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一起沉默》

半调子

我有一串手链。黑色的细绳上挂着四颗白色的玉珠。珠子上刻着“前世的恨”。这是十七岁时婆婆送给我的。她是个寂寞的女人。在她送我这手链的时候我什么都没问。我只知道这串珠子陪了婆婆一生。现在她走了，离开了这个寂寞的尘世。
我是大四的学生。齐肩的碎发白色的牛仔中裤和一张素净的脸。唯一的饰物就是那串珠子。
晚上我喜欢去blue bar。这是释放灵魂的地方。挑染的发丝在浑浊的空气中放肆飞扬。谁也不知道舞池中的那个女人会是白天的我。
严诺是这里的酒保。一个安静的男人。与这个嘈杂的世界有太多的不符。在这里我认识了竹取和Ce。一群生活在城市晦暗角落的人。
这样持续一晃就四年。


学校里到处都是情侣，到处都有失恋的人。我游走在各个教学楼间。没有过程就只剩目的。
我是孤独的人，孤独的人不需要朋友 。所以我没有，也就不必担心背叛。
我曾在学校里看见过严诺。不过我没有过多的去追究。结果并不重要。

过了这个夏天我就会离开这个呆了四年的地方。望着这个全然陌生的校园，除了那几栋教学楼，我不知道这个学校还剩下什么。
大四的最后一期已经没有什么课程。各自都忙着毕业后的事。求职信像雪花一样洒向祖国各地，甚至漂洋过海。
我很懒。所以对于找工作这种既耗精力又耗财力的事，我放弃。
烦躁的夏天令人身心都疲惫。整日整夜的闲在家里，冷气开得很大，把自己裹在棉被里。重复地放着早已熟记于心的电影。香港的鬼片。讲一女人得知男朋友变心后跳楼自杀，然后变成冤魂报复前男友。这是部很烂的电影。我是个善变的人，所以也能容忍别人的善变。我不相信海枯石烂的爱情。

毕业后在一家外企上班。这是父母的安排，也是理所当然。我不喜欢把时间都耗在找工作上面。以前在Pub曾听竹取说过。自己的工作永远不是自己喜欢的。直觉告诉我他是个幽怨的男人。我并不喜欢这样的人。
晚上我又去了Blue bar。才短短两三个月没来，我却敢到陌生的可怕。酒保已经换成一个黄发青年。竹曲，Ce都不见了。DJ放着刺耳的音乐。
我在吧台点了杯果酒。看着这些被曾经熟悉的人坐过的地方感到莫名的伤感。突然想到一个词。物是人非。
我想这里确实是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在离开的时候我却意外的看到了Ce。我向他打招呼，他没认出我。我大声的喊出我的名字，他显得很高兴。
出去吧，这里太嘈。他大声的喊着。
世界顿时安静了下来。
才两三月没见就认不出来了？
不是啦。他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我很喜欢他这样的人。幼稚又可爱。
都没见严诺和竹取？
严诺在一周前就没在Blue上班。竹取我不清楚。
那你们都在干什么？
我才刚毕业，还没找到工作。竹取的事我不清楚。严诺现在跟我一样，待业中。他调皮的看着我。
我还有事，那我先走了。有事再找我。我说完递给他一张写有我电话的纸条。
夏天的夜晚阴冷潮湿。任何东西都会发霉腐烂。人也是。
在这样的公司上班是很清闲的。没有目的的存在在这十八楼。而婆婆送给我的那串手链就注定我将在寂寞中死去。前世的恨。
我时常抚弄手链上的那四颗珠子。我从不取下手链。我想它就是我的宿命。我只记得在很小的时候提婆婆说过，这种手链原本是一对，可惜后来遗失了一根。如果情侣同时得到这对手链酒会永永远远的在一起。如果只有黑色的这根这辈子都注定会寂寞。
对于这些我不会相信。我从来都不相信永恒的东西。而寂寞，我从出生就注定了寂寞。可我还是等待另外一根手链的出现。我只知道那根手链是跟红色的细绳穿着四颗玉珠，上面刻着“今世的爱”。

