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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D自动跳回头重新播放,重重叠叠的吉他象冲破雨声的呜咽和房间空落落的阴暗光线。屏幕上,光标停留在8 月7 日的日期上均速闪动,日记虽记得断断续续,却坚持了下来。我已经习惯这种似乎幼稚的方式时而摸一摸自己的神经末梢,其实这两年间,发生的事情不需要刻意回忆亦历历在目。
出院2 个星期,也就是覃沁开学一个星期以后,收到了她的邮件,告诉我将随其父母出国。不日来办退学手续。我在一只烟后适应了这个消息,其实原本她就一直在配合父母办出国的事情,不过是我因为自身的心理问题而不愿问及罢了。所以我是不应当感觉意外的。
覃沁约我在海大门口见面。路虽不远,我还是坐了公车。车子在海大门口的站牌停靠了一分钟左右的光景,远远看到覃沁,穿着米色羽绒背心,马尾辫子,一如当年初见时的模样。我在位子上纹丝未动,稍后车子缓缓开启,覃沁在我的视线中消失。
覃沁离开了我。这是我意料之中的,她曾经说过,离开我有一千个理由,而爱我只有一个理由,在我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破相的脸,已经预想到脆弱的爱情已象肥皂泡一样" 啪" 地一下破灭。在那一刻我即体会到了分手,甚至为此提前流了眼泪。
所以此时此刻此结局,我是能够接受的,至于当面的解释,不讲也罢。
不久,扬磊判了,刑期五年,转押至腊山监狱。第一次和李素去探视,杨磊人瘦了不少,头发剃了,话也不多。李素告之已离开诺亚,正在准备开饮食店。扬磊十分赞同,似乎两人以前便有此意向,并预备列一串名字要李素必要时求助。讲了两个便住了口。经过这次扬磊也颇受打击,在法庭上把罪责统统推给他的既是昔日所谓的朋友。
出来监狱大门,徒步30分钟,坐车1 个小时。我们始终沉默不语。下车时才发现李素的围巾洇着大片水渍,不知已哭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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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开的时候,我得到了一份薪水尚可的工作,在一家网络公司做维护。说起来亏得那次住院,邻床病友既是我现在的主管。如果不是有一个月的" 厮守" 使他觉得值得给我一个机会的话,我这样的状况铁定是难找到什么体面工作的。" 你是因祸得福的人" ,后来主管常这样提起,一方面提醒他所给予我的恩惠,一方面也是诚心羡慕我有李素这样一个" 美貌体贴安稳的女友"。
在公司里我的位置在最偏僻的一个角落,我从来没有迟到早退串岗之类的恶习,逐渐同事都认同,尽管我长发太长,衣着也有些吊儿郎当,但我肯学努力,还算勤奋老实之人。虽然我很少主动跟人交谈,但是在每个人跟我讲话时我都会嘴角上杨露出耐心谦逊的笑容,所以久而久之人缘竟也不错。我需要工作需要钱,为了开店我和李素已经一无所有。
经过太多的努力,李素的小酒馆终于开张,地段还好,在闹市区,租了一僮旧楼的拐角处,由于布局狭长低矮,就势装修成了日式小酒馆,请了木工,油漆工则是我们两个自己做的。李素买来宣纸,我照着图片做了一式的防风灯,蘸着墨汁写上日式文字,竟也别致。
李素是个很有心计的女孩子,有些少年老成的感觉。她从不张扬自己的美貌,但是必要时也会充分利用优势。包括我的工作,包括办下来开业的一套手续,李素都费了不少的心机。她说," 我必须把这个店开起来,等扬磊出来也好有事可做。他带着前科,若再回到诺亚那种地方就完了。" 尽管我并不喜欢女孩子太干练,也不禁暗暗赞许她的主见。我们依旧住着扬磊的房子,虽然她只是朋友的女朋友,但是她不露声色地照顾我,内敛宽容,善解人意。同一屋檐下,李素的存在带给我许多的安慰。
我确实需要一个人在身边,来打断我一个人的发呆和胡思乱想。覃沁是第一个令我心动的女孩,并且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不会有什么结局,爱里面总带着无望,因而切切。实际上我根本忘记和忽略了谁先提出分手,谁先离开的问题,我想到的只是这间屋子里有过覃沁,她在我耳边轻轻的呵气,在我怀里象小猫一样磨蹭,她的清爽气息,都时常转进我脑子的空隙,令我心悸。
自从酒馆开张,李素常常晚上做到很晚才回来,有天晚上回来时手腕上打了绷带,追问下她道出," 鬣狗" 找了她。
" 我告诉他不会再躲了,反正到哪里也会被他找到。但是我怎样也不会再跟他在一起,要不然弄死我算了。" 李素轻松地笑了笑," 然后我就割了腕,当然不会割深,不过见了血。他反而急了,掐住我的胳膊给我止血。呵呵……"
" 你当初为什么甩他?" 我有点心疼起来。
" 我没有甩他,是他自以为我是他的私人物品。我们是在福利院一块长大的,他从小为我打架,当我是他的附属品,别人不能欺负也不能接近。"
" 你是孤儿?"
" 不知道,听说是弃婴。"
" 哦……" 我看着李素,她的母亲一定是位标志的女子,然而美丽似乎注定要悲哀。面对李素的坚强我痛惜得要命,突然明白了许久以前看过的一部日剧,男主角为什么会亲吻一个仅一面之缘的女子,就像剧中男主角说的,我们都是在边缘世界中成长起来的被忽略的孩子,我们的哭和笑都是一样吝啬和可怜的。
“其实说到底,谁离开谁不能活啊,只不过要出那口气罢了。" 她自语道,又更象是说给我听。抑止不住喉头的酸楚感,我拉过李素环抱,让眼泪悄悄落在自己的手背。逐渐地,感觉李素用那只缠着绷带的手抚在我左脸上,喃喃的在我耳边说" 小龙,对不起。" 善良的温情在我心里蓬勃蔓延。
自从种种变故发生以来,我们所共同经历的生活长出了钩子,附着在血管壁细胞壁上,不肯轻易离开所寄居的身体。这种寄生物散发着一种相同的气息,使我和李素之间轻而易举地形成了默契和感应。那晚我第一次和李素睡了。事后我也没有认真想过是对是错,相对时也没有感觉尴尬,一切自然而然,如同目前的现实生活,只需面对,不用问为什么。
我和李素活得异常实际和忙碌,讨论收入和花销,关心彼此的冷暖,有时一起睡,有时提到扬磊,我不再扪心自问是否对不起朋友这个见鬼的问题,信念原则之类的东西本来就是谦谦君子的面具,我不是君子,无心摆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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