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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我带蜗牛去散步。(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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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9-4-7 20:50:14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内容简介]
“上帝给我一个任务,让我带一只蜗牛去散步。”
就天才少年鹰飞看来,智商低于常人的方彤就是一只不折不扣的蜗牛。当高智商的天之骄子遭遇低智商的单纯少女,故事开始了。
“我不能走得太快,因为蜗牛实在爬太慢。虽然它已经在尽力爬,但还是只挪一点点……”
天才少年抓狂了愤怒了无奈了几乎想要放弃了,而那只小蜗牛依然在很慢但很努力地爬着。
她用了99%的努力,她有着透明清澈的内心,她诚心跑到寺庙为他求平安符,她给他的灰色高三带来意想不到的温暖。
一次又一次的感动后,小少年终于意识到,“原来是上帝让蜗牛带我去散步……”

  
  初遇
  在我看来,这个世界分三种人。
  方形人,圆形人,和三角形人。
  方形人为人方正,一板一眼,就是人有点傻;圆形人八面玲珑,一团和气,就是人有点奸;而三角形人,则是在某一方面特别“各”的人——所谓“各”,北京方言,说好听点是特别,与众不同,这是新华字典上的说法。说难听点,就是认死理,钻牛角尖,撞了南墙也拉不回。
  我的一个朋友就是这样。这小子长了一副典型的三角形的外貌,贼眉鼠眼,尖嘴猴腮,搁电视剧里演奸商汉奸走狗坏人都不带化妆的,保证活灵活现神形兼备。当然了,他也正朝着奸商汉奸走狗坏人方向努力。在我向他布道几何学研究人类这种高精尖观念后,他恍然大悟明白自己此生就是投机倒把的命,于是尊重“14岁为辍学最佳年龄”的理论,在初二那年挥手告别了我,上山西找他的祖师爷去了,一晃五年没有消息。这个事情让我痛心疾首了好多年,悔不当初。早知道我应该告诉他商朝人才是奸商的老祖宗,这样他就可以去安阳的殷墟缅古怀今,至少,那地儿瞅着还近点儿。
  如果说我的这个朋友走了三角形人的极端,那我就是三角形人的集大成者。
  自从我发明用几何学来研究人类后,我就坚定了自己是天授神权,注定作为三角形人的领袖,而做出一番霸业。所以尽管身边的人都认为我“各”的要命,但还是有一群典型三角的“亡命之徒”愿意追随我,组成我们特殊的帮派。这在所有老师和同学的眼中,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只因为我不仅是“旧三好学生”,而且还是“新四有新人”。
  所谓三好学生大家都明白怎么回事,而新四有新人的解释是——有钱、有权、有相貌、有身材。
  这样的人才和那帮三教九流混在一起难免有些可惜,于是老师同学和家长排着队来劝说我立地成佛,回头是岸。他们这些俗人怎么会了解我们天才的行径呢,我对此不屑一顾。只是一来二去的烦了,于是把公开的拉帮结派改为隐蔽的地下活动……大家都以为我做回了那个乖乖的优秀学生,只有追我的女生才会知道,我的性格依然有多么恶劣。
  我的三角形人朋友们都管我叫“混世魔王”。当然了,我跟红楼梦里的那个宝二爷没什么关系,他典型的圆形人,我不待见透了。
  本来以为装乖宝宝的人生到了高三毕业就会结束,我在这节骨眼上欣喜若狂,以至于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结果,高三一年的人生都犹如恶梦一样,我在轮盘上挣扎着,抵挡不住命运来袭的滚滚嘲弄……
  事情的开始是这样的。因为拿不准我将来是去北大还是清华还是香港理工大,老妈在我高二的时候就自作主张帮我报名参加高考。在填写志愿的晚上,我在志愿书上填了一串的“商学商学商学商学……”,老妈欣喜若狂,以为我意志坚定目标明确早早的决定了自己的人生之路,结果没想到我的解释却是“能赚大钱泡美妞香车美人纸醉金迷……”老妈瞬间幻灭,觉得自己十多年的含辛茹苦都白费了,于是她叹了一口气,黯然退到了后场。我艨艨艟艟,自以为自己做了什么经天纬地的大事,终于让那个古顽不化的人开了窍。结果没两天,她居然给我带回来一只“流浪猫”——
  “这是彤彤。”
  老妈慎重其事的向我介绍道。
  我一看,完了。典型的方形人,除了傻以外,一无是处。
  “我叫方彤。”
  她小心翼翼的向我做自我介绍。
  完了,不仅人长得方,连名字也有个“方”字,注定是我的克星,极度蔑视之。我点点头,口没遮拦道:“嗯,名字很符合你的外型。”
  “嗯?”她跟不上我的节奏。
  “我的意思是说……”我抬起双手,依着她的身形比划着,“再宽一点就是正方形了……天赋异禀,骨骼清奇……”
  老妈赶快把我拉到一边。
  “你怎么能这样说人家呢?她可是女孩子啊。”老妈看不惯我嘴巴那么损。
  “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我满不在乎道,“不过话说回来了,她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居然带回家里?”
  老妈蔑了我一眼,开始介绍方彤的来历。方彤的父亲是老妈的老战友,两个人在同一条土壕里滚过泥巴,可算生死之交。后来分别退伍复员后,便长久的失去了联系。最近在某个奇巧的场合见面后,才惊喜的发现对方已经生儿育女组建了幸福的家庭。只是方叔叔的女儿脑子有点那个,读书读得不好,大概考不过明年的高考。得知老战友有这样的心结后,老妈啪啪的拍着胸脯说这个问题交给我吧,绝对给你找个好环境好老师好助帮小组……我瞬间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好环境好老师好助帮小组都是指我来着——不是吧!怎么会有这种妈在高三这种关键时刻出卖自己小孩的!
  我和老妈严阵以待。
  “您和您的老战友当年没有定什么娃娃亲吧?”我从最恶俗的质问开始。
  “没有。”老妈想了想,坚定的说。
  “你不会看上人家小孩想要带回家来做媳妇吧?”我提问自己最恶心的。
  “没有。”老妈更加坚定的说。
  “真的只是老战友之间的帮忙?没别的什么企图?”我怀疑老奸巨猾的妈妈同志会做这么大公无私的事情。
  “真的只是帮忙。她是个好小孩,就是脑子有点……那个……”
  “你就不怕我青春年少血气方刚做下一些不可饶恕的事情?”
  老妈终于慎重而又认真的想了想。
  “应该不会吧……你能看上她吗……”老妈的语气有点不确定起来。
  听闻这句话以后,我终于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一直担心老妈又萌发了什么奇思妙想,觉得她儿子我活得太“安逸”了,想找点事儿来做。还好还好,她秉持了奸商的一贯标准,并没有看走眼,把粉丝当成燕窝供起来。于是我终于放下心来,还随口贫了一句:“我是看不上她啦,不过熄了灯都没差,拉过来暖床也没关系……”
  “你这个不肖子!少动人家歪主意!”老妈脱了一只拖鞋向我砍来,我迅速闪到门口。
  “真不是你私生女什么的?”我不要命的从门口还露了一个脑袋。
  河东狮吼之前,另外一只拖鞋已经杀到。
  把老妈的追杀置身事外,我若无其事的站在关闭的房门前,一副很屌的姿态。任何时候我都力求完美,尤其在女生面前。面前这个虽然成色差了点,但依然明确和我异结构。
  此时此刻,她正用好奇而又腼腆的目光看着我。一旦看见我回视着她,却又把头低了下去。
  真是无颜无聊又无趣的方形人,和谐社会最需要这群人来做中流砥柱了,但我不需要。
  我走了过去,坐到她对面。
  既然未来一年注定要和她同处一室,还是搞好邻里关系吧。我虽然是三角形人,但也知道博采众长拿来主义的奥义,圆形人就那么点优势,天才不用动脑子也能学会。
  “你好,方彤,我叫鹰飞。鹰击长空的鹰,龙飞九天的飞。”我自我介绍道。
  “明白了。”她点点头,学我的说法,“原来是走狗携鹰的鹰,飞禽走兽的飞。”
  “喂!”我不高兴她的说法,一瞬间垮下脸来,“你的比喻未免太无趣了吧。”
  “诶?”她睁大眼睛看着我,似乎很不解的样子,“难道说刚才你没有在教语文吗?用成语解释自己的名字?”
  这个人……学习学得走火入魔了吧?
  “那你介意刚才我说你是正方形体型吗?”我小心翼翼试探道。
  “啊!原来那句话是在教数学啊,对不起我没注意……我一直以为你在教语文,说我‘天赋异禀,骨骼清奇’……”
  “你的智商在75以下吗?”我忽然打断她的发言。
  “你怎么知道的?”方彤的眼睛又睁得老大,“虽然说出来有些害羞,但我智商的确只有70……”
  我笑得差点背过气去。同时,悲惨的眼泪被我涂抹在沙发靠背上,默默的渗入缝隙里。
  “没关系……阿甘的智商也不到75,但是人家也学到了高等物理,你智商至少比他高,还是很有前途……”
  我的确不是五十步笑百步——但对一个智商高过她100的人来说,她的确“二”得有点太低能了,已经低过海平线了……
  未来的学习我要怎么帮助她啊!上帝给我指引一条道路吧!
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09-4-7 20:54:53 | 只看该作者
  出行
  这个世界上的天才有两种:一种是以为不努力也能成功的天才,一种是努力使自己更加天才的天才。
  我极度鄙视第一种天才,认为他们是在丢天才的脸,给愚蠢的人们树立反面教材。比如美国那个天才俱乐部(智商超过150)里做清洁工的人,就是队伍里的败类,鲜汤里的耗子屎。
  沙郎•斯通也是,因为她拍了《本能2》。
  在我看来,天才就是应该树立一种标志,好比轿车里的劳斯莱斯,香水里的香奈儿,皮包里的路易•威登一样,成为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被所有人崇拜瞻仰才对。所以天才应该在各方面都出类拔萃,成为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根据这个标准,天才应该比平常人更努力,强悍犹如奥林匹斯十二神,脱缰野马一般拉开与普通人的差距——那差距,要鸿沟得像马里亚纳大海沟一样才有价值。
  在这种观念下,爱因斯坦也有点“二”,因为他不修边幅。
  达芬奇还算不错,不仅全才,而且画蛋画得深得我心。
  所以,我完全够资格作为一个标竿,树立在方彤的面前。
  “尽管现在是暑假,你也不许看电视不许玩耍不许打电话,乖乖的跟我学习,我学到几点你就必须学到几点!我没有学习的时候,你也必须学习!”
  这样的铁血政策对于一个芳龄十八的少女来说未免太过残酷,但方彤没有说什么,她轻轻点点头,同意了我的建议。
  我没想到,这会成为我的灾难。
  “鹰飞哥哥,这道题我不会……”
  “‘无辜’用英文应该怎么说……”
  “这个图形的辅助线应该怎么画啊……”
  我要抓狂了。就算问问题也拿点有档次的啊,那1.0版的破烂问题还拿来问我简直是侮辱我的智慧!我面无表情的把一堆教科书——从小学一年级的到高中二年级的课本全部堆放到她面前。
  “这个暑假,你先从课本开始看,把这11年来所学的,全部重新复习一遍。”
  方彤咬着下唇不吭声,她觉得我拿出小学一年级的课本有点侮辱她。
  不喜欢是吗?我抓起小学一年级的课本,随便翻了一页考她:“这个字读什么?”
  方彤歪着头看了好半天,一咬牙一跺脚,给我来了个“认字认半边”。
  我把掩住的读音给她看,然后好心的安慰她:“这种错误其实每个人都会犯。不过我会错的字只可能存在于《康熙字典》中,而你却连小学一年级的都不会。”
  这样的话恶毒得连我自己都忍不住得意起来,方彤一副快哭的样子,她抓过书去,默默的,奋力的读起来。
  这个时候,楼下传来召唤我的声音。
  “鹰飞!约好打篮球的,去不去?”我的死党煌星在楼下叫我,车铃在夏日里舞动清脆的声响。
  煌星是我的死党当中,唯一一个可以算是“门当户对”的朋友。在我来到这个中学以前,是煌星在充当着年级第一以及所有女生心目中“白马王子”的地位,但这个美梦在我到来之后宣告终结。于是煌星与我做了三年的死敌,甚至转班转到我所在的班级,号称“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结果他转到我班上后人生依然惨淡,这个天才终有一天嚎泣着要自杀。我告诉他,我比他强不是因为我比他更聪明,而是因为我比他更努力。他终于顿悟了,从此自命为我的生死之交,在我的人生各处甚至是卫生间里出现。这个人虽然跟牛皮糖似的但成绩真是不错,是我所有死党中唯一敢在楼下喊我的人。所以组织上常常派他来召唤我,“背着书包去抢劫”,这是组织上对这种“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行为的亲切称谓。
  “马上就来。”我冲着窗外喊了一声,迅速换好衣服,冲下楼去。
  互相用变化的各种手势完成我们独特的“见面礼”后,煌星冲着楼上嘟嘟嘴:“那是谁啊,趴在你家窗户上。”
  我一抬头就看见方彤趴在窗户上,眼巴巴的看着我们。我知道她也很想出去玩,可是她没有资格。
  “看什么看啊,还不赶快回去学习!”我凶她。
  “可是,你都可以出去玩……”她可怜兮兮的说道。
  “那是因为我功课做完了,而你的还像山一样高!”我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干嘛那么凶啊,就算是学生也应该劳逸结合啊。”煌星拦着我,对着楼上绽放笑颜,“我们要去打篮球,你也一起来吗?”
