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碎裂的生活。

十七

他说，宝贝，请你留下来。你若走了，我该到哪里去。
她说，我不属于这里，你也不属于我。

他哀求她，但她不为所动。
此刻已是日下昏黄。
晚饭时刻即将到来，却因为突然被揭露的真相而错过了最佳时机。

他在房间的一角抽烟。
白色的烟雾裹住窗边的女人。她疲倦地捋了捋额前的碎发。
风大了起来。

从这处破败灰暗的小公寓前的小路延伸几里就是长堤，江波随着风的摇摆而发出轻微的震荡。
有一艘渔船倾斜在江里。
看样子渔人要在船上过夜。

他在这个渔村外的城市里长大，毛发浓密，皮肤白皙。
外面有各式各样的生活，他却偏偏选择到这个小渔村里教书，微薄的薪水连他的烟茶都维持不了。
她心疼，偷偷买了给他送去。

一开始他并不知道是谁，只当是哪个懂事的学生。
她停留得太久，响声惊动了他，一见面，握住了她的手便再不愿放开。
这个他所见过的最美丽单纯的渔家女子，重燃了他对生活的希望。

他的烟终于燃完了。
那盆仙人掌和金鱼请留给我吧，他艰难地开了口。
她没有回头看他。
风更大了，白色的纱帘一起一伏。

楼下有小孩一直在打闹。
她看着，心里忽然就酸涩了。
也曾想要一个孩子，女人一生最伟大的使命。

他有些无措。
她瘦多了。站在窗边还是个少女的模样，背影却又多了几分忧郁，绝不复有当年明晃晃的清丽身影。
他忽然想抱住她。可她不说话。

我曾经想为你生一个孩子。你却说心里再容不下别人。
你只记得你自己。
她忽然说。

他抬起头，眼中迷茫。
他当然忘了他说过的话。他只是想少一个负担。
她依旧背对着他，略微抽动了一下肩膀。
但他看到了。

我比不上她了。
我已经过了可以陪你幻想的年纪。生活赤条条地摆在我眼前，我无法摆脱。
为了解救你我把自己放在它的手心，用青春做筹码。
你是自由的。
她继续说，他想再点一支烟，风却一直往房间里灌。

楼下已渐渐安静下来。
夜幕降临。
江面上的波纹在月光下叠出层层绸缎般的光晕，渔船已经远行到模糊的边界。
他站起来，想要关上窗户，但女人仍站在那里，长发飘扬，他却舍不得打破眼下的静谧了。

又沉默了一阵。
他的喉咙干涩得发疼。往常这个时候她都为他泡上一壶好茶，而今厨房里冷冷清清。
墙上的钟开始报时。现在是晚上的八点了。
他下意识的捏紧了手机，想了想，还是掏出来按下了关机键。

她在等你的电话吧。
他有些吃惊，但仍低低的应了一声。
你告诉她，我会放你走。我说过，你是自由的。
她的语气依旧波澜不惊。

他忽然生出些心疼。
眼前这个女人默默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年，如今自己不过是沾着另外一个女人的光而爬迁到校长的职位，人模狗样地行走在这个社会，却没有给她添置过一件衣物或是化妆品。
她知道青春留不住，但想留住的只是他为了能够为她减缓时光的刀锋划过的速度而做出的努力。
而他却一再辜负。

是我对不起你。
他忽然流出泪来。而她依旧面向长堤。
不必说。你情我愿，毫无对错可分。
到如今，各种温存幻化为客套和冷峻。
他开始后悔。却说不出一句安慰和追回的话。

你饿了吧？我给你做饭。
她终于转过头来。这时他才看见，她脸上的泪痕。
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他木然的点头。

她从他面前经过。
厨房在他的右手边，一侧头刚好可以看见她投在地上的影子。
整个房间只剩下碗碟磕碰声和煤气灶发出咝咝声。
他站起来，走到她站了几个小时的地方，路上行人稀少。

突然一瞬间，他恨极了另外一个女人。
她毁了他，毁了她，毁了他找寻一声的平和安定。
她很想要一个孩子，但他的工资只够两个人紧紧凑凑地过日子，孩子是个不小的负担。
于是他就想到了她，从前的同学，家境殷实，背景雄厚。
她给出了许多承诺，只要求他离婚。
她爱他多年。

他考虑了很久，在两个人之间周旋了很久。
终于有些动摇。
一个是年华已逝的渔家女子，一个是韵味十足的都市女性。
而未知的孩子，已成了一个绝对的负担。

他同意了离婚。
但眼前闪过的全是她在家里默默照顾他的画面。
手心一紧，全是夜里被她握住的温暖。

吃饭吧。
她依旧温柔唤他，一如每夜他从噩梦中惊醒。
恩。
他低头走向她，不敢与她对视。

桌子上全是他喜欢的家常菜。
为了应酬，他总是在外面吃饭，敷衍了事的含糊几口，永远食不知味。
今晚的饭菜特别可口。

外面渐渐有些嘈杂。
也许是谁家的男人打渔回来了，有孩子欢呼雀跃的喊叫。
他闷头吃饭，她看着他。

不知名的虫子在不停制造噪音，他突然有些心烦。
她低着头低声说，多吃点。
心头一暖，刚才的烦躁减了大半。
真好吃。除了你，再没别人做得出这样的味。
他发自内心的赞赏，脸颊微红，好像回到了青涩的年岁。

但别人可以给你安逸的生活。
他听得心里发酸。
我不想走，也不想你走。我们的灯还没有买，我们的画也还没有完成。
而且，而且还有孩子。
请为我生一个孩子。
她抬起头看着他，眼里是难以名状的忧伤。

他忽然慌了手脚。
她像是另一个人。
他突然想到，她不可能再留下来为他做任何事，陪他做任何事。
她再不是当年那个逆来顺受的小女孩。

他颓然跌入沙发。
她缓慢移动到他的跟前，摸他的脸，摸他的鼻子和胡渣。
但并不像惯常的场景里那样泪流满面。

他们对视，有如一个世纪的漫长。
但她仍然直起身来，走进卧室，提着行李走出房门。
没有回头，只有沉重的木门合上的闷响。

她还是走了。
他关了灯，走到窗前，看着长堤上渐长渐短的人影。
想点一支烟，却是颤抖的幻影。只好作罢。
房间里死寂。

月光洒在他们每天必经的小路上，蜿蜒曲折。
他在想象另外一个男人，温和善良，可以给她一个她可以眷恋的家，和一个健康活泼的孩子。
房间里电话响了。
他几乎是踉跄着跑到跟前，却是那个女人的声音。
大声质问他与她摊牌的结果，他发狠地挂了电话。
女人再次打过来，气焰嚣张地威胁他，辱骂他是一个没骨气的男人，他的地位和名声都握在她手里，若是惹她不开心，她大可以叫他从哪里爬上来再跌回哪里去。

他突然觉得有高压自上而下在他身体里施虐。
低声下气地哄好她，唯唯诺诺地保证一定干干脆脆与她结婚。
挂了电话，房子里又是静得叫人害怕的沉寂。

他再次走到窗前，感受女人每天是怎样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泪如雨下。
跑着下楼，踏上这条击碎她的路，向着她的方向。
长跪不起。

自由行走的花。

最后是悔过了么。

十七

回复 私。奔 的帖子

算是妥协。

木子、耳

这样的结局 意料之中吧
男人总是在不停的选择爱她 放弃她
而女人 却总是在不停的选择 爱他更爱他

511115

真爱而需要更多情感的非常付出，才能得到快乐幸福。

淡淡的

反对木子.耳的话

亲爱的，

          她还是走了。

丶窒息.。、

男人,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