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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类感情(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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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4-8-11 23:07:5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1st January 2004
  Imagining one day of God’s Decree the flood comes
  (幻想有天,遵从上帝的旨令洪水重新降临)
  But there is no return of Noah’s Ark
  (但这一次却没有挪亚方舟的回归)
  I leave a testament to my clan
  (我留下一纸遗书给我的族落)
  Then become a mermaid and dive under ocean
  (然后变成一条美人鱼潜入海洋)
  To seek for my tribesman floated into another island
  (去找寻我那漂流到另一处小岛上的同类)

  一身雪白柔软的长毛。左眼蓝得好像加勒比海最清澈的海水。右眼亮得如同太阳投射在玻璃上的金色光影。我常常坐在地上对着落地镜子里的自己顾盼生辉。与我的美丽成同等比率的,是我的孤独。

  我是灵抚养的一只波斯猫。初遇这位女主人的那天,我躺在宠物市场的玻璃笼里,还未完全断奶。但是我毕竟继承了猫族的优良血统。即使当我处在婴儿时期,我也具有与一般家猫迥异的思维判辩能力。围观人群中,她站得远远的。围巾末端的深紫色流苏随风轻舞。颈间挂着CD随身听的耳机。潮湿卷乱的长发在孤独的目光中徒然静止。

  她不同于周围任何一个潜在的买主。她听着音乐。她不出声。音乐是唯一能使人类在沉醉的过程中净化灵魂的东西。我猜想这个女孩是在用心与我交流。孤独的眼睛是种证据。


  她把它买下来小心地抱在怀里。这一回心血来潮,不但短期内无法上网购买新到的CD,就连这个月的温饱都可能遭受危机。但是这小东西实在太可爱了!她实在太寂寞了。三维立体的世界,大多数人类和她生活在同一空间的不同层面上。她懒得和他们白费口舌。而这只好玩的小家伙,像雪球一样纯白,阳光一样温热,棉花一样柔软。她不用和它说太多话,无需用误解和矛盾作为代价,就可以利用彼此的生命一起存活。

  时间在平静的生活中变得缓慢。宛如阳光底下插在玻璃瓶里的鸢尾花,清淡,透明,温暖。开到了荼蘼死期也是一样璀璨。为了维持基本生活的开销,她改变过去在网上自由创作的方式,开始给电台一档名为暗地调频的非主流音乐节目投稿。毕竟有过曼彻斯特英国文学系读书的经历,加上对欧美小众音乐的热爱和了解,她很快成为暗地调频的专栏写稿人。白天,除了睡觉,就是待在家里看DVD,看卡夫卡和马尔克斯的书籍。难得出去一次,带回新鲜的吐司面包和香草冰淇淋。她把面包撕成小块,抹着微微融化的冰淇淋给自己和小猫吃。

  每一个恒远的深夜,她都把自己挂在网上。不停地让极端金属在空气里充盈。不断地游走于众多黑暗音乐网站和论坛。当诸如天使的学院派女高音和类似恶魔的嘶哑怒吼融为一体,第一道白昼之光开始在天边浮现。

  她觉得两种美感同时冲撞的时刻很有一丝隐秘的气息。於是将QQ上鼠标击中的陌生名字加进来。

  他:只有妖怪才会在昼夜之间显形。因为要向沉睡中的人类伏击。
  她:呵呵,你是妖怪,我是精灵。

  他是一颗同样孤寂的陌生灵魂。她的瞳仁忽然湿却。


  12th April 2004
  我知道, 地球一直会转, 宇宙苍生如此浩瀚。
  你却是我唯一的同类, 你知道吗?
  我怎么会离开自己唯一的同类。

  灵喜欢拿面包,牛奶,冰淇淋,甚至巧克力曲奇之类的零食喂养我。其实我根本不喜欢吃这些东西。它们除了百分之百的甜就没有第二种味道。可是我的主人爱吃甜食。所以她忘记了鱼才是我们猫咪必需的食物。我想人类都是最自私的生物。不是己之不欲强施与人,就是在别人的痛苦上铸造自己的快乐。