  于是,在煌星这个伪“白马王子”的撮合下,方彤变成了一路同行者。
  “喂,她叫什么名字啊,还蛮可爱的。”在方彤准备出门的当会儿,煌星撞着我的肩膀问。
  可爱?我忽然想起煌星就是喜欢这种迷迷糊糊的女生,他的标准口号就是“既然天才和美貌我都已经拥有了,那我的女朋友只要会撒娇就可以了”。这种低标准向来是我所唾弃的,但我不能阻止我的朋友犯傻,这不人道。
  “叫方彤。我妈朋友的女儿,寄住在我家里准备考大学的。”知道他反正会问,我一口气都说了出来。
  “天,这种鲜花放在你身边不是投身狼窝了吗?”煌星哀嚎起来。
  “你要喜欢尽管享用,我跟她一点都不熟,也不想负担这种责任。”的确也是,就凭70的智商,如果不是老妈,她跟我的人生根本不会出现一点交集。
  “呵呵,你小子还挺屌,视鲜花如粪土啊。”
  她本来就是粪土,我这是透过表象看本质。
  方彤终于“梳洗”完毕下楼,依然是一副拘谨的样子。煌星看了更是喜欢,好半天才琢磨过味儿来发现方彤没有自行车。“咦?你的自行车呢?”他问道。
  “那个……因为以前骑自行车的时候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摔倒,所以爸爸后来不让我骑了……”
  天!你的智商低到连骑车都不会吗?怎么长大的,放在玻璃罐头里用营养液直接养到18岁的吗?我彻底无语了,但旁边的煌星却好像很心醉神迷于此,一副宠溺的表情。
  “没关系,不会骑的话坐我的车也可以。我车技很棒的,只要你抱紧我,一定不会摔到的。”
  煌星拍拍自己的车后座,诚恳的邀请道。
  方彤似乎有些犹豫,她看了我一眼,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要接受这个陌生男孩的邀请。
  “方彤,别理他。跟狗似的还直流哈喇子。坐我后面吧,我载你。”
  方彤舒了一口气,似乎很满意我的“相救”,乖乖的坐到我身后。
  说真的,我倒不是出于“护花”这样的打算,或者有独占欲什么的。我只是很看不惯煌星这种下三烂的招数,还抱紧点儿……这三好学生跟我那帮狐朋狗友混得越来越不是人了。
  “出发吧!”
  我响亮的吹响了口哨,于是两辆自行车飞快的冲了出去,仿佛骑车的过程也是战斗,煌星无时无刻不在与自己的极限挑战。
  我也是。
  于是快速、穿插、按响清脆的铃声。穿梭间煌星忽然高歌起来。
  你又想起某个夏天
  热闹海岸线
  记忆中的那个少年
  骄傲的宣言
  伸出双手就能拥抱全世界
  相信所有的梦想一定会实现
  一切看起来都不会太遥远
  方彤看着我们这群又像王子又像匪徒的少年,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了好奇和天真。而她的唇边,也始终挂着一丝柔和的笑意——
  仿佛,蓝天白云的倒影。
3
 楼主| 发表于 2009-4-7 20:57:32 | 只看该作者
  元嘉
  只是,我很快便知道带她出来是一件多么多么错误的事情。
  就算我车技不错,在那个并不舒服的车后座上坐久了也是苦事一桩,更不用说我为了炫车技根本就没关注过舒适度——等我停下车来的时候,方彤已经被颠簸的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你们……先去吧,我要坐一下……”
  她的脸色有点苍白,劈开腿缓缓走路的姿势更是滑稽,我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
  立刻意识到做错事情的我,却依旧嘴硬道:“你是豌豆公主吗?连这点苦都不能吃。跟我说要拼搏要努力什么的,都是骗人的吧!”
  煌星立刻投落过来责怪的目光,而方彤的脸却在一瞬间红了,她点点头,重新站了起来。
  “你说得对,我不应该娇气。我们现在就走吧。”
  她英勇的表情好像“雄纠纠气昂昂”的红色娘子军——只是人家在舞台上连蹦带跳,她在水泥地上步履蹒跚。我又忍不住要笑出来,煌星拍了一下我的头,走过去扶住方彤。
  “别逞强了,你还是先坐下缓缓劲儿吧。鹰飞要着急让他先走,我陪着你。”
  干嘛每次抬高自己形象都要拉我来当垫背?我不满起来,推着煌星就走:“去去去!哪儿都是你参合的事儿。我带来的人当然我负责,你去告诉他们说我到了,马上就进去!”
  赶走煌星后,我才发现陪着方彤坐在楼梯上的形象很傻,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于是我斜依着栏杆,只顾自己发短信,不跟对方说话。
  “鹰飞,你听说过一个寓言故事吗?叫《我带蜗牛去散步》?”她忽然没话找话的开口说道。
  我停下了拇指的运动,低头看着她:“你说什么?”
  “一定听说过吧,你那么博才。”她的确太傻了,居然看不懂我的表情,还一副陶醉的模样,“今天出来的时候,我就在想,我好像那只蜗牛哦,被你带出来散步……”
  我在她头上敲了一记。她睁开眼睛看着我,莫名其妙的表情。
  “原来你有自知之明啊,很好。”我奖励了她一个微笑以后,冷着脸拉她站起来,“什么蜗牛上帝的,没听说过!我要是上帝,首先就把你改造了再投落到地球上来!快点啦!比赛就要开始了,你到底好点没有?真是太娇气了……”
  方彤自然还没有恢复到能够自由行走的地步,而我终于不耐烦了,又是扶又是拉又是拖的向里走去。虽然这一幕落在自己的眼睛里是充满了无奈和心酸,可是落在旁人的眼睛里可就完全是另外一种意思了。结果等我们走进去的时候,“乱世同盟”们都大声鼓噪起来。
  “乱世同盟”是我给组织取得名字,人家原版的“乱世同盟”是奇人异士加豪杰枭雄,我这个“乱世同盟”是三教九流加混世魔王,也没差啊。
  把方彤“扔在”场边一个角落之后,我连忙跑去跟朋友们打招呼,楚天正坐在篮球架下缠绷带,我连忙跑过去跟他打招呼。
  楚天是我这些朋友中,唯一一个是我去招惹他,而不是他先来招惹我的。记得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正背对着我换衣服,我看着他背上隆起的肌肉以及完美的线条,禁不住心叹道“这是多么完美的倒三角形啊”,而忍不住上去摸了一把。楚天估计已经被登徒子骚扰惯了,想也没想就回身一拳,结果发现眼前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大帅哥才硬生生把拳头收了回去,他瞅了我半天,最后呢喃着低声说“我不是同性恋”。倒!我也不是啊!我只不过对三角形人有特殊癖好而已!我们不打不相识的熟了之后,我才知道他从小就练武术,是武术体尖,难怪身材那么好。
  “难怪今天这么慢,原来是被女朋友耽误了啊。”楚天从来都不是一个八卦的人,连他都误会的话……
  “世交家里的小丫头,吵嚷着要来才带来的。她可不是我女朋友,别误会。”
  楚天摇摇头,淡淡笑道:“我误会没关系,可别让那边那位误会了。”
  哪边?我一抬头就看见一尊瘟神,连忙缩到楚天旁边,苦着脸道:“她怎么也来了?”
  楚天继续缠着绷带,慢悠悠道:“自从上次她知道你常常在这里打球以后就每天派人到这里守着,就是为了堵你。一来二去连我们都认识了,刚才还跟我打招呼呢。”
  我顿觉人生毫无乐趣——不,应该说我的人生乐趣都被此人剥夺了——元嘉,大我三岁,混黑道却已经混了五年,是此地有名的女流氓。照理说我对三角形人都应该有好感的,但对此人却无福消受。自从上次为了抢篮球场的事情与她男朋友的队伍呛呛了起来,我的恶梦从此开始。虽然那次抢场地的事情以篮球决胜负而取得了辉煌的胜利,但此后带来的负面影响就无穷无尽了。我现在都还记得她当着我的面甩那个男朋友的模样,然后对着我勾勾手,说“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男朋友了”……
  呕……我又不是狗,你勾勾手我就会过去?
  严格说来,元嘉长得不丑,带出去还真挺拉风的。但她出场时给我带来的恶劣影响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消除,这也就注定了彼此只能是平行线而不是相交线。只可惜此人身高一米七却斗大的字不识几个,我跟她讲平行线她不懂,跟她讲化学反应她不懂,跟她讲“我高攀不上”她还是不懂……她依然坚持称我是她的男朋友,而且逢人便打听我的住处,充分发挥了三角形人围追堵截的能力。她追杀到我家里绝对只是时间问题,对于这一点我毫不怀疑。
  “怎么这么难缠啊,就没点办法吗?”我回头看着楚天,“帮我摆脱她啊,让她走!”
  楚天依然不慌不忙的说:“这种事情你应该去找紫陌,而不是来找我。我只会把她给打残了,却不会赶她走的方法。”
  楚天顿了顿,扭头看着我认真道:“但如果你请求我帮你看好那个小丫头,我倒是可以保证她不受伤。”
  我立刻就明白了楚天的意思,在他肩头捶了一下。
  “谢了。”我笑着说。
  于是比赛开始了,我运动运动脚踝,首发出场。
  在我看来,天才的存在,就是要在任何场地任何事件下给凡人树立标竿。所以我可以不会,但绝对不能不好。就像篮球与足球——我可以对着空空如也的足球门连踢三次而不进,也可以背对着篮球架就自信投篮能进。所以我的足球可以说连门都还没入,但我的篮球已经登峰造极达到准专业级。当然了,我的女性fans绝对不会因为我足球太差而认为我的确没有本事,她们反而齐排排的站在足球考试的边角上,为我每一粒不进的球而欢呼跳跃。
  在她们看来,会打篮球又会踢足球的男生并不稀奇,而篮球爆好足球爆差的男生才是国宝。尤其是像我这么拽的人居然也有很糗的时候,那就是国宝级的可爱了。她们竞相抓拍着那历史的出糗一刻,回过头去就开始齐声尖叫——我发现这一招居然使自己的人气大增,于是也就懒得去修正什么了。我的足球一直都很烂,最近更是有负数增长的嫌疑。
  而相对的,我的篮球就绝对是霸主级别的。
  良好的体能和协调能力使得我的动作轻巧而舒展,而敏捷的大脑更使我打球充满了智慧的闪光。我几乎可以做到在接着球的那一瞬间就计算出我要通过几个人,几个传递能够把球传到篮框底下;也可以计算出在球碰到篮框飞出的时候,我什么时候起跳跳多高能够正好抢到篮板;也可以计算出当我投篮的时候,我应该以什么角度出手球碰到哪边的黑边以什么角度正好掉到篮框里……如此这些精密的计算时时刻刻出现在我的大脑里,而使得比赛犹如一场精密仪器运作一般充满了可预见性。场外阵阵传来欢呼的声音,我很快就以7个篮板和18得分遥遥领先。
  “小宝!你好棒哦!加油!”
  左边总会传来某些不协调的声音,而使得我脚下一个踉跄。
  倒霉。又是元嘉在那里瞎叫,让我恶心到吐。正晃神间,一只手横插过来,一把夺走了我手中的球。
  居然被人横断……奇耻大辱!我转身向刚刚离开的场地跑去,不禁恨了一眼元嘉。
  “哇!小宝脸红了!好可爱!他还看我呢!真是帅呆了!”元嘉兴奋得像个小女生一样尖叫起来。我连忙回转头来个无视,却不想右边的一个声音也传进了耳朵——
  “小宝是谁?”
  方彤!你可以不懂但不要问出来显得你很笨!全场所有的人都知道小宝这个低级的名字是给我的,你可不可以让我少丢脸一会儿?!
  我的眼刀刷刷刷的射向方彤,如果能杀人她早就被插成刺猬了。可惜那个家伙也不知道眼睛不好还是脑子不好,看见我瞪她居然还给我笑回来,摇晃着手臂道:“飞飞哥哥加油!”
