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旧事

苏沐白

还在三月，民居院落中的梨花便兀自的开了。
江南的花，总是比北地的来的早。

雪白的花瓣，就像少女细碎的梨花刘海一般。花朵一样美丽的人儿，在时下物欲横流的时代里，总有那么一两个心思纯净的姑娘能配得上这般的称赞。
应该会是怎样的模样呢？有时也会很简单的在脑海中描画一番：穿着小圆领白色衬衣，藏蓝色的粗布裤子，简简单单的帆布鞋，肤色干净，温婉如水的气质。仿佛白色梨花结出的果实，有着清淡微甜的味道。

若是枝头的雨，还未能停下，那末又有谁能为她撑开一支油纸伞，来遮下绵绵的湿意？看着脚下被雨水打落的花瓣，他心中的最温柔的一处，被轻轻的触动了。
就因为有着这点黯然，反倒可惜了大好的光景。一年一转，令再多的心事，都成了一束流水，随了满地的落花。  

洛羽的猫

第一次看你的字，是在去S城的大巴上。一份M记早餐，一个包包。窗外微雨，一片安静柔和。

那时心里是甜蜜美好的。

十几天后的今天，却是不同的心境了。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是多么残忍的词语。

那时被你的故事打动。你也曾将一个女孩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无微不至。

可是，为什么一切那么易变。心里有很多很多的话，满满的，找不到出口。

苏沐白

     
     所见所闻，尽如隔岸的灯火，喧闹由它，静寂由它。一切到了天明，便都悄然退去，不余冷灰。
     三个梦，关于一只木椅，一座庙宇，一个男子。

     一只晚清的雕花木椅，摆放在厅堂中，其余的地方都是空白的，阳光打在精雕细琢的纹路上，带出古朴的气味。一个许久未见的朋友，穿着旧时江南女子的服装，一支玉簪将长发挽出发髻。她持了锦扇，半掩着脸，微微的笑。好似能见到我一般，说去杭州未见到什么喜好之物，唯独在夜市的角落寻觅到这只雕花木椅，便带了回来。
      很久前见过的她，留着短发，说话做事没有这般小女儿样，在年前她对我说，会回无锡老家顺路去杭州游玩，便做了这个梦。醒来后觉得颇为荒唐。
      
     在儿时的学校中有一座庙宇，黄泥做墙古木为檐青瓦覆盖，十三岁那年重回母校时，发现它早已被拆去。
     年少时节，常常和朋友在那所庙宇内打闹，所供奉的是何物，早已忘却，没有香火的古庙，空余残旧的摆设，供桌，烛台常常被厚厚的灰尘覆盖，如果有小孩跑过，会带起呛人的尘土。在两旁有后来修葺起的水泥排水沟，因为种了桂花和茶花，每逢秋天就落满枯叶。
      庙宇前有尊巨大的石头鱼池，曾经种过莲花，未开过一茬就被顽皮的学生拔去。
      梦见自己重新跨过庙宇前高高的木门槛，停在殿中，里面空荡荡的，却还回响着朋友间嬉戏的声音。


    那个男子，是父亲。
    年轻的父亲，那个在我尚小的时候还在未经商的父亲，那个还蹲在胶鞋箱边握着我的手教我写文的父亲。
      
    年幼时，父亲常骑着一辆自行车在傍晚带我去河边的澡堂洗澡，在澡堂外有一段斜坡，两旁种满水稻，风中带着清香，斜坡的尽头有一根高耸的水泥电线杆，装了一盏昏黄的电灯。每次洗完，父亲都会把我抱在自行车前面的横杠上，轻轻的哼着歌，或者抓只小虫逗我玩，炎热的夏天，一到晚上，风就变得容易让人昏昏欲睡，每次还未走完回家的路，我就已昏昏沉沉的闭上双眼，半梦半醒间感觉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抱上凉席，很安心的睡去，直到天明。
    在梦里回想起父亲出差，自己蹲在马路旁一辆一辆的数经过的摩托车，固执的相信远处的渐渐行近的灯光就会是他归来的标记。想起自己第一次外出，父亲为我整理得端端正正的行李，却一句话不说的样子。想起因为第一次偷拿家里的钱被狠狠的教训后，父亲拿出写着我名字的存折，告诉我，里面都是他们挣下，未来给我上大学的钱的情景。   
    我觉得身边的人与物在渐渐老去，然后从它们原有的位置脱落，就如果实成熟，缓缓的和枝头相离，直至坠落地面，不再归复。自己从一个相似的身影，逐渐变实，不再是一重虚幻，替代先前的那个人，而我，便是父亲的一方重影。
      
    如梦者、众生界内，迁流造作，皆是虚妄，譬如睡时似有，觉了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