  不过面对这些难以下咽的食物,我不禁同情起我的女主人来。谁叫我是一只心地善良的猫呢?灵是一个无法改变自己的女孩。需要甜蜜的味觉来填补空虚。正如她需要不太正常的音乐和文字来粉饰阴暗的内心。

  当我某天睡醒,睁开双眼看见完全陌生的景像。陌生的床,陌生的沙发,电脑,书架,音响。空气中弥漫着柠檬的清香和隐隐烟草的辛辣气味。还好,一直无比熟悉的主人没有离开。但她身边的男人却是无比陌生的。

  其实灵并非没有男朋友。乐观质朴的男孩子。如同一棵生出碧绿叶子的小树,喜欢选择在刺目的阳光下成长。男孩说他爱上灵的善良,聪明和可爱。爱得连碰都舍不得碰她一下。可是没有用的。仅仅单纯的感动如何能牵绊住灵呢?没有人可以一味善良下去,灵也不例外。旁观者清,虽然我只是一只猫。

  至於主人跟她身边的陌生男子什么关系。至於灵是否会在他面前毫不矜持没有廉耻。这些都不关我的事。我所关心的是,我的伙食跟着崭新的环境开始改善了。这个男人会给我鱼吃。而且我可以不必整天一边听那些要人命的重型音乐一边担心自己某日神经分裂。午后的阳台上,男人轻弹着吉它唱一支柔缓的校园民谣。声音听起来遥远而清澈,孩子那般的忧伤。这时候灵还在睡梦中微笑。我依偎在男人身旁。西日洒下余辉,将他的侧面轮廓渲染得很好看。我注意到他有着幽深的目光。我想起的却是凡高印象,春天里的歌特式教堂,鲜花丛中的安魂曲,还有灵充满童真的笑容。


  她把最喜欢的书籍,照片,香水及一只存着看过电影票的小铁盒塞进背包。箱子里一半是衣服,一半是CD。她抱起它,带着简单的行李北上。她从来不喜欢北方。不喜欢那个未曾涉足的城市。不喜欢干燥寒冷的空气。可是却有一个没见过面的男子,是这个世界上她唯一可以寄托的理想。

  不能让自己太过紧张。所以她没有听摇滚。CD唱机放得是王菲的专辑。这个清醒而慵懒的声音唱着:如果你爱他笑容和你相随,胸膛把你包围。他容颜都烧毁,你有没有所谓。

  她笑着点头,再摇头。这次不同于爱上一个声音,爱上拥抱的感觉,爱上一种体温。不像喜欢一座水晶雕塑那般的单纯,或是喜欢一个网名,喜欢一种性格的天真。这样的不顾一切,只因为他像她自己。彼此之间,没有伤害,没有迁就。无需了解,无需妥协。


  18th July 2004
  当我说觉得冷
  喜欢我的男人说:多穿点
  我喜欢的男人说:拥抱你
  有些东西一旦锁进箱子,就要扔掉钥匙

  我有了一个阴阳怪气但很好听的名字:骑士公主。灵叫我骑士,她的男人叫我公主。我是一个不能骑马的骑士,一个不甘心被禁锢在城堡里的公主。

  大概是我这个特别的名字。大概是我的美貌。吸引了无数猫族成员的目光。平时我很少出门。只有傍晚会跟随主人户外散步。附近的家猫远远地冲我打着口哨。方圆百里的野猫们藏在不同的角落里对我垂涎三尺。偶尔也见到几只和我一样出生高贵的波斯猫,不住地用眼神挑逗我,向我发出爱慕的信号。有时两位主人一起外出又不方便带着我,就会将我寄放在隔壁王奶奶家里。王奶奶有一只黄白相间的小母猫。她是我唯一的朋友。周边野猫们因为我而大打出手,哪家的公猫为了看我一眼爬上靠近二楼的橡树不甚摔断后腿,德高望重的猫族长老公然骂我是红颜祸水,诸如此类的花边新闻,都是她告诉我的。

  我对这些雄性激素分泌过甚的家伙根本不屑一顾。只是这些无辜的公猫们为了我而英雄竞折腰,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我不像那些因为漂亮就爱慕虚荣的庸俗女人。我不是那种猫。我对他们不感兴趣,是因为他们中间没有一个有能力透视我的内心,我的思想,我的灵魂。他们所爱上的,都只不过是我美丽的外表。