  我身边的人全部倒下,包括球场上的人。他们全部在地上使劲打滚,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以前的女朋友有叫“飞哥”、“鹰哥”、“小飞”、“小鹰”的,就是没有一个叫我“飞飞哥哥”的……
  我连杀人灭口的心都有了……
  而另外一道杀人灭口的目光也凶狠的聚集到了那个角落……

  寓言
  “鹰飞,你可够拉风的啊。左边是流氓姐姐,右边是千金小姐。你可是老少兼宜,黑白通吃啊。”煌星走上来拍了我一下,语气里说不出的醋意甚浓。
  “你要喜欢随便挑一个!”我没好气的回嘴道,“不打了不打了,第一次在女生面前也打得不痛快,真失望。”
  我低头向着场外走去,无视方彤跑过来的身影,自顾自的走到椅旁坐下,打开一瓶水喝了起来。方彤看我好像不太高兴,也就没敢多说什么,只是坐在旁边陪着我,双腿像小学生一样挡来挡去。
  这个时候,元嘉面色不善的走了过来。
  “鹰飞,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元嘉露出老大的嘴脸,向我质问道。
  我不理她,一边喝水一边望着球场上的比赛。元嘉从我这里讨了没趣,又去对着方彤凶:“喂!你叫什么名字,报上名来啊!”
  方彤抬头看着她,居然也不怕:“你叫什么名字?问人家名字之前不是应该先报自己的名字吗?这是礼貌。”
  元嘉明显是在压着火,她恶狠狠道:“我叫元嘉,混这片的,你哪儿的?”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方彤忽然背起词来,然后扭头看我,“鹰飞,我背得对吗?”
  我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连忙说:“没错,就是这个。”
  方彤立刻开颜笑了起来:“背对了哦,真好。可惜下面的就不记得了……”
  元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已经再也忍受不了这种蔑视了。“敢无视老娘,丫活得不耐烦了!”
  她吼叫着抬起了拳头,正要一拳击下,忽然手臂被人拽住了。
  “楚天!你这个婊子养的!敢拦着我?!”元嘉毫无形象的大喊着。
  “元嘉,你是女的,我不跟你对着干。但是你不能伤鹰飞的朋友,更不应该在鹰飞面前破口大骂。鹰飞烦这个的,你知道。”
  楚天不仅武功好,头脑也很好,这是我最喜欢他的原因。这番话下来,元嘉果然冷静了不少,她回头看了我一眼,埋怨道:“鹰飞,我是你女朋友,你就没句话吗?”
  女朋友?方彤的眼睛在一瞬间睁大,她看着我,很不可思议的样子。
  我皱住了眉头——元嘉这自以为是的模样,实在是讨厌透了。如果还要继续这么纠缠下去,只会让我吃不了兜着走。我看看身边的方彤,心下一转,忽然就有了主意。
  “元嘉,我可从来没认你这个女朋友。她才是我女朋友呢。”
  我伸手一揽,方彤不由自主扑进我怀里。我把她惊惧的大眼睛埋进怀里,挑衅似的望着元嘉。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元嘉慌了,她不置信的看着我,似乎要从我眼睛里看出谎言。
  “我没有乱说。她是我家世交的女儿,和我从小青梅竹马的长大。飞飞哥哥这种说法是她从小叫到大的,我也只允许她可以这样叫。我们俩早就心心相印了,你还是找别人吧。”
  就连刚刚发生的丑事也可以被我信口雌黄的用来做注解,我对自己快速的反应能力心服口服。而对方也似乎相信了,她眼中擒着泪水,无辜而又悲痛的看着我,最终,哭泣着奔跑出去。她的小喽啰也一哄而散的追了出去。
4
 楼主| 发表于 2009-4-7 20:59:18 | 只看该作者
终于走了,我松了一口气。这个女流氓大概不会再在我生命中出现了吧,我这样想。
  楚天望着元嘉奔走的方向,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鹰飞,如果你真是喜欢这个女孩儿,大概已经给她惹下大祸了……”
  我心中突地一跳,莫名感觉到怀中她身体微微的颤抖。
  还好。
  我对自己说。
  还好。我不喜欢她。
  兴高采烈的出发,心事重重的回家。今天的篮球比赛,玩的恁不爽。
  方彤居然也给我一张心事重重的脸,实在让人不爽到了极点。我在她对面坐下,正要澄清事实。却不想她忽然提前开口。
  “鹰飞,我有事……有事要跟你说……”
  声音大得离奇,倒吓了我一跳。我点点头,让她先说。
  “今天……今天的事情,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可是说我是女朋友,我还没有这种想法……”
  “爸爸说我脑子笨,不适合一边读书一边谈恋爱,所以严禁我带男朋友回家,男性朋友也不行。这一次让我到你家寄宿,其实已经很奇怪了,但爸爸他一定不会同意我跟你在一起的,请你原谅……”
  “哦。”我点点头道,“我也没有要和你谈恋爱的意思。请你放心。”
  “诶?”她奇怪的看着我,迫使我不得不继续说下去。
  “你也看到了。今天那个女生……很烦的……我不想再看到她了,所以就找你当挡箭牌。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啊……”她忽然舒了一口气,笑了起来,“我还担心你是认真的呢。不是就最好了。”
  什么叫……不是就最好了?
  “我爸爸说,如果我不能通过国内的高考,就让我出国念书。所以啊,我也不能够和你谈恋爱,因为我不知道何时会走……”
  “等等,这个问题是不是讨论的太遥远了一点。你的出国计划,跟我毫无关系吧。”终于忍不住打断她的话后,我没耐心的走到厨房里去找东西吃。刚刚的运动让我饥肠辘辘,饿得可以吞下一头牛……该死的,到底吃的在哪里,不会什么都没有吧……
  我干嘛在生气?
  是因为她的话吗?
  还是因为……她那么明显的……
  拒绝。
  晚饭的时候,老妈打来电话说有应酬,不回来了,让我自己弄东西吃。我撒着娇说家里冰箱什么都没有,于是顺利的从老妈的化妆台里骗出一百元大钞来——我又顺手多拿了两张。
  “拿了钱不是准备出去吃吗?”方彤饿得眼睛巴巴的看着我。
  “小败家子,拿钱当然是为了零花了,怎么可以用来吃饭?”我一边给自己系上围裙,一边指挥她,“你,给我去房间学习去,我叫你才能出来。现在就去!”
  方彤乖乖的走了,我开始准备晚饭。有人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我看富人家的也一样。我早就习惯老妈打来电话说不回家吃饭,所以也就早早的学会了自己做饭。像我这种天才的大脑自然什么都难不住,做饭也是一把好手。看在今天给方彤带来困扰的份儿上,我打算大动干戈一次。
  让她彻底沦为我裙下之臣——围裙下的臣子。
  那段饭果然吃得方彤“嗷嗷”的叫,就差奔到窗户下学狼嚎了。而且她还向我背了一首古诗助兴:“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我友好的接受了,并没有指责她把“啖(dan)”读成了“yan”,还把作者说成了李白。我想李白一定很喜欢后世有人这么惦记着他老人家,苏轼也很高兴后世有人这么惦记着他老人家的诗——他们都不生气,我自然也就没什么好生气的了。
  只是——
  “因为今天下午你出去玩而没有温习功课,晚上要全部给我补回来!抄写高二语文课本里的出现的古诗各十遍,再背诵关于古诗的文学常识,明天我要检查!”
  我啪的关上房门,让那个笨蛋自己奋斗去。
  晚上11:30。
  我正躺在床上看书,忽然门口传来嘭嘭的敲门声。
  方彤穿着睡衣,光着脚站在门口,头发凌乱得让人倒胃口。
  “鹰飞,我睡不着……”
  你多大了睡不着还撒娇,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啊。我没好生气的回答道:“睡不着就去学习,学到自己困了为止。”
  “那我怎么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困?”
  “你趴在桌子上起不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睡着了。”
  我恶毒的建议着,却不想这一次她居然没上当。
  “小飞,你给我讲故事吧,你一讲故事我就睡着了。”
  我惊得下巴都掉了——你几岁啊,还要别人讲故事哄你睡觉?
  “给我讲嘛~~真的很快就能睡着~~”她把我拉到她房间里,递给我一本大画册,然后乖乖的躺倒被子里,只露出两只大大的眼睛看着我。
  真的要讲故事?我要疯掉了,如果这件事情传到学校里我的一世英名绝对全毁了。我正要甩手不管,忽然听见她的声音阴恻恻的传过来:“如果你不管,我就半夜去骚扰你,让你也睡不着。”
  天,她怎么知道我的死穴?我是那种半夜很怕被惊醒,一旦醒来就会很抓狂的人。我仇恨的瞪了她半晌,终于妥协的爬上她床边。
  “讲哪个?”
  “就讲第一个吧。”
  与她的兴高采烈相比,我的声音可真够郁郁寡欢的。我无奈的翻到画册的第一页,毫无情感的读了起来。
  “散步:上帝给我一个任务,让我带一只蜗牛去散步。”
  “我不能走得太快,因为蜗牛实在爬太慢。”
  “虽然它已经在尽力爬,但还是只挪一点点……”
  手臂撑住的被褥忽然下陷了一块,回过头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这么快?
  我被像猪一样酣然入睡的她吓了一跳,倒有点不知所措起来。继续讲下去也没人听了吧,我轻轻关上画册,悄悄的退下床去。她依然睡得很香。
  “单纯的家伙,果然在哪里都能够生存啊。”我这样想着,最后看了她一眼。
  然后关灯,掩上房门离开。
  游乐园
  我一直觉得,我是极端的达尔文“优胜劣汰”法则的支持者。
  在我看来,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可以用概率分布曲线来囊括。5%的超智慧人士,5%的超低能人士,以及90%的普通人。把那些天才而又努力的家伙归入那90%,剩下的偏执狂和蠢货都应该用某种化学试剂把他们送到另一个世界去,这样才能够保证整个自然界朝良性发展。对了,我跟希特勒不熟,不要拿我跟他比。我要是早生100年就没他什么事儿了——希特勒数学学太差,搞错了那个概率比,与全世界为敌还想实现优秀民族论,典型的战争狂偏执狂,注定被全人类革命。不像我,我坚定的认为:民族优秀论应该团结大多数,摒弃极少数,建立民族统一战线是根本……
  比如像方彤这种家伙,就应该被革命。浪费国家粮食却不能为国家创造财富,卖到四川去给人家当老婆都会影响下一代的家伙,实在没有生存的必要。早就应该在她还没出生的时候,就使劲摁回娘胎里,免得将来危害社会,还危害到我——
  这个高二的暑假,我可真没被她少折磨。
  在我无比凶狠的目光注视和语言压迫下,她渐渐不太会用1.0版本的破问题来问我了,而是升级到2.0版本或者3.0版本。只是对于这些问题的解释我怎么讲她也不懂,追根究底发现还是1.0的问题没弄懂……方彤的知识层真是人类一大奇观,不仅千疮百孔还豆腐渣工程,哪儿哪儿捅进去都是一窟窿眼。我觉得推倒重建都没这么辛苦,居然让我给她打补丁……
  “你要是能把很难的问题用很浅显的道理给她讲清楚,这不也是天才的一种表现嘛?”老妈不以为然的这样答复我。
  话虽然没错,我也是如此勉励自己的,但还是会想要顶撞一句:“我又不想当老师,教会她有什么成就感?”
  “那就视方彤为挫折,不打败她誓不罢休!”老妈继续给我鼓劲儿。
  那……我可以直接把她闷死算数嘛?
  事实上,这种情绪已经危险的盘踞在我心里好久了,我真担心哪天鬼迷心窍,一不小心就掐死了她。为了这种惨剧不会发生,我特地叫了煌星到我家里一起学习。这对于他而言,当然视求之不得了。
  不过来了以后就变成哭笑不得了。
  不过煌星这个人还是够哥们儿,他高喊着口号“化腐朽为神奇”、“谁说朽木不可雕也”就冲了上去,后浪推前浪的死在了沙滩上。我忍住笑把他的尸体从沙滩上拖了下来,灌一瓢凉水起死回生让他继续辅导方彤去,而我则是到另外一屋看书。等到我看完书回来准备检查功课,却发现方彤屋里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方彤,你真的是鹰飞的女朋友吗?”
  “嗯……这个,其实是……”
  “其实鹰飞那个人不喜欢你这型的,他喜欢那种成熟的,妩媚的大姐姐。”
  好你个煌星,趁我不在就开始满嘴喷粪,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成熟型的了?
