应来到这世上,所以,还是死掉吧!“
她吮住手指向我绽放热烈笑容,嘴巴发出无意义音节,“嗒“的一声。
我热爱事实,但,并不十分热爱这一部分。
5
 楼主| 发表于 2010-2-26 21:18:30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吧唧 于 2010-9-2 14:08 编辑

他城,女孩子的花


“他们”说,我刚出生即病得快要死去;“他们”说,我一双眼看住遥远大片空白,不会说话,也不哭,吃一点东西全部吐出来,仿佛一心赴死,别无他求。
“他们”说他们对此心生畏惧,不敢相信一名幼婴已有强大魂灵在背后操控。
“他们”长大太久,忘得干净。
风水先生于是从天而降,噼里啪啦批一通八字,说我五行之中,不缺别的,独独缺木,缺得如此厉害以至于一个“木”也无。
此人认真胡说八道,但“他们”宁可信其有,日后更坚持为我相中这座城市:榕城,“木”字当头,花树繁盛。
这样兢兢业业地扮演我生命中聊胜于无的父母角色,我不相信“他们”是出于爱我,不过为放我远远地自生自灭,大家眼界清凉。
彼时我已届成年,标志是即将拥有一张身份证。我不声不响前往户籍管理处,填写一式三份更名申请,持证上岗那一日,一颗心果然变成一棵草。
又翻查有关城市资料,为免人地两疏。
才知此地无数亭亭如盖古榕之下,不仅掩映严复、林氏觉民与徽因故居,亦有唐敏其人旧时古迹,该名女子,我熟读她一篇《女孩子的花》。
在那个故事里,“我”初初有孕,启用一种古老方式占卜胎儿性别——
种一株含苞的水仙,等待开出花来:是“金盏”即代表弄璋弄玉,若是“百叶”,只好算弄瓦之喜。谁料这爱里生了忧,亦生出怖,梦里梦外便各有两朵“百叶”长成,开花那天,她们双双手牵了手,说:“妈妈并不喜欢我们,我们还是死掉吧!”随即倒头自戕。
是花非花,梦非梦;是凄绝吊诡,亦幻亦真。
我向着它启程,迎面撞进或织就一场或又一场际遇。
比如,那一年的学7楼509,几个女孩如同蛰伏的种子球茎,一经舒展就蓬勃娇艳。如果说那应该是有因由的,或许只得一种解释:我们本属植物,正漂流到合宜的水土。
无双和双生是真正灵命双生的双生儿,比常人更易察觉缺憾;荼靡在此地出生长大,一向最明媚,也最喧哗;33行三,我行五,自此我不再用那个面目全非的本名,只得一个称号,叫做55。
6
 楼主| 发表于 2010-2-26 21:19:09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吧唧 于 2010-9-2 14:08 编辑

一朵对另一朵说

在这个情人节前夜,安宁从公司回来同我说:“今天,他在他的部落格上提到我了。”
我正在对牢一面镜子,专注地向面孔上涂抹一层生化武器。
我说:“呃……”
她两眼像白痴晴子看见流川枫似闪作心形:“是那个故事:小人鱼在深海里守住一尊石像……姐妹们的头发似海藻……那把刀在月色下闪闪发光……”
我惊:“你不是吧,那怎么好算是他写的呢,那明明是安徒生写的:化作蔷薇色的泡沫,消失在那鱼肚白的天空里……哦哦。”
安宁长发如海藻,在一双洁白蝴蝶骨上蔓延铺张。
“切。你嫉妒我。”
苍天明鉴,我只是指出事实;我热爱事实。
她有时拥抱我,我会惊觉她早已长成,比我高大;我自身已渐衰颓,却首次听到身体里有血不住流失的声音:它们温柔、清晰、日以继夜;它们基因恒久远,一滴永遗传。
“裴明天来看你,是不是?”
“是。”
“你已不爱他,你已变心了,是不是。”
“是。”
“我喜欢他很多年,从没有变心过。你把他留给我,好不好。”
此乃最重要一宗事实,用了低声哀恳语气。
那个不久前电话里另一把嗓音,裴用了低声恳求语气:“我只想看见你;你答应让我见一见你,好不好。”
我说:“好。”
他们说什么,我都说:好。
一朵对另一朵说:他们不要我们了,他们并不喜欢我们的来到,所以,我们不如死掉吧!
另一朵说:好哦。
7
 楼主| 发表于 2010-2-26 21:19:52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吧唧 于 2010-9-2 14:09 编辑