  深夜,灵会变身成一个放浪狂野的妖女。身穿薄如蝉翼的黑丝锻内衣,像条蛇一样和叫我公主的男人纠结缠绵。他们把我关在门外。隔着一扇门,我听到床有节奏的声响,灵放荡的喊叫,接下来是一阵阵呻吟和喘息。这种时刻让我异常鄙视我的女主人。这个从小在书香门第长大的女孩,从不抽烟喝酒不跟别的男人乱来的女孩,竟如此轻易就和一个相识不过数月的男人上床。逐渐地,一种莫名其妙的欲望代替了愤怒和惋惜。我开始叹息自己生不逢时。虽然跟着灵我获得了别的母猫没有的见识和气质。可是为了这些无用的东西我必须付出多么惨重的代价。如果当初买我的人不是灵呢?换任何一个人作我的主人,说不定我现在正体会着当妈妈的喜悦,和一只公猫一窝小猫一起享受天伦之乐呢。


  她暂且在这座北方城市安居下来。依然持续给暗地调频电邮完成的乐评稿件。她还只身去了青岛和几个组乐队的网友见面。这是一支名叫病态油画馆的地下摇滚乐队。玩得主要以工业金属为主,也有朋克以及另类民谣。她去听了几次现场排练,并且答应包揽他们首张原创专辑的全部歌词。

  她的前度男友不相信她就此人间蒸发了。她的QQ上,邮箱里遍布了类似寻人启事的留言和email。转头看他的眼睛。他漫不经心地笑笑,我相信你有能力处理好自己的事情。

  真的很像自己。这样的微笑方式。这种无所谓的语气。同等程度的慵懒和散淡。和他在一起是一件如此完美,浪漫,辛酸而又无奈的事情。就像亲眼所见自身的缺点。容忍之余,她不禁对自己心生怜惜。

  离开前度男友的理由很简单。因为他和她不是一类人。她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重复着他听不懂的话,重复做着他不能理解的事。最后终於失去了耐心。某天黄昏,当她为了陪他看一部毫无意义的言情喜剧,在电影院里不甚偷窥到他的表情而感觉无比陌生,她知道离开他的时刻已然来临。

  她问过曾经出现在生命中的许多个男人。她说,我觉得好冷。她是个聪明的女子。不挑午夜暧昧的时辰和盛夏高温的季节说这句话。她穿一件黑色毛衣和洗得很柔软的旧牛仔裤,站在冬天午后的阳光下轻声说,我觉得好冷。

  所有这些男人马上好像条件反射地回答,你穿这么少,当然冷啦。包括前度男友在内,用得也是略带谴责的语气。他们异口同声地告诫她,小灵,多穿点,当心感冒。她的心在温暖的冬日午后冰冷到晶莹剔透。所谓的缘分和爱情,终究不过昙花一现。

  初夏阴凉的房间里,她忽然开口叫他的名字。惯性,我觉得好冷。

  他细长的十指插进她的头发。冷吗,我抱抱你就不冷了。

  季节时间和地理位置都出错了。这个人却是对的。

  於是他们把骑士公主关在卧室门外。退下彼此的衣服。她抛开一贯的乖女孩形像,放荡的没有任何伪装。她用变态的语言,激情的呻吟和柔软的肢体让他感到满足。而他烈火一般的身躯灼伤了她的肌肤。

  一切回复了风平浪静。她裹着浴巾走出浴室。发现骑士公主卧在沙发上。孤独的大眼睛黯然幽怨地望着自己。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8-28 17:31:19编辑过]

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04-8-15 19:04:47 | 只看该作者

(下)


      23rd October 2004
  当我的身体孤独地在异域飘荡
  而我的视线看到的是南部景象
  终於发现我们谁也离不开对方
  陌生的房间,泪水打湿了梦想