  “而且你也知道啊,鹰飞一直都是那种人啊,什么都喜欢跟人争,尤其是跟我争,我都习惯了。你不知道以前啊,我们俩争的有多厉害。只要我在学习他就一定在学习,只要我去打球他就一定去打球,只要我干什么他就一定要干什么,而且一定要把我压倒才行,我都不爱跟他一般见识……”
  妈的煌星,居然能把事实都颠倒过来说,你这个人良心被狗吃了!我正要推门而入,忽然听见一个小小的声音说:“你这样说不好吧……”
  “怎么不好?”我心中也存有相同的疑问,而停留在了门上。
  “你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之间,不应该在背后说人家坏话的。”
  煌星顿时语塞,我几乎叉腰大笑。其实这种背后损人的事儿男生也没少干,只是彼此不往心里去而已。但被方彤这么义正词严的指出可真够糗的,连我都想看煌星现在的脸色了,一定很微妙吧……
  我连忙去厨房端了一盘水果,微笑着推开房门。煌星果然靠方彤靠的很近近到我想抽人,但我若无其事的揭过这一页,装作没看见。我把水果放在床前的电脑桌上,方彤立刻就开心的跑了过来。
  “啊,最喜欢的草莓,谢谢小飞!”方彤开心的叉着草莓吃了起来,而我则是以很舒服的姿势半躺在床上。煌星毒辣的目光从后面延烧过来,烧到我抚摸着她背后长发的手上,终于忍不住也撒起娇来:“为什么两个人一起学习却只有彤彤的草莓,小飞,我也要嘛……”
  “你少给我恶心了!”我笑骂回去,把拖鞋踹给他亲吻。
  “端上来一起吃啊,正好可以说点儿话。”他不死心,继续攻占我的优势地位。
  玩就玩,谁怕谁啊。我把草莓放回到书桌上,和方彤一起坐到书桌旁。而就在煌星想要插草莓喂方彤的时候,我已经和她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起习题来,煌星那个气啊,草莓在小叉子上抖成筛糠状……
  “嗯,今天还算学得不错,犒劳一下吧,你想去哪儿玩,我带你去。”我大方的说道。
  “真的吗?”方彤兴奋的像是两只眼睛直冒红心,而且颗颗红心都勇猛的向我扑来。煌星一看急了,连忙说:“喂!你们要去哪儿,我也要去!”
  我认真的看着他:“煌星,你这颗大灯泡已经很亮了,如果想为社会主义做贡献的话不如去监狱当探照灯,我们这里光线够了,不想你出现。”
  “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煌星失望的大喊着,忽然他眼睛一转,又想起了什么,“鹰飞,别说哥们儿我没关照过你哦,元嘉那丫头到处跟人打听你住哪儿方彤住哪儿,她还扬言说要夜袭你呢。你就一个人带方彤出去,不怕她找你麻烦?”
  我顿时火了:“那个不要脸的人还要再纠缠吗?!不怕她!照去!我还为了她不出门这么着!”
  我忽然爆发的怒气吓到了方彤,她呆住一般的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能说。而我继续在嚷嚷着:“走走!明天就去,叫上楚天和紫陌,我们都去!怕了丫的!”
  于是第二天,我们都去了游乐园。
  为什么会来游乐园?楚天、紫陌的眼睛全部都看着我,看的我后背一阵一阵冷汗。可是方彤说她想来啊,我又装大爷说要满足她想来的愿望……
  只有煌星那个二百五兴高采烈的和方彤玩碰碰车去了,楚天和紫陌在我一左一右站着,同时望着那撞来撞去还呜呜直叫的碰碰车直流汗:“这里,确定有我们能玩儿的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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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7 21:00:18 | 只看该作者
楚天就不说了,以前介绍过,武术体尖,寡言少语,很深沉稳重的一个人。而紫陌比他更甚——别看紫陌这名字透着斯文,他却是我们学校NO.1的土霸王。因为家中有权有势选入这个高中后,他除了在学校里欺行霸市就没干过一件好事,还差一点去混黑道。在我刚刚进入这所高中的时候,紫陌曾经有一次来找我麻烦,因为他听说我这人又拽又傲,会欺负女生。在他看来又拽又傲是他这种准黑道役才能干的事情,不应该让我这种乖乖学生占了便宜。结果他来找我的时机选的不对,正好选在了篮球场上,于是看着看着此人也手痒起来,脱了衣服下场跟我打了一场篮球。打完以后那个追悔莫及啊,自己还从未因为爱好而误了正事的。于是紫陌又盘算着再跟我火拼一次,结果场合又没选对,选在了我参加体育考试考足球的时候,结果紫陌耐心的看我踢完那三个球后终于惊天动地的笑了起来,趴在草地上起不来。他说我不是天才就是笨蛋,反正跟他没法比,也就没必要教训我了。我倒是打从一开始就很喜欢紫陌,因为他身上枭悍的气质,因为他总是微微眯起的三角眼。
  枭悍的紫陌加上沉默的楚天,再加上王子系的我,怎么看也不像能在这种地方找到乐趣的人。我们三个齐刷刷走到露天咖啡吧啜起咖啡来,旁边一群一群的小孩过,都诧异的看着我们……我终于忍不住了,指着那个摩天轮道:“我们躲到那上面去吧!这样就没人看到我们了!”
  这样的主张还是很吸引人的,于是我们仨忍住排队时的痛苦,赶快钻进摩天轮里逃避尴尬。好在小房子很快就升到了半空中,我们三都如释重负的叹了一口气。
  “鹰飞你这个人民公敌民族败类,我是以为今天有架打才出来帮你撑头的,结果你丫的让我们来这种鬼地方。丫的也太宠你现在那个女朋友了吧!”升了半空中紫陌就原形毕露了,他整个身体都斜靠在靠椅上,阴着一张脸质问我。
  “我也没想到那丫头片子会选这么个地方损我啊,你认为我平时会来这种地方吗?早八百十年就不来了好不好。你要不高兴就一直坐里头不出来好了,走得时候我们叫你。”我没好生气的回答道。
  “紫陌,鹰飞,你们两个就少说两句吧。大夏天的,也不嫌热。”楚天开口说话了,“旁边有个水上世界,一会儿出去了咱们就去那儿不就结了,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说完这话后,我们同时都朝着地面下方的建筑物望去。此刻,我们差不多也升到1/2的高度了,整个游乐园都呈现在我们面前,犹如模型一般袖珍可爱。而随着摩天轮的渐渐升高,更广泛的地区也开始从地平线上升起。我甚至看到一列火车拉着冒着白烟从远处的铁道上经过。我忽然有一种错觉,像是我们变高大了,而城市变小了……
  “操!我好久没从这儿看过我们家了,看见没,那栋高楼就是,9层。我真他妈应该带个望远镜上来!”紫陌看见自己的家,忽然兴奋了起来。
  “我上次上摩天轮还是6岁呢,那时候从这里可以看到城区的边界,而现在看不到了,五环六环都修起来了,地方越来越大了……”楚天也无比感慨的说道。
  真邪了门了。这群人中明明我学习最好,文化程度最高,却什么话都没有。我总觉得紫陌和楚天的话里似乎还有点别的,特别耐琢磨,可是我无语表达。
  心中只有一个隐隐约约的感觉在说着,似乎,来游乐园……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正回味着心中的感受,忽然看见紫陌低头看着轮盘的正下方,表情紧张了起来。
  “我操!早不来晚不来,干嘛在我们在上面的时候来……”
  我低头一看,元嘉正带着她的一群手下,把煌星和方彤围在中间。
  虽然看不清他们的脸,但我隐约感觉到,方彤已经快哭了。

  回归
  看到这一幕,我的屁股再也无法在凳子上安生了。方彤是我带来的,她的安全应该由我负责,而现在元嘉却因为我要对她不利,就算大男子主义不出来作祟我也受不了。我第一次当着外人面破口大骂起来,骂得非常非常难听。但周围的人却并没有因此而觉得诧异——只因为紫陌骂得比我还难听。
  摩天轮转动的速度简直堪比蜗牛,越是着急越是半天都不动。我眼睁睁的看着元嘉和她的喽啰们把方彤和煌星围在中间,还把方彤推来推去的。方彤紧紧的抱着包,低着头一声不吭。我想她一定哭了。
  “操!”我趴在窗口上心急如焚的看着,能听到心脏怦怦的撞击声。手掌握成紧紧的拳头,砸在钢化玻璃上的声音犹如沉重的鼓声。楚天吓了一跳,频频回头看我,生怕我一时想不开要往下跳。我正给他做手势让他放心,忽然整个小房子都震动起来,吓得我和楚天一同回望——原来紫陌已经失去耐心,开始猛力踹门了。我们连忙一左一右擒住他,还好言好语相劝着——要比危险程度,此人的确是比我更大的隐忧。
  好容易等到摩天轮落了地,我一马当先冲出小房子,飞速跑到事故发生地点。“你们到底要干嘛?”我毫不客气的扒拉开那些群众演员,直接站到了元嘉面前。
  “鹰飞?”元嘉的眼睛一亮,但随即又黯淡了下去。她明白我是来兴师问罪的。
  “怎么了?赶来英雄救美了?” 她抱着手臂,冷笑道。
  我迅速拿眼角看了一眼被围攻的两人——煌星本来就是好学生乖宝宝,哪儿见过这种阵仗,只吓得面如土色抖如筛糠,不断向我发出求救的信号。意外的是方彤居然没哭,只是面色通红着,似乎还隐隐有愤怒之色。我看两人似乎都没受伤,于是暗暗舒了一口气。
  “元嘉,你这么做不觉得太过份了?冤有头,债有主,你与我的恩怨应该找我,干嘛找我朋友?”我冷着脸说。
  元嘉高傲的说:“我找不到你自然跟他们聊聊了,不过问个路嘛,他们要害怕我也没办法啊……煌星,你说,我伤着你没?”
  煌星正要说话,被元嘉瞪了一眼吓了回去。他喃喃低语着:“没有,没有怎么样……”
  “操!”
  紫陌早不耐烦了,他走上来一把抓住元嘉的衣领,恶狠狠的对着她的眼睛道:“元嘉,少跟大爷我玩稀的!我最讨厌这种下三烂的游戏,你针对我朋友就是针对我,丫活腻了吧……”
  我掰着紫陌的肩膀缓缓把他推开,尽量用了比较冷静的声音:“紫陌,今天的事情因我而起,还是让我来处理吧。”
  重新站到元嘉面前后,我发现她的脸色也因为激怒而变红。也许我的下一句话就可能引起一场血腥的战斗,于是我努力压,努力压,要把一腔怒火都压在丹田那个地方。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元嘉。如果你是男生,凭你所做的一切我早揍你了,但你是女生,所以我不会动手。今天既然碰上了,那我们还是把话说清楚比较好。我不喜欢你,这跟方彤没有一点关系。”
  元嘉脸上有幻灭的表情,她激动的抬起头来:“你为什么总是不要我,是因为我是混的,就看不起我吗?!”
  “坦白的说,是的。”
  “你……”元嘉的胸脯剧烈的起伏着,锁骨在露出的衣领下呈现深深的阴影。
  “元嘉。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总是说喜欢我,你喜欢我什么?”
  “我……我就是喜欢你,没什么理由……”她明显底气不足。
  “果然,你并不知道为什么喜欢我。那好,今天我正式的做一个自我介绍——我叫鹰飞,18岁,马上就要进入高三。我的成绩很好,将来不是进清华就是进北大,还可能出国。而你呢,你高中都还没毕业,就退学出来混了。说这些我并不是瞧不起你,只是,我觉得我们两人将来的路千差万别。你无法在我的精英道路上起到任何帮助,而我也不会习惯你的生活态度。这样的我们,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你有什么好拽的,不就是成绩好吗!”她感觉自己被羞辱了,悲愤的大声道。
  “从某种意义上,我的确有拽的资格。”我严肃的看着她,“你不了解我,我却知道你的一些事情……你很聪明,以前也是班上的好学生。可是有一天你忽然厌倦了乖孩子的生活,要去追求所谓的自由。‘叛经离道的方式就是逃家混世’,这种说法我认为很愚蠢。你生活得依然不自由,而社会也对你这种人颇有微词。你不是没有追求上进的机会,只是你自己放弃了。”
  “哼!追求上进,真像好孩子说的话。”元嘉冷笑着,露出鄙夷的表情,“本来还有点待见你,现在可真是烦透了。像你这种人,怎么可能了解我们的想法……”
  “不了解‘元嘉’这个个体的人,是你自己吧……”我走上一步,直视着她的脸,“元嘉,你想过没有,你那么漂亮,追求人也多,为什么偏偏看上我?小混混里也有不少英俊潇洒的,为什么不选他们?我分析来分析去,只能得出一种解释——你被我身上干净清爽的气质所吸引,于是开始憧憬那种明亮美好的生活。元嘉,你喜欢的是我身上的学生气息,是我背着书包打篮球的那种感觉。你依然怀念着那种穿校服紧紧张张骑单车上学的日子,你依然会羡慕那些拿着书本在教室里学习的同辈……”
  元嘉的身体在轻轻的发抖,她咬牙切齿的看着我,不知道是因为震动,还是因为愤怒。
  话已至此,我不再多说。拉起方彤的手,我招呼着众人离去。元嘉在我背后依然颤抖着,手指关节紧得发白。我想我刚才的话对她还是有触动的,只是,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请等一下。”
  不知为何,方彤忽然挣脱开我的手,跑回去站在了元嘉面前。她的个子比元嘉矮很多,需要抬起头来才能够正视对方。而此刻,方彤正抬起头来,无视元嘉脸上羞愧且震怒的目光,勇敢的说道:“鹰飞虽然现在不喜欢你,但以后说不定也会喜欢你!”