徐静是我的同事。她是才跳槽过来的。她是个漂亮的女子。见她的第一面，她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色连衣裙。
她的桌子就在我的旁边。她同我打招呼，我没回应她。我知道我的性格会使我的朋友都离我而去，所以我从不交朋友。沉默是最好的方式。她并没因为我的态度而感到尴尬。
送给你的。她递给我一个水晶苹果。
我看着她的手感到很意外。她的右手上带着婆婆说的红色手链。我一直以为有这手链的人应该是个男人。却从没想过是这样一个女子。这多少和我的想象有些不符。
我只觉得你的性格跟水晶很像。我想和你做朋友。
我接过苹果对她快意的笑了。

逝者如斯。她和我成了朋友。寂寞却没有因此而消逝。
你的手链挺好看的嘛。我说。
真的吗？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这是我男朋友送给我的。其实我并不喜欢，是他执意让我带的。她微笑地说。
你男朋友还挺特别的。
那你要不要看看。她一边说一边拉着我往楼下跑。
不用了这么远，而且我又不认识。
她牵着我说，不远不远。就在楼下十七层，看了就认识了嘛。
你男朋友是经理。莫非人到中年？我看着门上贴着的那张牌子开玩笑说。
你看就知道了。她把门打开。
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竹取。徐静叫着他的名字。
是他？
是你？他转过身来看见我们说。
怎么，你们认识吗？徐静感到有些吃惊。
是的。没。我们俩同时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说。也许寂寞太久，不习惯身边有太多熟悉的人。也许是因为那手链。
他奇怪的看着我。也许我的回答太出乎意料了。

下午Ce打来电话说。我和严诺一起开了个Pub，晚上来玩啊。
会不会有太多人。我问。
没，就我们。
我不清楚他的我们指的究竟是我们三个，还是有竹取。

晚上我去了Ce的Pub。Pub的名字叫“一起沉默”。
我问Ce。为什么取这个名。
你不喜欢？Ce还是用他那种幼稚又迷人的眼神看我。
我没回答。我看见竹取也进来了。
你怎么叫他来了。我问Ce。
是他叫的，我不知道竹取的电话。他指着在一旁调酒的严诺。
已经很就没见严诺了，他还是一样不爱说话。其实我还不是一样，一个人沉默。我突然明白刚才Ce的眼神。
一起沉默你取的。
是啊。
这时竹取走了过来，他还是向我们打了招呼。那天在公司的事他好象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我们在Pub里聊了很久。Ce喝得很醉，严诺送Ce回去。竹取说要送我回去。我没拒绝。
在这漆黑的夜里，我们沿着河堤一直走。
你知不知道那串手链的故事。我说。
我知道。
我把手链第一次从手上取下来递给了他。
你想干什么。
送给你啊。徐静真的很不错，我觉得你们挺配的。
那你呢。
我什么啊。你想让我一辈子都寂寞？
可我喜欢你。从我在Blue第一次见你就这么认为。
那又怎样。你现在可以对徐静做出这种事，也就可以对任何人。我不信爱情。
我们有手链啊。
那只是一种祝福。我要回去了。说完我便离开。
我从来没想过竹取会是一个这么世俗的人。第二天我便辞去了工作。我不想面对那两个人。

晚上Ce一直站在我家楼下的电话亭旁。
这么晚了你想干什么。我下楼问他。
等你。
等我干什么。
你和竹取的事我都知道了。
那又怎样。
我知道你不相信爱情。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爱的是你。我不会勉强你，我会一直等你相信。他的眼神很认真。让我有种快崩溃的冲动。
随便你。说完我就上楼了。
这是一个多么空虚又寂寞的世界。
黑色的手链被送了出去。寂寞却越来越多。生命在消逝。在二十四层的天台护栏上，把身体微微往外挪，二十四岁的生命就此打住。寂寞停止了蔓延。

眼淚dè温度

你给了自己最好的伪装。
却包裹不住对他的爱。

失去

一起沉默......
一起寂寞......
一起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