  以前未曾发觉,原来人类可以这么矛盾。表面现象和内心世界相差如此悬殊。就像惯性。虽然在网上他是他们论坛里出了名的愤青。虽然他有着极度情绪化的性格,就连灵倾尽心血写得小说他都批评得毫不留情。然而这个男人最喜欢的音乐却是校园民谣。简单质朴的旋律。暖人心扉的歌词。从外表看,灵是个平静淡泊的女孩。有着阳光一样明亮的声音和孩子一般天真的笑脸。她生气的时候是不会说话的。我也没有见过她的眼泪是什么颜色。可是她却钟情于国外的摇滚和地下音乐。每当那些北欧中世纪的歌特和暗潮开始在有限空间里无限漫延,我就紧张的不敢眨眼睛。恐怕闭上眼再睁开眼,这个女孩已经被龙卷风吹到高空,即而恍若一颗紫色氢气球破裂在蓝天的边缘。

  我想惯性是热爱整个世界的。因为情绪来自于对生命的希望。愤怒的另一面,是深藏心底的纯洁和善良。而灵,她缺乏希望的勇气。所以她常常感到极度不安。

  毕竟他们是两个人。因此有了以上本质的不同。灵和惯性越是把对方当成自己,他们给予彼此的伤害也就越重。

  我的女主人终於放弃了她的自由职业。开始在一家外企担任文秘。那个惯性不知何时萌发一种嗜好。当起了三个以上论坛的版主。他长时间的坐在电脑前却写不出一个字。我瞥见灵眼中的不忍和无奈。她怎么舍得他这样自我折磨。虽然在我看来,惯性完全是自找的。活该。

  有时候灵会放下手边一切工作,暗地调频的约稿还有为病态油画馆创作的歌词。自愿代替惯性写一篇论坛里的命题征文。可是完成后他又不肯贴去论坛了。当然这个大男子主义的男人怎可能放得下自尊,拿一个女孩写得文章凑数呢?连我一只猫都明白的道理,灵却忽略了。由此可见,她并不是太聪明的。

  不过有的地方,灵又表现得极为聪明。那天惯性回到家,她散着洗过的长发。身上湿淋淋地跑过去搂住他的脖子。我用了一个完美的招式,她说,和他的问题就此解决。

  然后是他一贯漫不经心而又确信无疑的语调。你告诉他你是同性恋。

  灵沾沾自喜地笑着。笑得干净清甜。如一枝新鲜的白色花朵。真没想到,你竟然和我一样聪明,呵呵呵。

  当然,否则怎么能降服你这小妖精......

  我的女主人。有时候我想,如果生在远古,她绝对不会是住在华美宫殿里的公主。亦不会让万段柔肠成为林间流亡曲。说不定她真的会是手持弓箭,飞身驾马的精灵。在战火硝烟的百里沙场上纵横驰骋。

  确实。我们动物的世界里,只有强者才能取胜一切。

  但是。

  坚强的女孩,在人类的世界里,却往往是情场败将。


  她终於意识到夹缝求生的窘迫。生活仅仅靠一些稿费无论如何维持不了基本开销。在中国,像病态油画馆那样的地下乐队不计其数。唱片公司,赞助商和电台只会支持大众化的流行性音乐。事实上她根本不认为那种由几个互不相干的人填词作曲完了再拿给不同的人编曲制作最后让一个五音不全只会牙疼的漂亮歌手唱完的东西也配叫做音乐。而无数个为了理想倾尽心血的乐队,他们所创作的最真实的音乐却无人理解。

  音乐和电影,不知何时起偏离了艺术的轨道。开始向商业不断妥协,与媚俗同流合污。人们心甘情愿为那些没有大脑的美少男美少女组合倾倒。人们为日韩港台的商业产物潮流当起了哈巴狗,却对真正的艺术敬而远之。人们坐在漆黑的电影院里,为那些高科技做出来的假镜头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言情喜剧拍案叫好。

  而生活就是违心的现实着。她强迫自己来往于各家公司的应聘面试。好在有着英国曼彻斯特大学的文学系文凭。她很快找到了像样的工作,成为一名白领。

  他延长了上网的时间。每天看别人写在论坛里的文字,却不见了自己的灵感。从而变得浮躁不定,喜怒无常。抽烟的量数和次数徒然增多。她清楚这种写不出字的压力,如同作家写不出像样的作品,音乐家创作不出动人的旋律,导演拍不出优秀的影片一样残酷无情。