  “因为鹰飞对我说过,这个世界上的成功者,可以是努力的平庸者,却不会是不努力的天才。无论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努力,都不会晚!”
  “你到底在胡说什么……”
  元嘉露出凶恶的表情,但语气却越来越低。她似乎也被方彤话中的某一点触动了,而神态飘忽起来。我默不作声的走过去,拉着方彤离开,而她还在不依不饶的回头招手:“一起来吧!我也是很努力很努力才能跟上学业的……”
  而元嘉无声的看着我们离去的方向,一直看着。
  直到,我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夏日耀眼的白色光芒中。
  一个多月后,开学了。我们进入了高三。
  紧张如子弹的生活已经上好了膛,我们在教室里挥汗如雨。
  那样的日子在我们青春最美好的时光里发生,难免有些惋惜而且觉得残酷。多少人在窗外指指点点的取笑,但窗内的人却充耳不闻。或许人有很多种活法,我们也有很多种选择。但在那一刻里,最好,还是用拼搏来证明,自己有千军万马前身为头卒的勇气。
  本以为游乐园之后,我与元嘉再无交集。却不想在一次午后老师昏昏欲睡的念读声中,我赫然发现了正矗立在窗外的她——
  她怎么会在这里?!我大吃一惊。正好下课铃声响起,我不等老师说下课就冲出了教室,一直飞奔到楼下她的身边。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没有马上回答,只是背着手,用右踝支持着右脚缓缓的在水泥地上画圈。我感觉知了的叫声似乎也随着那一圈一圈的忽近忽远,不经意清凉了我的烦躁。就在这当会儿,她用很低的声音喃喃道:“我也复学了,在你隔壁,特地过来打个招呼。”
  “在我隔壁?”我立刻抬头看教室旁边的窗户。
  “不是那间啦!”她的脸在一瞬间涨得通红,“我怎么可能读得起你们学校……是马路对面的高职啦,叫樱祥的那个。你……一定不知道吧……”她有些失望的说。
  “樱祥,知道啊。”我恍然大悟,随口接道,“有很多漂亮女生的那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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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7 21:01:11 | 只看该作者
 元嘉瞪了我一眼,似乎很不满我注意她们学校的女生。“你呀,上了高三就好好学习,还成天东想西想的偷看女生。哼,还以为你多清纯呢,原来也是大色鬼一个。”
  我色吗?年轻人都有点吧。这时,我注意到元嘉换了装束,倒别有一番风味——她穿着简单裁减收腰款式的白衬衫,下身是一条浅灰粉红边的百褶裙,裙下露出修长匀称的小腿来,最后落入眼睛的是一双白色的系带凉鞋。直直的黑发在阳光下闪着柔顺的光,而干净的脸上镶嵌着漂亮的五官,饱满的胸脯在白衬衫下微微起伏着,裙裾在微风中醉人般荡漾……看见我一直来回打量,她的脸终于红了,轻轻啐了一口:“喂,臭小子,瞎看什么呢?”
  “啊!没看什么……”我连忙收回自己的目光,笑道,“我只是觉得你穿学生装很好看。这就是你们的校服吗?比我们学校的好看多了。”
  “你是笨蛋吗?高职学校怎么可能有校服?”元嘉幽怨的瞪了我一眼。
  “那……”
  “是因为我喜欢,才穿的吗……”
  这个问题她始终没有回答,只是微微转了开去,留下一小片粉红娇嫩的侧颜。我觉得心中轻轻一荡,连忙敛住了心神。我可是高三的学生啊,我对自己说。
  于是,立马岔开了话题。
  “既然要装好学生就装彻底一点嘛,这是什么?”我走上一步,用指尖勾动她耳垂上瑟瑟颤动的耳环。
  “你管我……”她脸更红了,连忙后退了一步。
  “高中生像你这样还真是笑死人呢。这又是什么?这是什么……”我嚷嚷着,目光毒辣的看到那些不属于高中生的东西,彩色指甲、戒指、脚链……我依然不依不饶的步步相逼,而元嘉来回躲闪着,也只能发出……“不要你管”这样无力的抵挡……
  知了依然在用力的嘶叫着。
  方彤从窗户里注视着这一幕,悄悄露出,甜美温柔的笑容来。

  八百米
  于是,我们这只奇怪的队伍里,从此又多了一个元嘉。
  元嘉退出黑道进了学校的事情轰动了整个城区,以至于她的亲朋好友头目部下全部列队喊号前来参观我们这只队伍。这些人成绩不好混得惨淡却个个眼睛贼亮,看到紫陌以后恍然大悟明白原来女人就是女人女流氓也可以为了男人布衣荆裙,于是他们叫喊着嫁人了嫁人了一队一队从我们面前开出去,还不忘回头鬼笑两声口哨两声。元嘉也总是会甩着书包骂他们无聊,而我和紫陌依然面无表情着,可劲儿的扮演黑白无常。
  还自以为很帅。
  而方彤依然混混沌沌的,会忽然在我的单车后面放声大笑。那大笑的起因很可能只是因为煌星偷看元嘉裙裾下的大腿,而自己却浑然不觉也在那猥亵的视线范围之内——
  我从此不许方彤穿裙子,否则她就自己走路回家。
  高三开学以后,方彤果然转入了我们学校,但是和我不同班级。她能够进入这所超重点就已经是菩萨保佑三生有幸了(当然了,这主要是权钱在后面保佑跟菩萨无关),还想进入我那个重点中学的重点班,则完全不可能。我所在的班级,就好比武汉大学的少年大学班,清华大学的杨振宁班一样,养的就是尖子中的尖子,天才中的天才。像方彤这种低智商人士进来,会吐血而亡的。
  本着怜香惜玉的原则,我觉得这样的安排挺好。
  顺便也避免了我被她激得发狂,拿着菜刀满屋子追杀的场面暴露到学校这块圣地上。
  就这样,经过一个月的磨合后,我觉得自己已经能够心平气和的面对方彤所带来的一切刺激了,就算她当着我的面从窗户跳下去我也不会抬一下眉毛——可是没想到有一天,我会被她气得差点从窗户跳下去。
  “方彤!怎么搞的!我听说你报名参加了10月份的运动会,还是跑八百米?!”
  再拿把菜刀我的形象就可以杀人越货了,方彤在我的身形笼罩之下瑟瑟发抖,连说话都不完整了。“那个……班长来劝说我参加运动会,劝说了好久,我不好意思拒绝……”
  “你笨啊!他们欺负新来的你知不知道!谁还在高三参加运动会啊!”
  “可是……可是我也觉得有个好身体是学习的本钱……”
  “那你的功课怎么办?你的考试怎么办?你别告诉我又想借训练的借口偷懒!”
  “不……不会的……我可以一边跑步,一边背功课……”
  听见这句话,我面色稍霁。方彤脑子虽然有点“二”,但努力的精神还是够的。我又瞪了她一眼,凶巴巴的说道:“我告诉你,给我乖乖的准备功课,训练的时候也不能放松,到时候我会抽查的,你好自为之。”
  撂下这样的狠话后,我还真在放学后前去侦察方彤的情况。煌星说我一直虎视眈眈的注视着那个运动场,目光饥饿得像狼。但不管怎么说,那个“硝烟弥漫”的运动场因为我的到来而“蓬荜生辉”起来,一队一队的女生从我面前跑过,发出了各种奇怪的声音,发生了各种奇怪的事情。
  我对此充耳不闻,只对那个慢得像蜗牛爬的身影“亲睐有加”——方彤……算你行……你以这种蜗牛爬的速度是想创造世界最慢八百米记录吗?你到底哪跟筋不对答应参加运动会的啊!
  这要是我生的孩子我就掐死她。
  我准备等她一会儿过来就掐死她。
  可是这个“一会儿”我等了好久都没等到,等到太阳都快下山了依然没等到——方彤依然在操场上一圈一圈慢吞吞的跑着,好像已经忘记自己跑第几圈了。
  我好奇起来,放下书快步跑到她身后。塑胶粒在她脚下发出轻轻的嚓嚓声,她还在一五一十的背着:“氧、硫、硒……氧、硫、硒……氧、硫、硒……”
  我终于忍不住了,接着她的口诀往下背:“氧、硫、硒、碲、钋;氟、氯、溴、碘、砹;氦、氖、氩、氪、氙、氡。你在背元素周期表吗?”
  “啊……对哦……”前方的她忽然刹了车,害我差点撞上去,“终于背完了,谢谢你告诉我。”她朝着我憨憨的笑起来。
  “你的意思是,正因为背不出这几位元素,所以你才在这里一圈一圈的跑?”
  “正因为背不出来才使劲背啊,结果一不小心就跑多了。”她回头四顾望望,那表情真像待宰的小绵羊。
  一时间我心中忽然有种很异样的感觉——就好像万马奔腾的校技场只剩下西风瘦马,我蹭蹭窜动的火苗被什么东西一瓢浇熄。我不得不承认方彤虽然二百五,但她的某些个性我还是很喜欢的。
  比如认真,比如努力。
  我准备回家查查她的家谱,看看祖上有没有一人姓郭名靖的,养育出这么神的宝贝疙瘩。
  就这样,我默默无声的载着她回家,并没有因为她缔造了最新八百米最慢记录而有所责备。她趴在我背上呼呼大睡,还差点因为一个拐弯掉下去。
  等到了晚上——
  “方彤,既然今天你那么辛苦的背诵了元素周期表,那就来展示一下吧。”
  说真话,我这个提议真为鼓励她来着。毕竟绕着操场跑了那么多圈,早就应该滚瓜烂熟倒背如流了。我想在她背完元素周期表后适当的给予称赞,以回报她今天所表现的努力。只是……
  为何这个人如坐针毡一般不安起来?
  “小飞……我可不可以出去跑一圈再回来背给你……不跑的话我一个字都想不起来……”
  在我的目瞪口呆中,方彤鬼鬼祟祟的正朝着门口前进……如果高考考场像运动场那么广阔而且空气新鲜的话我也乐意,可是——
  “方彤你给我回来!要是背不出这周期表就不给你饭吃,我说到做到!”
  方彤的家谱不用查了,肯定有一位祖先跟巴甫洛夫做过试验——方彤你就可劲儿的跑吧,你很快就可以进精神病医院了,也就不用参加高考了……
  大概好久没有运动而一次又运动太久的缘故,刚到晚上,方彤就开始叫唤腿软。
  腿软?明天疼死你啊!让你逞能……我一边没好气的给她打了一壶热水泡脚,一边给她揉腿。
  “嘻嘻,好痒……”她笑着躲闪。
  “给我闭嘴!痒的话就忍住,死不了人。”我冷着脸一点没客气。
  方彤支支吾吾不敢再说什么,只是表情扭曲的很有特点。我想她再努力一下可以朝梯形发展,当然了,我并不会因为梯形是三角形的“底座儿”就放她进入我方组织。
  我们不是慈善组织,不收智障人士。
  “你长久不运动,一次跑那么多明天肯定腿疼。我给你揉揉也只是缓解,至少也要一个星期才能好。下次再练习的时候别那么犯傻,慢慢加运动量才行……”
  方彤听着听着,忽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我瞪了她一眼,她连忙低下头去。
  “笑什么?我说得不对吗?”我又黑下脸来。
  “不是这样的……”方彤微微歪着头,眼睛却一直看着下面,小声道,“我只是觉得,小飞只是嘴巴厉害,其实人很好呢。”
  我手下不能察觉的停顿了一下。
  我好?我好能混出“混世魔王”的称号?这不污蔑我的形象吗……
  一想到这里,我忽然又失去了耐心,把膝盖上搭着的毛巾扔在水里。“自己擦脚!别跟个傻子似的坐在那里,就会让人伺候你!”
  “这么说来,小飞开始是打算帮我擦脚的了?”方彤笑得好甜。
  美的你啊!我同情心要这么泛滥第五纪冰川该淹没全世界了!
