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不如新

时代·男爵。

文|时代男爵
There’s a hole in our soul that we fill with dope and we’re feeling fine.
1.
        小时候真正读过一学期贵族学校。不同于现在读的学校，单单就是学费高设置质量高（读者：你还想怎么样……）。记得是二年级的时候吧。每天上学都要穿校服，不同于现在学校的“蛤蟆绿”“纯棉”校服，而是白色的西裤，外加白色小码衬衣，黑色蝴蝶结（中学生是黑色领带）和红色外套。不论上什么课都要说英文，数学老师让我们拿出课本，我却总是没听清拿出草稿本，至今都记忆犹新同桌女生嘲笑的表情……包括在寝室那边你要喝水，你都必须对生活老师说“Give me one cup of water.Please.”而不能说“请给我一杯水。”这样你是无论如何不能喝到水的。每个人的玻璃杯上都标记着同学的名字，因为每天要喝盐水补充人体所需，然后老师会记着谁今天没有喝盐水，可我最讨厌喝盐水所以总是希望蒙混过去，往往晚上睡觉之前被老师叫去喝水。那简直是一种折磨……我完全能想像如果我真的是贵族子弟每天要吃多少我不愿意吃的“好东西”、学多少我不愿意学的“好东西”。所以你不要贵族有多么美好的事情……
        在提到这些不得不再提一下我亲爱的女同桌。她应该是某个集团董事长的女儿。她高傲的就像公主，整天看我不顺眼结集其他贵族来欺负我。
在一定程度来说，他们都是穷人。你完全不知道他们周末是如何过的。他们周末看不到在国外巴黎飞的父母，每天能见的人最多是同胞的姐姐，不然就是定时来打扫做饭的保姆。我以前完全没有概念。到了初中才知道一个跟我玩的很好的一个男生，他们家有六楼。也就是说，整栋楼都是他们的。负一层是停车场，一层是客厅，二楼是餐厅，三楼是住房，四楼是工作室，五楼是健身房，六楼是游泳池和BBQ。
喜欢穿父母的衣服总觉得有陈旧的味道。喜欢拿表哥表姐们（较中性）的衣服搭配。而当我多年后买了Jack&Jones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它是什么牌子。对金钱已经完全没有了概念。不知道讨价还价。我一直当自己是盲的，我认为我跟他们一样是普通的学生，但是越到后面越发现不一样，他们可以一天刷掉几千的卡不眨眼（我曾经跟两个女生出去逛街），跟他们出入888元一个人的KTV（我不清楚那叫什么，总之它还有自助餐），三个人花了多少你自己算，也就是说，他们一天能花掉将近一万块。
而那个家有六楼的男生，现在正在家备考雅思，他明年要去美国了。然后从高中重新读过，缓冲差不多了，一直在那里待到大学毕业。也就是说我7年不能再见到他。所以他要我去他家玩，我想去，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去，空手去？不礼貌？带东西？他缺什么？！别跟别人说了，我第一次跟别人说这些。每天出家门要坐电梯。我根本没有想过有这样的生活，他们平常就像我们平凡人一样，但是他们真的不会像我们一样生活。小学我最多就羡慕一个每周都会飞到附近香港购物的女生，因为她的姥姥在香港，所以她每周都要飞香港。现在她已经去了温哥华。已经不屑于在中国了。

2.
——你还记得吗？
宁静的夏夜，蚊香微弱的光闪闪，浓浓的味道迷茫整个卧室。手里的扇子似有似无的煽动几下。在素帐中一点都不感到闷热。而是一种悠闲和恬静。因为这种场景一般出现在童年或者暑假的时候。不用考虑明天要交的作业，不用担心明天上学迟到，不用着急睡不着失眠。

        ——你，还记得吗？

3.
有的人沉溺于金钱，有的人沉溺于权利，有的人沉溺于射精，有的人沉溺于寂寞，有的人沉溺于得到更多的爱，而有的人则沉溺于买更多的衣服。性冷淡者与性虔诚的教徒完全两个星系。前者认为，性这种事，不过是青春的一记注脚，留个纪念罢了。老了想干也干不成了。
        而我不明白的是，很多文艺女作家们总认为蕾丝边儿充满着神秘，人性幽暗的渴望，不但宽容且赞扬，比如珍妮特·温特森；而对GAY来说，他们这批人不能反映自我身份的认定和自我意识的觉醒，他们天生就是性欲高涨只会用身体说话的懦夫。我认为这不公平。

        也许这便是人与人的区别了。
        明明都是性取向不正常，有的人受到赞赏有的人则感到无望。
        明明都是人类为什么他出生在富贵人家，而我只是普通家庭。
        所以我们才会不停地攀比，不停地沉溺于自己或物欲或情欲的世界。

4.
        去年的某月周五回到家看到桌子上莫名放着iphone 3Gs。我高兴的不是得到这个我想拥有的东西。而是满足于一种预知的能力。因为这周问同学一部iphone要多少钱。结果他们说第一代最便宜，才两千。什么叫才两千，原因是第四代要四五千。而我只是在心中微微希翼了一阵说，我能自己赚钱拿到第一代我就很满足了。