可恨我未住极北之地,可惜我非属爱斯基摩

有一部叫做《中毒》的电影,向我们讲述爱斯基摩人的古老习俗:当一个人死去,亲友们聚在一起,用五天时间,齐齐谈论他的音容笑貌及生平过往,借着集体追忆,发布最后一捧为了忘却的纪念。五天过后,人们散去,就像这个人从未存在过,从未来过这里。所有的人,终其余生,都心照不宣,绝口不提。
那个没有雪的血色情人节,房间里响起My Bloody Valentine的《Sometimes》,双生喝了很多酒,在一曲终了的时候发表如下宏论:“树不要我了,我必须立即去死。”
又有更高层次追求:“他们不要我们了,我们还是死掉吧。”
我说:“好哦。”
她一边笑,眼睛亮亮的,一边过来捉我的手:“哈哈哈。”
我走开去打开所有窗,但觉四周有淡淡的血腥味缠上来,我试图回避,但它无处不在,与我百般纠结。
我说:“我不要人,人不要我,这些都还正常,并不是非死不可。你和无双曾异口同声说,双生儿等于对剖开同一具身体同一副心脏,连你和她都拆的开,遑论其他人等。人人都离开人人,不怕曾是同根生,只怕相煎不太急。”
双生说:“可是为什么,果果离开你,他就必须死去呢?”
8
 楼主| 发表于 2010-2-26 21:20:47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吧唧 于 2010-9-2 14:09 编辑

哦baby baby,你要的爱,他可曾给你

双生在去年那个没有雪的血色情人节晚上,死于一种手段凶猛的自戕。
那天下午她失去她刚刚成形的孩子小树—她本来打算把这个消息当做送给她情人的节日礼物。她该死的,竟然在手术现场打电话给我,笑嘻嘻地为我现场直播口述实录。我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这样对我。
我轰然病倒,日日只靠荼靡送来一汤一药维持。
树两只脚似种在我门外,我踏出去,他追上来:“我只问了她一句话,我不过问她,孩子是否我的?”
太太太不堪。我头痛得几乎爆裂,飞一般奔走逃生。
无双出走的步伐比我踉跄七百二十倍。很久之后她再度出现,在一通来自地球反面的越洋电话里问我:后来你都跟他说了什么?
我说 也只说了一句话,我问他为什么死的那个人不是你;为什么你不去死呢。
无双说,我没错就快要死去了;时日无多。
我说我说的这个“你”又不是你。说完之后我立刻忧伤地想到:这个只剩半条命的女人中文怕是忘得差不多啦。
她说我也不再贫血,我根本已经没有血,它们在那一夜已经全部流干……我不生病,不再觉得痛……我不能够再做爱,即使脑袋不反对,身体也失灵……
我冷笑:什么叫做“流干”呢,你并没有见过,我有。我当时在现场。你想听我描述的话,就讲下去试试看。
无双哭了,55你还是这样没温度;为何你都不肯安慰我。
我说我从来不懂安慰,我只懂显事实。

大学二年级,树在这对孪生姐妹的生日会上亲吻双生。
三年级,我和无双从校园那面巨大的人工湖旁边经过,树的班级自实验楼中解散,他径直踏过草地跑上来,一只手搭上无双的肩:“我真的喜欢你。”
我们全体发呆,但树的神情那样恳切,我至今不相信他认错人;双生一早撇下我们往实验楼下去等,此时赶到,一脸惊疑。
该刹那无双反应奇特:她伸手一推,把树推进湖里;然后拉着我趁乱逃离现场。
看到没有—
任意时间,多数场合,三十六计,走都是上策。
四年级临近毕业,树和无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同居,双生一度恍惚如游魂。33考研成功,忙得脚不沾地,荼靡自有当地的父母和家,于是此二人竟合谋将这烫手山芋托付给我—即是我所在这无穷狼狈的两室一厅的来历。
9
 楼主| 发表于 2010-2-26 21:21:27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吧唧 于 2010-9-2 14:09 编辑