  她安慰他。不要强迫自己。我一直想让你知道,文学是我们终其一生的追求和理想。休息一下,你会很快恢复的。

  疲倦地关掉电脑。他的声音黯然。我已经休息了很久。这样下去我会讨厌自己的。

  她伸出手臂从后面围绕着他。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惯性,你知道吗? 我觉得像我们这样的人,已经脱离了空虚枯萎的痛苦。之前我很羡慕我那些做音乐的朋友。因为他们有永远不会抛弃自我的东西。其实我们也有啊。起码我们拥有一定的文字能力。只要属于自己的理想存在,我们就不会绝望。

  可是她不是他。她无法代替他经受孤独,疲倦,情绪的侵蚀。她只能远远地望着他,对他的冷淡沉默不语。她用CD机听邮购到的新碟。为了不去打破他的寂寞。

  为了她能更好地了解歌词与旋律融合的重要性,病态油画馆的主唱提出要她学会吉它。还帮她和本市一个乐队的吉它手联系。她微笑着谢绝了。我男朋友就会弹吉它呀。

  有人曾告诉过她,像你这种理想主义的孩子,要使自己不去喜欢一个会弹吉它的男孩,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学会弹吉它。但是这个孤独,阴郁,执迷的女孩,可以放弃学弹吉它,却死也要和那个视为同类的男子在一起。

  某天清晨,她起床看到镜子里的女人。却不认得镜子里的女人就是自己。她想,或许是时候暂时离开一下了。於是随便买了一张南下的车票。故意挑最混乱最拥挤的车厢。就这样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她在一个陌生的南部小镇下车。刚刚找好落脚的旅店,长久呼吸车上不流通的肮脏空气就使她一阵阵的反胃和晕眩。

  她在客栈房间里沉睡了整整两天。第三天早上从恶梦中哭醒。她发现自己的泪水浸透长发,沾湿了枕边。一半冰冷,一半温暖。好像一片透明花瓣的生命,甜美而苍凉。

  她终於明白。这次必输无疑。但是输给同类的心安理得,犹如左手和右手的对弈。怎样的结局都不外乎是输给自己。

  钥匙转开家门的锁眼。骑士公主跳上来抱住她的脚。这只通灵性的小东西。她把它抱起来贴近胸口。眼泪不断滴落在它纯白的毛皮上。

  他走过来抚摸她温热的脸颊。后天我要去云南。大概又有好几天无法见面。

  惯性。我一个人想远走高飞。因为不愿就此被自己制造的感觉束缚。可是当我梦见时光倒流,回到与你在网上遇见的第一天。你却把我放进黑名单。当我从梦中哭醒。我终於知道,这次在劫难逃。

  他把这个因为明知故犯而伤心绝望的女孩抱起来。他说,傻孩子。我们做爱吧。


  31st December 2004
  How many fates turn around in the overtime
  You said you don’t want it
  Buy you don’t really mean it

  我迷上听Tori Amos的歌。这个妩媚夸张的声音是最近在女主人试听的众多专辑当中留意到的。与血液里天生含有孤独基因的灵和惯性住在同一屋檐下,终於我也不能幸免地患上了这种传染病。

  我经常溜到隔壁王奶奶家去。因为我变得越来越喜欢她家那只小花猫。她长得不算很漂亮。但却是个温柔可爱的姑娘。如果我是个像灵那样的女人,我就会找一个Tori Amos那样的女子。会弹钢琴,会用性感的声线唱歌,能够给我甜美坚强的拥抱。

  可是我仅仅是一只美丽的猫。所以我需要的是一个同类的陪伴。和王奶奶家的小花猫在一起,我觉得很安全。因为她和我同性。我们之间不曾有过占有。倘若哪天离开对方,也不会由於失去而太过疼痛。


  一周后他从云南回来。兴高彩烈地讲诉旅途中的经历见闻。雀跃的像个孩子。她微笑不语。最后他说,一路上艳遇不断啊。大家都说我很有女人缘。

  她不假思索地接口。这是因为,一来肯定会有美女作家,需要出门云游找寻灵感。二来旅游在外大多会带CD随身听。这就证明肯定不乏爱好音乐的女子。最后,你可以独自旅行,她们也一样可以。万事具备,还怕没艳遇?