  “要我帮你擦脚也行,我考虑一下你的蹄子需要在汤锅里炖多长时间。”我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她的白腿,方彤连忙自己擦了脚躲进被子里,深怕慢一点就被我从背后摸出菜刀来一刀剁下。
  “早点睡吧,明天有你受的……”我正要关灯准备离开,忽然方彤又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小飞,接着讲故事啦……”
  我靠!你装嫩还装上瘾了要不要我踹你一脚直接回娘胎啊!
  “大小姐,你十八岁了,不是八岁,不要学别人装巨婴。”我“友善”的劝告她。
  “可是,忽然睡这么早我会睡不着的。我睡不着就会很焦躁,我焦躁的时候就会去打扰你……”
  谁说这个人二百五来着?我看她根本就比猴儿还精!
  被迫无奈,我只好又捧起了那本画册,半躺在她床边讲故事。我觉得我现在的形象巨像保姆,再系条围裙就完美无缺了。万分不耐烦的我,直接翻到那个故事的最后一页朗读起来:“咦?忽然闻到了花香……”
  “不是这里不是这里,你上次才读了一页来着!”
  “你上次不是睡着了吗?怎么知道我读到哪里了?”
  “我就是知道啊……”
  完了,我跟巨婴杠上了,而且她毫无妥协的意思。我只好翻到画册的第二页,没精打采的读起来——
  “我催它,我唬它,我责备它。”
  “蜗牛用抱歉的眼光看着我,仿佛说:‘人家已經尽了全力!’”
  “我拉它,我扯它,我甚至想踢它。”
  “蜗牛流著汗,喘着气,往前爬真奇怪。”
  “为什么上帝要我牵一只蜗牛去散步……”
  是啊,为什么,我要照顾这只蜗牛呢?
  关上画册,旁边那人已经安然进入了梦乡。只要房顶不掉下来,就不会醒的样子。
  她果然是一只蜗牛,而我是那个倒霉的人类。
  在我关灯离开的时候,我真诚的向上帝祈祷着——
  上帝啊,赶快把您的蜗牛领回家吧……
7
 楼主| 发表于 2009-4-7 21:02:43 | 只看该作者
  情敌?
  就算我有心在方彤训练这件事上当一回“护花使者”,也很快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马上就要迎来的奥赛比赛,需要我全力以赴去冲刺。这一次相互较量的对手,都是天才中的天才,地杰中的地杰,连我也不敢贸然托大——我的目标是进入奥赛的冬令营,这样就可以为我明年的大学保送铺平了道路。
  于是看管方彤的事情我拜托给了楚天——他本来就天天有训练,正好可以帮我带带方彤。
  楚天二话不说就接过了这历史的重担,还拍着胸脯说尽管放心,想跑第几名都可以,只要让他带……我考虑了一下方彤的先天优势,还是觉得有些困难可能不是靠技巧和努力就能攻破的,所以慎重其事的告诉他两点要求:
  1、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2、重点防狼,次要名次。
  说真的,我没法不提防——煌星这个人对方彤已经垂涎不是一天两天了,碍着我的面子才不敢造次。我这一不在,他还不知道怎么占山为王呢。所以一定要防止此人靠近方彤三米之内。这样的未雨绸缪简直就是用心良苦啊,不过我后来发现自己还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只因为煌星也要参加奥赛比赛,一向好强而且充满竞争意识的他最近忙得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哪有时间骚扰方彤。这不,一下课就没影了,窜得比兔子还快,哪里还用防备?
  就这样,我一头扎进知识的海洋里,而方彤跟着楚天在操场上做广播体操。
  一天以后,楚天神神秘秘的钻进我所在的班级。
  “鹰飞,你这个妹妹可真不是盖的,那速度可真让人膜拜啊。”楚天感慨万千道。
  能把楚天这样的闷葫芦激发出幽默细胞来,我也很膜拜方彤,于是压低声音道:“怎么着?要不然我们俩劝她退出吧。”
  “退出倒也不用。”楚天露出沉思的表情,“不过在我施行训练之前,我必须跟你通个气——你打算让她拿第几名?”
  我吓了一跳:“怎么着,你还真打算拿她练手?”
  楚天微微一笑:“不是兄弟我夸口,她真是乌龟,我也能让她跑起来拿名次。更何况这小姑娘挺能吃苦的,合我,正手痒呢。”
  我明白楚天的意思。他倒不是真恋慕方彤,而是因为对方身上的一股劲儿,使得他愿意全力帮助。这样的心情我能理解,能不能接受可就另说了。先别说方彤的首要任务是考大学而非跑步,就从教导者角度来说,我也不想输给楚天。
  可别忘了学习方面是我在辅导,我可没信心让方彤在全校拿名次。
  “得了得了,给你一个瓜子你还真种出西瓜来不成?只要方彤在比赛中不会受伤,你就算圆满完成任务了。名次什么的,不赢房子不赢地,根本不重要。”
  楚天忽然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我,好半天,才幽幽吐出一句话来:“原来在你心中,这种名次都不重要啊……鹰飞,你是不是打从心底里瞧不起我们这些只会卖傻力气,孔夫有力的人?”
  我心下一声“糟糕”,知道自己无意中已经得罪了楚天。连忙揽住他的肩膀,亲热道:“楚天,咱们认识那么久了,你还不知道我的为人?我怎么可能瞧不起你呢?再说了,谁不知道你楚天不仅体育好,成绩也拿得起,放得下,最是文武双全的一条汉子……”
  “得了得了,耍贫嘴我可耍不过你,刚才的话算我没说。” 楚天摇头苦笑着,慢慢皱起了眉头,“咱们重说方彤的事儿。关于她的学习状况,我也有所耳闻。根据我的理解,我觉得她现在最缺的是自信心,所以才始终原地踏步一筹莫展……”
  楚天很少会说这么多的话,而像这样滔滔不绝的分析更是前所未见,直让我误会看见了另外一个人。我把手臂悄悄从他肩膀上拿下来,他毫无知觉的还在继续着。
  “……我认为,恢复她的自信心是首要任务。既然她在学习上遇到那么大的阻力,那不如从别处入手。反正这次运动会大家都不会上心,训练也散漫零落,不如让方彤以此为突破口,拿个好名次!从此心中有了底,激发身体里的潜能,从而增强她面对学习的信心……鹰飞,你觉得这个建议如何?”
  我笑了笑。
  “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啊。”
  “那……”楚天认真的看着我,缓缓道,“打算交给我吗?”
  我继续笑着,说好啊。眼睛在初秋的风中眯成了线。
  那一次午后的约定之后,我和方彤的生活便成为了两条平行线,分别进行。在楚天的建议下,方彤每天跑步上学,不再坐我的单车。而每天下课后我去上奥赛辅导班,方彤由楚天训练后,再由他送回来。除掉那个小笨蛋偶尔会敲开我的门问功课外,我们俩的生活并无太多交集。好容易有一次大家聚到一起吃消夜,趁着老妈去拿水果的时段,我连忙问方彤训练的情况,她憨憨的笑着说挺好。我又问她怎么好,她说楚天教得很好很有方法。于是我无言以对,只好闷头吃水果。
  “彤彤啊,进这所高中也一个多月了,进度还跟得上吗?”老妈难得闲心,来扮演母慈子孝的戏码。
  方彤微笑着答道:“我学习一向都是那样的,不过有很多人帮助我。”
  很多人?
  老妈不动声色的看了我一眼,立刻又转过头去笑成弥勒佛脸:“我家小飞还不错吧,他学习很棒的哦。”
  方彤乖乖答道:“小飞的确帮了我很多,我很感谢他。”
  我有辅导过你吗?最近连面都很少见吧!我无端有些焦躁起来,很想离开饭桌回房间。但老妈在桌子底下踹了我一脚。
  “对了,彤彤,那天我看有一个男生送你回家,那是谁啊?”老妈忽然问道。
  “哦,那是楚天,学校的同学。”
  “同学啊,是一个班的吗?他家住哪儿?家里都有谁啊?”老妈问得很仔细。
  “不是啊……我不知道……”方彤明显有点蒙了。
  “老妈,您就别问这么无聊的问题了!”我终于不耐烦了,大声道,“那是我的铁哥们儿,在我备考期间特地拜托照顾方彤的。他送方彤回家也是我嘱咐的,因为方彤要参加训练……”
  我转过身,命令道:“方彤,跟我进屋。好久没过问你的功课了,今天要考考你,看看这段时间有没有落下……”
  进了屋以后,才感觉世界安静了不少,我叹了一口气,觉得心中的烦躁只升不减。
  老妈那个心思我还不明白?分明在提点我不要“引狼入室”。只是我不明白楚天怎么会是狼,而我需要防备。在我看来,老妈才是引狼入室的始作俑者,而且那只狼是方彤,我才是无辜的小红帽。
  天底下哪有妈妈在高三出卖自己儿子贞操的,真圈圈叉叉!!
  和方彤对面坐着,我开始考察方彤这段时间的作业和试卷。试卷依然是“祖国江山一片红”,成绩亮眼的惨不忍睹。但她的作业倒是工整了不少,大部分都做对了。我不由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差距,但稍稍一想也就明白了缘由。
  “功课是楚天辅导过的吧?”
  “嗯。楚天说,有任何不懂的问题,都可以问他。”
  “所以有问题不问我,宁愿放到第二天去问楚天?”我压着火道。
  方彤担心的看了我一眼,声音越发小了:“不是这样的……是因为小飞要备考,我不想用很笨的问题打扰你……”
  莫名其妙,心里松了一块,仿佛有解不开的心结,悄悄的破了。我知道方彤是不会撒谎的人,如果她这么说,就一定是这么想的。
  “有问题也可以问我啊,不然你住我们家干嘛啊。”我轻轻叹道。
  “楚天说,如果觉得不方便的话也可以到他家借宿……”
  他妈的!老子刚想松快点儿,你们就给我上眼药,还让不让人活!楚天那个小混蛋,正所谓“朋友妻!不可戏!”就算不是朋友妻,朋友的妹妹也不应该染指啊!什么玩意儿!
  我勃然大怒,正要发作两句,忽然听见方彤还在自顾自的说着什么:“……可是我认为不合适。像我这么麻烦的家伙,讨扰了一家人就够了,不能再麻烦别人。再说了,小飞和阿姨都对我很好,我在这里呆着很习惯,也不想离开……”
  对对对,方彤你说得太对了。还有,你必须知道男人都是狼,像我这样的柳下惠已经很少了,不要因为我的特殊性就误以为天下乌鸦都是白的。楚天这人穿上衣服还人模狗样,脱了衣服可真是狼啊,你都不知道他的背阔肌有多厉害,完美的倒三角……
  不过,楚天一向孤芳自赏,怎么会看中方彤这根狗尾巴草呢?
8
 楼主| 发表于 2009-4-7 21:03:36 | 只看该作者
  这样的问题存在了我心里好多好多天,直到这事过去好久好久后我才知道了答案。楚天要比我先知先觉很多很多,老早老早就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
  楚天总说方彤是天使。
  在我还以为她是癞蛤蟆的时候。  生病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是距离那个年代太遥远了,我不太知道奥赛是不是在高三第一学期有复赛。我记得我读书那个时候,最后一个冬季是数学、物理、化学的冬令营,奥赛的尖子生都会去集中训练。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同样的流程?
  哪位读者知道的,能否告诉我现在的情况。谢谢!
  祝福
  “小飞,明天的运动会,你会去看吗?”
  “不去,我又没项目,干嘛去浪费时间?”
  “可是,老师吩咐说大家都要参加。”
  “老师吩咐去我就去啊,你认为我是什么?乖宝宝吗?别侮辱我的形象。”
  “可是……”方彤的头越发的低垂着,好像很羞涩说出下面的话来,“明天我也有项目啊,很想小飞为我加油……”
  到了最后这句,她的声音已经轻如蚊蝇了。
  那我就更不应该去了。你知道运动会那是怎样的一个地方吗?那是学生们长期被压制个性后,尽情发泄情绪的场地。平时里连跟男生说话都会脸红的女生,到了那一刻也会用肆无忌惮的目光来回打量着场下的运动员,那眼睛森亮得直接套张皮就可以出演《野性的呼唤》了。前几次运动会我都是运动场上的焦点,没少接待这种比肩接踵的“瞻仰”,早就烦透了。我可不想这种“关怀”继续延续下去,还顺便烤焦了你——小子,掂量掂量自己有多重吧,我给你加油只会带来灾难的。
  这个道理这么艰深,想来方彤也不会明白,我也就懒得解释了。一边翻看着书,我一边满不在乎的答道:“要比赛啊,那加油了。楚天在旁边照料着,一定没事,你放心好了。”
  她脸上露出非常明显的失望。但尽管如此,她也并没有如同漫画里的女主角一般,大吵大闹起来。方彤从来都是一个安静的孩子,她过早就达到了“知天命”的境界。
  其实有时候我希望她更加活泼一点,自信一点,哪怕跟我大吵大闹,也好过这么悄无声息的退离……
  搞得我好像千古罪人似的,一不小心就掐了祖国的小花骨朵儿。
  我长叹一声,拿起手机劈劈啪啪摁起来。
  “方彤!”