土壤养育葵花,水里长出百合;我一生未试过这样寂寞

双生的房门自始自终没有锁上。她一定曾希望我走过去看她,给一点安慰;如果发现及时,救她回来,或能多给她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但是我没有。
“就是这样,”我说,“她们都曾问我要一点安慰,我没有。”
恩坐在我对面,笑得支离破碎:“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离他很近;他眼睛很黑。
如果我年轻三五年,我会一下蹦起来跟这个男人说我爱你—即使他的名字听起来比我的还怪也没问题。即使他下周三就要回火星而且那边没有卖薄荷味ESSE也没问题。即使他嫌我聒噪只好听轻音乐直至将我闷毙也没问题。即使他将舞步踏的就像长了两条左腿也没问题。空气稀薄也没问题。火山爆发也没问题。永夜没问题。极光没问题。他养狗我养猫四只生物全天候捉对厮杀也全都没问题。
我们都有过那种时候:一切都不是问题,于是一切也就真的不是问题。
“所以你应当安慰我,”我说,“你离开过某人吧,你经过一些离弃,那是一定的。我也有。
走掉的人留一个背影;死,是走开的终极。
人不要我,我不要人。每一次都是撕裂。身体跟心就是这样慢慢被摧毁:被痛钉当场,却仍然活下去,留在原地。”
他听不下去了,决定立刻安慰我。“看,”他温柔地说,“你讲得多么文艺腔。”
我哈哈笑。
这不算文艺腔。前两年有一个出名文艺腔的流行句子:“从此失去爱一个人的能力。”那么多人争先恐后引用它,并争先恐后追踪其创始人的足迹,最终导致了句号这一普通标点被大规模滥用。
其实我一直都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或假如我年长三五岁,不那么惊慌动荡,足够安详,足够向一个人表白他的珍贵,足够懂得卸除时光加在我们身上的伤痕,并且彼此安慰……
可是,时间是一个问题,方式是一个问题,过去是另一个问题。一切都成问题。
心有余悸。一定是心的问题。
身体跟心被无限损毁,并从此失去爱一个人的能力。—这两句话放在一起时如此紧凑,我于是惊觉:那曾经不明白的,现在好像开始有点明白了。
我呆滞太久。他发出探问:
“整个故事里,只有一件事……”
“什么?”
“果果,是谁?”
10
 楼主| 发表于 2010-2-26 21:22:05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吧唧 于 2010-9-2 14:09 编辑

总有人活下来有人死去,生命中充满叵测悬疑


去年情人节,一名叫做双生的女子不耻下问地向我请教一个问题:“为什么果果离开你,他就必须死去呢?”
去年情人节,一名叫做裴的男子在电话里哭出声音:“让我见你一面,我只想看见你。”
我不温柔已有三五年,我不明白揭穿我的伤口对他们自身痊愈有什么好处。
我没有说“好”,我说:“你去死吧。”
然后她的哭声渐弱下去终转为无;她死了。他呢,他固然没有死,但据说再不懂得哭。
可恨这些个仅存的爱的记忆。
我爱过那个曾与我枝蔓交缠的手足双生,现在我恨她,我恨她那样待我,我恨她从此以那种姿态长睡在我隔壁。
我爱过那个深夜打来无休止长途哀哀哭泣的男生,那一刻他总算身受我曾有过的尖锐痛觉,那一刻 我是他他是我,一秒钟也罢,我们有一秒钟是相爱的。
我爱过那个在我体内屏住呼吸悄悄生长的小动物。果果啊,好孩子,我曾这样悄悄同他说,我的宝贝。
我的宝贝,我说,请你出生,来陪我度过这生。
但我终令他静悄悄被灭亡;他恨我,可是他哭都未曾真正哭过。
他在我的梦中反复自戕,死给我看—
“你并不爱我,你也不爱你自己。所以我非死不可。来陪我一同死去。”
男人或女人亲人或友人情人或爱人再或父同母……一个个远离,我的生命最终什么都不会剩下;我长大太久,忘记一名未成形的孩儿亦负载强大魂灵,他对我怨怼无休无止,像会生长的藤蔓,夜复一夜,狠狠攀住我的窗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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