  聪明。佩服。实话实说,就差一点。

  她不说话。只想倾听他久违的声音。

  不是想起你。而是想起我自己。他说,我是完美主义者。

  他是完美主义者。而她是太过聪明的笨女人。聪明是因为未卜先知。愚蠢是由於明知故犯。事到如今,她依然不愿承认他爱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一年中的最后一个月里,她都忙於办理出国签证的各种手续。然后在圣诞节前赶去北京听MIDI音乐节的现场。这是一个不同于地铁公车电台电视的地方。综合了全国数十支地下乐队的演出。其中包括她为之作词的病态油画馆。在真实的氛围中人们重拾对中国音乐丧失多时的信心。微弱的火焰重新跳动。那些孩子太执着了。香山的红枫太艳丽了。她被满眶热泪烫得睁不开眼睛。

  平安夜那晚,她和他相约在一家酒吧见面。Pub邀请了几支大学在校生组得乐队。她侧耳倾听他们的演奏。摇摇头,叹了口气。

  这些孩子的音乐虽然由於年龄阅历的关系不免稚嫩,却依然是那样真诚,清新而又自然。但是中国有多少像他们这般深具潜力的乐队,得不到唱片公司用在流行歌手身上十分之一的赞助。因此无数个摇滚乐手,将永远没有浮上地面的机会。

  平安夜的钟声就快敲响。她终於对他说出自己的决定。

  惯性。我决定去北欧留学。主修声乐和词曲创作。德国,芬兰,挪威,瑞典,冰岛,丹麦。都是古典交响和中世纪艺术的起源地。不去设身处地了解这些国家的历史文化背景,就永远无法在中国这座保守的领域里做出音乐的精髓。记得我说过,文学是我终其一生的追求。音乐也是。或许我会再度迷失,但我的理想永远不会将我抛弃。

  他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小灵。你长大了。

  她的脸上开始浮现蔷薇般醺然的颜色。我以为有一天我必须看着你离开。因为你的抱负让我只能静静的在远处观望。却忽视了自己也有理想。

  没有理想的人是一具行尸走肉。我会去西藏朝圣,即使在很有可能遭遇雪崩的情况下。我还要攀登被称为世界屋脊的最高顶点。然后将全过程记录下来。以便日后写一本游记,或者拍一部唯美的电影。

  惯性,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怎么不会?每年的圣诞节,我一定会在这里出现。小灵,也许我们都会彼此淡忘。但是我一定不会忘记,你是我唯一的同类。

  新年的前天,他送她到飞机场。她在骑士公主身上亲了又亲。他们长久拥抱着对方。登机时间到了。她轻吻了他一下,然后把他推开。退到登机口笑着向他挥手。


  Ending

  灵走后的第一个月。惯性收拾了房间,准备好独自远行的背包。他把我送给隔壁王奶奶。我终於可以和我的同性恋人日夜相守了。

  但是我再也不能体会借着月光偷看主人日记的乐趣。再也不能依偎在惯性身边,享受着午后温暖的阳光听他的吉它和歌声。再也看不到灵飞扬着刚洗过的长发,光脚在房间里跳舞的样子。

  甚至再也听不到有人叫我骑士,而另一个人叫我公主。

  吉它换了和弦,会弹奏出不一样的旋律。若无人去触碰它,它就不会出声。可是吉它依然是一样的吉它。

  灵会在另一个国度和不同的男子牵手吧。惯性会在路上偶遇一个独行的美丽女子吧。爱情依然是一样的爱情。但却再也不会是他们在一起时的第四类感情。

  如果真的有一天,他们遗忘了对方,丢弃了过往。那么我才可能真的会忘记,我曾经有过一个很酷的名字。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8-28 17:30:54编辑过]

3
发表于 2004-10-5 01:41:39 | 只看该作者
超长。。。看完都超累
4
发表于 2004-10-5 02:12:42 | 只看该作者
很诡异的感觉
神秘的 无法预知的
5
发表于 2004-10-16 07:37:33 | 只看该作者
还是有温度的感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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