        有过一段拿着当时市面上议论异常火爆的苹果手机拍照旅行的过程。得意自己的小资。
        黑色的。内存32G。在我幻想着能拥有的时候得到了。
        就像梦一样，沌沌的不真实。
        而跑遍了暂留地的所有店面才买到价格适中又心仪的手机贴膜。在停留于上海的最后几天也接到了快递公司电话说手机保护套已到家楼下的消息。
        “对不起，我现在在上海……可能没有办法签收，不如你先寄存在别人那里吧，是一样的。让对方签收也是一样的。”
        “那这样吧，”对方好像很为难，“等你回来我们再送来，因为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一块的路线。”
        “……好。”
        可是至今都未有拿到手机套。
因为连手机都没有了。

        是在一天清晨，姐姐跑回旅馆叫我起床，并且告诉我，手机掉了。因为前一天晚上我手机没电，姐姐就在网吧用USB充电，结果打了个盹儿桌上的手机就不见了。起初以为她在开玩笑，可是她说，真的在我打盹的一会儿功夫，价值六千八的手机被偷了。
        这才慌了起来，只是表面不露声色。因为看着堂姐也十分难受的样子。
没有报警。因为她认为报警没有用。
即使我也知道，但是我始终不明白报警自然比不报警要好许多。
在我父亲打电话给我姐姐询问为什么我手机关机？堂姐本来想隐瞒，但是最终还是说了实话。即使姐姐也承诺说要给我回去买一部，但是我爸爸坚决不肯。

混乱的、焦急的、矛盾的。
没有报警的原因一直耿耿于怀。

        “你给妹妹买衣服买手表，都从来没给我买。我长期在广州倒是你们姐妹更亲了。”中午随便找了一家店吃饭，我无意却有心说出了很多年来的想法。
        堂姐夺过我的酒杯说：“你喝多了。”

5.
        经常躲在阴暗的房间里看不适合现在这个年龄段却让人泪流满面的电影。太压抑的时候“哗啦”一声拉开窗帘，外面强烈的阳光透进来。那个时候就觉得自己从悲伤里拯救出来。自己是地壳里的虫豸在终于在光天化日之下清爽干净。天热的时候我会打开空调，解下皮带脱掉外套和裤子、鞋子。只穿内裤和袜子，有的时候会穿上衬衣。我喝一杯咖啡，吃少量甜点。我写文字还有完成作业。将自己尽情的包裹在与世隔绝的容器里。

        看淘宝，逛卓越当当，闻香水店，翻文具店。
买封面漂亮的书，买独特设计的本子，偶尔买各种质量的古龙水。有的书买了就不想看，有的本子买了就不愿写，偶尔有的香水买了就当装饰品。
太美了，我对纸张和独特气味有莫名的贪恋。几百几百的买。从不讲价。
“等等，你还喜欢买有LOGO边儿的四角内裤。噢不，三角也喜欢。”

        不同面料搭配不同颜色，自己独特的眼光是标榜自己具有时尚特质的勋章。把旧衣服搭配出新意，化腐朽为神奇就是我最开心的时刻。

        ——那么。
        ——物质对你来说是什么？
        ——外在的装饰？美丽的光环？品位的彰显？或者是灵魂的充实？

6.
        小时候妈妈每次让我去饭堂打饭我都特别害怕。因为饭堂的师傅喜欢逗我，说小孩子不能来打饭，要让家长来。所以总空手而归又被妈妈骂，那个时候恐惧大于委屈，根本不知如何去恨什么。无从说“发泄”乃至“愤恨”，只是一味的抵触然后被妈妈骂到哭泣。
        “你怎么这么没用？”
“赶快去！”作势要拿皮带或衣架来打我。我更不敢躲闪。挨了打后还要顽强地在跑去楼下食堂打饭。厨师看到我哭花的脸才心满意足地往我碗里扣一勺番茄炒鸡蛋。
不仅在饭堂，还在教工宿舍逗我夏天短裤里不穿内裤。貌似这些都与“贪婪”没有任何关系。嗯，有点走题了，但是，我就是想要说……这些装裱我们的衣物，我爱惜他们，无论它们的新旧。人不如新，衣物，也是一样。

在讲述儿童教育一类的书籍里看到，这类的恐吓、威胁小孩的行为，大多会造成小孩的心理阴影和交际恐惧。因为大人把孩子当作玩弄对象，完全就是为了娱乐自己才这样去伤害孩子。这种无聊野蛮的行为我至今都不知道有什么可乐的。包括我的一个亲戚也喜欢这样捉弄小孩儿，所以她教育出的小孩儿总是在心理上出现不同程度的问题（她二婚）。
“衣服一定要这样穿，你看你，衣服又穿反了！”七八岁的时候大人竟然会在大街上褪下我的裤子，露出里面的毛线裤，引起很多人围观。

我有的时候就会想，小孩儿是否就如同大人攒了十个月的钱终于买回来的衣服，当你渐渐不像刚拿到它时的那份珍惜和疼爱，我们是否还有全新的面貌重新有光鲜亮丽的价值。

所以谢天谢地，我总算熬过来了。


初稿于2010-6-3
终改于2011-2-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