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明,庙里在卖玉石镯子。七月说,我刚才一个人过去看了,很漂亮的。安生说,好啊,让家明送一个。只剩下两个了。一个是淡青中嵌深绿的,另一个是洁白中含着丝缕的褐黄。家明说,七月你喜欢哪一个。七月说,给安生也要买的。安生喜欢哪一个。
安生看看,很快地点了一下那个白色的,说,我要这个。
她把白镯子戴到手腕上,高兴地放在阳光下照。真的很好看啊,七月。七月也快乐地看着孩子一样的安生。我还想起来,古人说环佩叮当,是不是两个镯子放在一起,会发出好听的声音。走了一半山路,安生又突发奇想。
来,七月,把你的绿镯子拿过来,让我戴在一起试试看。
安生兴高采烈地把七月取下来的绿镯子往手腕上套。
就是一刹那的事情。两个镯子刚碰到一起,白镯子就碎成两半,掉了下来。
山路上洒满白色的碎玉末子。
安生愣在了那里。只有她手上属于七月的绿镯子还在轻轻摇晃着。家明脸色苍白。
安生的白镯子碎成两半,掉了下来。只有七月的绿镯子还在轻轻摇晃着。
朝左手腕上的绿镯子粉镯子还碰撞出清脆的咣当声,依旧。
我感觉着自我罪恶,挣扎,对抗,我无法代替七月痛苦,却代替了她幸福。
我这一生从来都是顺其自然的,生活赐予我什么,就是什么,我不会拒绝,而痛苦总是不费吹灰之力地让我尝到。
以前我总是盼望让自己成长,堕落地成长,盼望着时光的飞逝,让我飞翔。因为那时候我们拥有的最多的便是时光。拥有的东西我们是不会好好珍惜的,譬如自己的付出,或者贞操。
等到有一天真的逝去了,失去了,才惊觉,却已追悔莫及。
转瞬之间,我就年华老去了。
无法再度抵达地那些过去,我是怎样地一次次与自己对抗挣扎,腕破血流,假装坚强,漠然冷傲,把微笑抛给伤害过我的人。我变本加厉地折磨自己,生活也变本加厉地折磨我,一步一步地终于把自己逼上没有退路的绝境,从失望演变成绝望,到绝望退化回失望,至此彻底灰了心。
我只能让指间的香烟燃烬,掉下来,火星一点,指头一点,眉头一点,在黑暗中闪闪烁烁,明明灭灭,无休无止。
都说话说的次数多了,便成了流言真理。爱说多了,不但别人信以为真,就连自己都坚定不移了。柔教我,不要相信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应该相信自己感到的。
世界上有许多事情目的也许是好的,但是表达方式不对,便面目全非。所以我从来不善表达,也不表达自己真实的想法,我只让它们在底心里流淌,停留,一切归咎静默。
这段时间内一直都恍惚着认为,这会是一场醒过来不会留下痕迹的梦吗?
越是幸福越感惶恐,生怕下一秒意外让幸福消失了,害怕美好的日子就此过去,一去不返,稍纵即逝。但是宿命,时间,能让我们轻易地离开。
幸福像荡秋千,高高摇上去,落下来,摇上去,落下来,在半空中摇荡,仿佛飞翔。而目光却始终落在地面上,被站在彼岸的另一道目光所牵引,胶着着,心甘情愿。
就是这样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吧。
朴树在耳塞里唱着生如夏花,而死亡就像冬天里的枯草,等待着春天,轮回,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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