  运动会安排在一个星期六,一大早楚天就在我窗户底下叫开了。
  “看吧,由楚天全程陪同,你应该没问题了吧。”我倚着门,对正在收拾东西的方彤如此说道。
  这就是我的安排——虽然自己并不想出席,但我还是想办法表明了自己的关怀。楚天作为教练和保镖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更何况他还……所以我非常放心的把方彤交给他,并且告诉他——除了完璧归赵,方彤少了什么他都是千古罪人。
  我这个计划很不错吧,但很奇怪,这个完美的计划并没有得到对方积极的响应。“谢谢小飞”这样的话听起来的确不太过瘾,而始终没有抬头的举止则让我更加郁闷。她到底怎么了?是去比赛又不是去上刑场,没必要紧张成这样吧?对应着方彤沉闷的态度,我的心也像缺了一块郁郁寡欢起来,隐约觉得这个安排似乎并不完美,但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当方彤收拾完东西下楼,坐上单车后座的时候,她才抬头看了一眼上面。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寻找那个熟悉的窗户,但我还是条件反射般的从阳台上缩了回去——那动作之快反应之迅速,勘比《黑客帝国》里尼克躲子弹。
  “方彤走了?”老妈也从窗户里探出半个头去,眼角正好可以挂到方彤缩成一个小点的背影。
  “啊,今天有运动会,她参加八百米去了。”我心不在焉的答道。
  “那你为什么不去?”老妈回过头来,用古怪的目光锁定我。
  “因为我没有报项目啊,干嘛要去?”
  “那你可以送方彤去啊。”
  “我……”我终于明白方彤哪里不高兴了,原来她根本就还在期待着我去现场加油,哪怕不能去现场,载她去学校也算有一份心意。可是我的完美计划里安排了教练安排了保镖安排了所有所有的事情,却偏偏忘记了她的期望……
  老妈撇了我一眼,嘟囔着:“真是不坦白的臭小孩,去一趟累死你啊……”
  我何止不坦白啊,还像一个傻瓜一样,被自己耍了……
  发现这个缘由后,我更加坐立不安起来,就好像亏欠了别人几百万块钱,不还就浑身不自在。我在家里来回来去的转悠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老妈已经批评了好几回了,说我转得她头晕,但我充耳不闻。我的思绪,早已沿着那条熟悉的道路延伸出去,听到了越来越雷鸣般的欢呼声……
  你会……来吗……
  我终于忍不住了,随便向老妈扯了一个借口,就拿起帽子冲出了门外。尽管知道自己这样的举动很像傻瓜,也知道自己很有自作多情孔雀开屏的嫌疑,但我控制不了脚使劲蹬着踏板向前冲。我侥幸的想这不过是腿脚叛变革命所带来的不幸结果,非本人意愿行为,但同时神志已经早早的飞到运动场上空去了……
  当我赶到学校的时候,运动场正在被空前汹涌的人潮包围着,发出巨大的震耳欲聋的声音。我早就说过,运动场是少男少女们精力过剩后发泄不满的场所,所以也就难怪他们总是会叫得如此欲血奋张。尤其是高三部的这帮人,叫得那叫一个凄厉啊,频频让我抬头确认天上挂的是太阳而不是月亮,他们不必像《颤栗》里的迈克•杰克逊一样,一不小心现了狼人的本质。
  我在来回确认方彤的所在。
  很快我就找到了她——此刻的她已经挂好了号码牌,正在场边做准备活动。楚天还在不厌其烦的叮嘱着什么,使得她频频点头。我一眼便看到,方彤的水壶和毛巾,都体贴的在楚天身上见缝插针,真是分外扎眼。
  真的是,分外扎眼。
  本来想要进行的举止,被我泄气一般的放弃了。我站在看台的最后面,任凭前面的男生像树杈一样生长起来,完全掩住了下面的世界。我在想好小子楚天你也出息了懂得怜香惜玉了把革命的重担交给你果然没错没有辜负党国的信任,但同时我的心情如同黄浦江水一样奔腾着,念去去,千里烟波……
  我皓首长须,孑然一身独立于风崖之上,无比凄凉的吟诗一首: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我还想再赋诗一首: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我还想……
  忽然,面前层层叠叠的黑影都如同潮水一样退去,广阔的运动场又重新出现在我面前。楚天已经不在了,方彤一个人站在哪里,低着头静静的站着,似乎并不是很自信的样子。
  “不觉得现在的她,最缺乏的就是自信吗?”楚天的话在耳边回响着,似乎一直按着replay键。我终于忍不住了,拿起手中的电话,接通了手机。
  我看见远远小小的她慌乱的在身上乱翻着,最后恍然大悟般从旁边的包里拿出手机来。如此混混沌沌的她,真不知道算是可爱还是可气。
  “小飞?”她拿着手机在四处张望。
  “比赛结束了吗?”我故意假装自己不在现场。
  “还没开始呢,不过马上……”她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有一丝犹疑,“小飞,怎么办?我紧张的腿都发软了……”
  “笨蛋,你又不跑第一,紧张什么?”我故作轻松道。
  “可是这么多人看着,我好紧张……”她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得抓着手机。
  楚天的辅导没用吗?还是说,你太在乎那个结果了?我又望了一眼场下的她,感觉到她的空虚沿着无线电波一波一波传来,产生了强大的灰色磁场。
  我暗暗叹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情绪高昂:“别管比赛,就想着这不过是一次普通的练习而已。比如说,你就想着自己只不过是再去了一趟寺庙。”
  “跑去寺庙?”她的声音徒然一亮,我立刻感觉有戏。
  “是啊,你就想着这不过是再去一次寺庙,是去还愿了,所以还要跑着去。那里有你的诚意在黄绸的锦布下沉睡,等待着它的主人带它回家……”
  说着说着,我不由动情起来,用低哑的声音缓缓道:“方彤,看看你的手机,发现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传来她轻轻的笑声。
  “小飞,原来你把你的护身符系在我的手机上了啊。”
  我也笑了,而我的笑声里还多了几分……
  “笨蛋,不是原先那个啦。你看看护身符的正面,有字的哦。”
  “虽然我是骑车去的,并没有你心诚。但我想聪明的脑子总是比笨笨的脑子更容易表达出佛祖能听懂的话吧,所以我也有绝对的自信不输给你,不输给你的诚意和祝愿。”
  “那么,一路顺风。”
  我轻轻关上手机,顺手放进裤兜里。前面的男生又开始如同野草一样,春风吹又生。这一次我没有后退,反而走上两步溶入这一片激荡之中——我知道场中的方彤根本不可能看到我,但我有一个心愿,希望能够亲见她的第一个胜利——
  在我给她乞来的东风中。
  在我给她奏响的第一乐章中。
  看台上又开始华丽的掀起了人浪和欢呼声,所有的风暴都在向一个点聚集着。
  那个点,凝聚着太阳最耀眼的光华!

  比赛
  啪的一声枪响,女子高三组八百米决赛开始了。
  二十多名女生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冲出起跑线,迅速便展开了卡位争夺战。虽然说八百米考的是耐力,但明显这帮女生被学业压了太久,已经……不怎么像女人了……她们急红了眼睛向前冲去,那股疯劲儿就像跑一百米一样——跑在最前面的女生迅速把这种疯狂的“病毒”传染给了身后的人,而她身后的女生又传染给了更多人,一时间大家都成为中了“冲击波”病毒的电脑,对逐步减少的时间有了执着的疯意……当然了,我说的这些人中,并不包括方彤。
  方彤人也,高三二班。个子小小,脸盘方方。静若处子,动如蜗牛。考试如走刀山火海,赛跑好比闲庭信步……此刻,方彤正在以超悠闲的步伐,以及超稳定的状态,昂然处于部队的最末端,身体力行的担当了“,”这个符号中,非常重要的豆尾部分……
  我的嘴角忍不住抽动着——没关系……那群跑疯了的人马上就会筋疲力尽,只有像方彤这样的才能打持久战,我相信她很快就会超过众人,跑到前面去的……这一定是楚天的策略……
  首位第一个弯道已经跑完,方彤不过跑了50米的样子。
  我的另外一边嘴角也开始抽动起来——根据我的目测速度,就算方彤能以这样的速度匀速跑完也不可能在5分钟之内结束全程,这也就意味着她只能做扫尾工作而且搞不好会被别人套圈……好吧,我可以不在乎名次,只要她能跑完全程就好,谁叫她先天条件那么差呢?我已经开始同情楚天了……
  首位已经跑完第二个弯道了,方彤还在直道上慢悠悠的散着步……
9
 楼主| 发表于 2009-4-7 21:04:25 | 只看该作者
  我~!◎#¥……%%×※×——
  脾气再好此刻也忍不住要发火了,更何况我脾气还不怎么好——其实我早已学会对她的愚蠢采取无视态度,人笨一点没有关系,只要有自知之明就行。我生平最反感那种梦想成为凤凰的麻雀,明明是概率分布曲线的末端却耐不住寂寞偏偏往头上蹦达,不在自己的种族里好好呆着偏偏出来丢人现眼,吓着自己也就算了,还吓着花花草草那就太不道德了!而方彤同学,现在正在做着这么可怕的事情——
  上帝啊,这只蜗牛让我牵回去吧……我错了,我不应该放蜗牛出来丢人……
  主席台上的广播员也来了兴趣,放着第一名不管,偏偏解说起了最后一名:“大家看,现在跑在最后一名的是高三二班的方彤同学。她是最近才转校的学生,一转校就报名参加了八百米比赛,爱护集体,关心集体的胸怀日月可鉴。虽然现在她仅仅跑在了最后一位,但目光所及之处仍可以看到她坚毅的目光以及紧咬的银牙,让我们大家一起用最大的声音,为我们的最后一位同学加油!不放弃任何一个个体,是我们××中学的光荣传统……”
  只会吃屁的解说员!老子要在你家天花板上尿尿——你别管我怎么尿上去的,反正你能隔着一个足球场看到方彤坚毅的目光,我就能够把地图画在你家天花板上!我正在心中骂得痛快,四周的人群已经为这煽动性的话语喧闹起来。他们充分的发扬了国际“人道”主义精神,把最热烈的欢呼都给了最后面的小不点……
  我激动的浑身颤抖,终于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我真后悔没有在第一次看她跑步的时候就掐死她……她丢了方家的脸……丢了楚家的脸……还丢了蜗牛的脸……
  正当我不忍心再看,准备黯然退席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不稳定的嘈杂声传来过来。许多人纷纷发出“诶?”“啊?”“哦?”这样的声音,似乎,正有什么惊异的事情在发生——
  我连忙垫起脚尖朝下望去——现在方彤已经进入第一圈的最后一个弯道,而且,也已经不是最后一名了。
  我揉了揉眼睛,不相信的看着下面:她怎么做到的?
  按照惯例,女生在这种耐力跑中,一般都是前一百米冲得很厉害,越到后面越没劲儿,到了最后五十米再冲一冲,也就完成了全程。偶尔有几个不是人类是牲口的,能够匀速跑完八百米,那就是体尖级别了。只是……我从来没有见过方彤这种跑法——如果我没看错的话……
  她似乎,一直在加速?
  她是不是算错了圈数,认为自己已经开始关底冲刺了?
  不会吧,才两圈而已,这种级别的错误不应该犯啊?
  我前面的男生们也开始骚动了,他们纷纷站立起来,却没有把目光投向跑第二圈弯道的最前列,而是投向了队伍的最后列——方彤已经开始超倒数第二个人了。
  被超越的女生很不甘心的抢跑了几步,似乎不愿意被扫尾巴给击败。但这番争夺战只持续了不到5秒钟就结束了,被追赶的那位崩溃一般忽然就放弃了比赛,而方彤一点没受干扰,继续跑步前进。
  等等,她没有开玩笑!她是真的在匀速加速!
  此时此刻,如果我还看不清这个表象后面的真实,那就不是超智商精英了——方彤现在的头脑相当的清楚!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正在加速!她正在以一种非常均匀、非常漂亮的加速度前进!
  她马上就要超越倒数第三名了!!!
  看台上忽然就沸腾了。大家也已经看出这种跑法的奥妙,而大声的鼓噪起来。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同时投向了这正在完成第一个四百米的关节点上,就连主席台上的解说者也不由用了紧张而且兴奋的声音:“正如同大家所见,原本担心会放弃比赛的方彤同学正在以奇迹般的速度超越她前方的女生,在此之前,她已经顺利的超越了两名女生,这一次她还能得逞吗?前方的女生正在努力卡位不让她超过去!可是好像并不十分有效!方彤要一鼓作气超过去吗?!天啊!她们两人已经齐头并进的跑了近二十米了,还未分出胜负!这是多么少见的奇观啊,方彤咬得很死……等等!方彤又加速了!她顺利的超过了18号,开始向前一个目标进军!天啊!她还要创造多少个奇迹?!”
  看台上现在已经是风雨一片了。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超越那一刻发出了巨大的声响——那从胸腹腔里发出的强烈嘶吼,狂风暴雨一般席卷了看台。许多人冲向了看台下方的栏杆,只为了能够把接下来的比赛看得更清楚!而更多的人在看台上勾肩搭背的唱响了“go go go!ale ale ale!”,火焰一般的情绪在赛场内外同时点燃!
  而在这越来越疯狂的情绪里,我却出乎意料的呈现出一种超冷冻状态,心智情感都平静的象一面镜子一样。周遭的声音都被“turn down”了,我在世界的轴心里,听到了一个声音。
  “方彤,不要在乎别人的速度,你只需要按照自己的节奏去跑。”
  “跑十米以后,如果觉得自己还可以,就加一点速度;只要身体能吃得消,你就告诉自己:我还行,我能跑得更快……”
  “这个比赛,你只要和自己比就可以了,你比前十米的自己更棒,你比前一秒钟的自己更棒!只要感觉到这一点就够了!其它的,根、本、不、重、要!”
  “方彤,你能行。我知道你一定能行……”
  一股越来越强烈的情绪从身体里涌现出来,传到皮肤上迸裂出激动的战栗,就像一朵朵无形的花在绽放。眼前的一切都如同慢镜头的背景一般变成模糊的意识流,在这股五颜六色的潮流里只有方彤白色的身影是突兀的,清晰的,我看见她还在匀速的加速,那感觉如此完美,每一个点都标准的落在了xy轴上,连成一条漂亮的直线——
  忽然之间,我眼中渗出了泪花。
  那就是方彤。
  我所认识的一根筋儿的孩子。
  她画出了我心目中那条完美的斜线。
  只有方形人的她能画出它来。
  她居然做到了。
  越来越疯狂的喧闹聚集成风暴,排山倒海的沿着各个看台冲下去——方彤又超过了一个人。大家似乎已经分不清到底什么才叫胜利了,所有的人都在为那个小个子呐喊助威着,宣泄着强烈的情绪。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因为这是一个真正的赛场,而在这个比赛中居然没有人关心冠军是谁……所有的人都在感动着,直觉的把目光投向赛道那边——
  不少人都哭了,他们以为看到了自己。
  以为看到了心中那个不断拼搏,却又不断受挫的渺小的自己。
  大家都在“赛道”上奔跑着。
  筋疲力尽,却始终不言放弃。
  那个赛果真的不重要了,我回转身,离开了高高的看台。身后又一波平地而起的呼喊声证明比赛越发精彩,但我已经无暇再看。如果有些事情注定要有胜负的话,我宁愿它在我心中保留的是残缺的美好。我想象着方彤以这样完美的加速度参加一千米比赛,参加五千米比赛,参加马拉松比赛——
  她终究会跑出一个奇迹来,如同电影里的阿甘。
  当我离开赛场的时候,深信不疑这一天会到来。
  燕雀焉知鸿鹄之志?
  所谓愚者,能移山。
10
 楼主| 发表于 2009-4-7 21:04:47 | 只看该作者
  期中考
  有一次,我的物理老师在黑板上画了一副图。
  他画的就是加速度斜率图。拍拍手上的粉笔灰,他转过身来,告诉我们所有的人——
  不要害怕现在成绩不好,因为你们还有一年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你们还可以做很多的事情,只要努力,只要坚持不懈,就一定会有回报。也许这个回报现在还看不到,但没有关系,只要有加速度,总有一天,量变会引起质变。到那一天,你们就会发现,以前的一切努力都没有白费。
  那一段话给我留下的印象并不深刻,因为我的起点已经很高,不知道失败的滋味是什么。但周围的同学都是一副感触良多的表情,他们激动的看着那幅图,仿佛看到了希望。
  在一个月之后,我又一次看到了这副图,非常形象的呈现在我面前,而那几乎被忘却的感动终于席卷过来,让我有了全新的体验。纯数学头脑的我对这副加速度图心醉神迷着,甚至达到痴狂的地步。方彤的身影执着而又清晰的存在于记忆中,永远都那么鲜明。
  那是一个坐标,在我人生的某一个阶段,树立起了一座丰碑。
  这件事情就这么悄悄的过去了,方彤回来后没有提,我也就没有问,彼此心照不宣的揭过这一幕,祖国人民从此走向新时代——我漫不经心的提醒方彤半期考试快要到了,应该抓紧时间复习了。她恍然大悟兼心急火燎的跑回了自己的屋子。连谢谢都忘了说。
  我知道她是来感谢护身符的事儿,只是她真的不用说什么,因为我感谢她的成分更多。
  通过这一事件,方彤在学校里也算出了名,走到哪里都有人认出来,不再是以前毫不起眼的小人物。也有人暗暗在传她和楚天的事情——说真的,我比较在意这个。
  对于方彤,我始终是一种复杂的心情。
  一方面我极端瞧不起她,不仅长得不上道儿,而且心智成熟度远远不达标。根据我优秀人种遗传论,别说当我女朋友了,送给我做妹妹都显丢人。但另一方面,听见她和楚天的传闻后我又觉得很不舒服,包括那天现场我看到的那一幕——在我看来,方彤就像我的私有物品一样,打骂都随我,如果有人想要来抢夺她,我就如同脾气很坏的小孩一样,心中充满了愤慨和嫉妒。
  明明不喜欢却又在嫉妒,这种心情真的很微妙啊。
  就楚天来说,我倒真没什么可挑的,如果方彤真是我妹妹,挑妹夫我第一个选楚天——人不仅长得很帅身材很好,而且体育超强,头脑也很好。在学校里也是赫赫有名的知名人士,受关注度仅次于我。说真的,如果是楚天追方彤,我都觉得委屈了他,这牛粪的营养太好了,鲜花消受不起。不过如果楚天是真心的话……
  他毕竟是我哥们儿。
  我没法不“割爱”。
  有一天的午后,我把楚天叫到了操场上。
  我记得那天我站在风中说楚天你要是真喜欢方彤的话我不会阻拦的,当时我说的很认真,也真的认为自己在给朋友送去祝福。可是楚天冲我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说,小子,原封不动的话我送还给你,就别用那么寂寞的语气说话了。
  那天的话我始终有点不懂,也不明白我的语气哪点寂寞了。但有一点变化是明显的,楚天虽然依然混在“乱世同盟”中混吃混喝,但他再没有和方彤走得很近。那个有些暧昧有些亲密的时光被永远限定在了那个金秋十月,楚天高喊着我们的名字呼啸着从身边一跃而过,只留下一路清脆的铃声。
  在我们所有的单车上都有这么一个很不起眼的附属物,那是楚天提议安的。
  他说,没有那铃声,就好像青春没有到来过。
  与青春朝气蓬勃的气息严重不符的,就是背在背上的沉重学业。越来越临近的高考大关就像一道即将关闭的大门,只有奋力游过去才有希望通过。运动会之后,我还没感觉到什么变化,方彤就已经象上了发条的闹钟一样奔忙起来。我总是嘲笑她上辈子是前国家总理来着,废寝忘食,日以继夜。她睁着迷茫的大眼睛说你觉得我象周恩来吗?我乐了,说你瞅着自己象吗?她继续迷茫着说其他的总理还来不及转世呢估计只能是周恩来。我乐得都快癫痫了。
  乐归乐,生活还是一如既往的清贫苦涩。所谓的期中考试其实就是高三全学年的期末考试,之后就要进入高考总复习,这样高强度的填鸭教育,对方彤的确太困难了一些。即使旁边有我照料着,也问题多多。我给方彤定下的计划就是“不是最后一名就行”,因为就凭方彤的智商来说,这个学校里的每一个人,都比她聪明很多。
  我没想到这个目标,最后居然会给她带来沉重的打击。
  半期考试过后,我头一次开始关心什么时候发放成绩。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就像平时的每一天一样,课间充满了无聊的喧闹。忽然一队人马兴奋无比的跑进教室,直接冲到我的课桌前停下:“鹰飞!恭喜你!这次又是全年级第一!”
  我放下手中的书,抬起眼睛来:“红榜已经放出来了吗?”
  “是啊!你的分好高!”
  听闻他们的话后,我“蹭”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抬腿就向外走。簇拥在我周围的人象众星捧月一般追随着我走出教室,走上走廊,走到红榜张贴的位置。那里已经有很多学生在垫着脚尖张望,而我象没看到一般径直走了过去。
  “诶?鹰飞,红榜就在这里!”身后的人拼命想叫住我。
  “啊……我不是来看红榜的,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我继续大步流星的走着,丝毫不理会身后诧异的目光。
  我要看的东西红榜上没有,关于这一点,我非常清楚。
  “老师,我想看一下这次期中考的大排名。”
  “是鹰飞啊,你考第一啊,外面都张贴着呢。”
  “我……也想看看朋友们的成绩……”
  老师了然的看着我,她明白我的一些朋友成绩并不怎么好。要是平时她一定会借此机会劝说我和那些狐朋狗友断绝关系,可是她今天明显心情很好——老师什么话都没有说,把总成绩单递给了我。
  我慎重的接了过来,假装翻看一共多少页,快速的把目光集中在了最后一页的右下角——这一看,我的心情顿时沉重起来。
  “谢谢老师,我看完了。”
  必恭必敬的把成绩单还给了老师。她好奇的看着我——你的朋友考得不好吗?
  我果然还太年轻,藏不住自己的心事啊。于是我点点头说不太好。
  你啊……老师又准备要开始长篇大论的劝说,但看了看我的脸色还是最终忍住了。她只是轻轻的抛给我一句话:高考也不远了,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我明白老师的潜台词,可是我只能苦笑。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可能不管?
  更何况,她是因为我,才转入这个根本不适合她的学校的。
  “今天放学后,街角的小花园等我,载你回家。”上课的时候,我给方彤发了短信。但不知为什么,却一直没有得到回音。
  是不想理我吗?还是害怕看到我?无论那种猜测都让我不安起来,以至于一下课就跑到她的班上,直接把她拽出了教室。
  我的出现造成了二班的大轰动——象我这种大明星一般是不涉足那里的,因为在我看来,那里是“充满着垃圾和蠢货的场所”,去多了说不定会被传染成白痴。当然了,这种偏见并不影响我在二班依然拥有着超高人气,以至于我进去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教室忽然变明亮了。他们闪烁着星光的眼睛目送我面无表情的走进教室,穿行通道,来到方彤桌前——咦?为什么是方彤?
  “怎么东西还没有收拾完?快点!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颇不耐烦的语气使得周围一片抽气声,他们紧张的看着方彤,不明白我这个年级第一和年级吊车尾为何产生了联系。
  方彤自然没空搭理周围的视线,她在我的淫威之下抖抖擞擞的收拾着东西,一副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我耐心的等她以蜗牛般的速度收拾完东西后,率先一步踏出了教室。
  “快点啊,我一直在等着呢!”
  回头一个不耐烦的瞪视,又收获了一堆抽气声。大家的目光都恨不能推着方彤赶快把我这尊瘟神送出门。于是方彤连忙跟上了几步,只是还是不敢抬头看我。我心中暗暗恼怒,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大步流星向前走着,她在身后小跑跟着。
  好容易来到小树林的幽静处,我左右看看,没认识的人在,这才转身在一条横椅上坐下。方彤亦步亦趋的在我跟前站好,那可怜的样子就像小学生罚站一样。
  我几乎忍不住笑起来,我又不是老师,干嘛一副老鼠见了猫的样子。我不得不缓了缓语气,尽量放低姿态道:“你干嘛站在那里不动,过来坐着啊,我又不要体罚你。”
  话虽然这样递了,但对方似乎没有轻松下来的意思,她依然抖抖擞擞的,手指不安的拧着衣襟。过了好半晌,她才鼓足勇气,用蚊子一样细小的声音道:“我错了,这次我考得不好,不要打我……”
  我一口气梗在喉咙里差点没上来——我干嘛要打你?
  觉察到我没说话,方彤紧张的抬头看了我一眼,更加害怕的低下头去:“对不起,我的要求太高了,打轻点儿……好吗……”
  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由深深的忧郁起来。虽然那个答案我一点不相信,但似乎事实……我伸出手去拉她过来,让她静静站在我两腿之间。
  “以前,你考得不好的时候,父母常常打你吗?”我轻轻问道。
  她低着头,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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