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llaby of the sea。

闻一

         

            Lullaby of the sea。

      时常梦见自己被水覆没过顶。
      但是表情却没有一丝惊慌。
      甚至在一些时刻，愿意把自己假想在那样的情境中。
      发丝游曳。沉溺在咸味的液体中。

      虚空和失控。伤口会凛冽地疼。
      表情却如同即将入睡般安静。
      
      会突然出现你的面容。
      我所迷恋的想念着的，你。
      以为自己会是炽热到死的人，却不知可以这样缓慢地眷恋着。
      自以为是你知道我快要沉寂。所以匆匆赶来见我。

      来见我，不顾千山万水的险恶路程。
      我便能够透过你的眼眸，看见自己。


      堇言是另外一个我。行走在我的记忆中。
      而我不断回头看她，却又行走在世界的时光中。
      让我诉说，她的所有。

      

闻一

2010年2月21日是个阴天。12时47分，堇言从昏沉的睡梦中醒来。空气中弥漫着南方特有的潮湿气味。
昨夜同肖恺见了一面。两个人回到了高中就读的学校。

学校的后门是新建成的商业广场。每天放学都会有穿着校服的学生穿梭在这个漂亮的广场。
她曾经坐在某一间灯光昏暗的西餐厅里，等待着心心念念的人。
也曾喝着果汁，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不说话。
肖恺和她去吃夜宵，方向却离商业城越来越远。
堇言掏出手机，已经23时43分。

在肖恺的催促下两个人到了马路边的一家小吃店。
肖恺就是这样的人，似乎天生具有不可拒绝的吸引力。
即使是在学习最紧张的时候，只要肖恺出现在她班级的门口，堇言就会跟着他走。

总觉得相信他就没有错。
好比在大年初八的夜晚，大街已经冷清，他却知道哪里会有仍在营业的店面。
就算碰上他判断失误的情况。堇言也会觉得心甘情愿。

两个人对着热气腾腾的面条狼吞虎咽。其间肖恺从堇言碗里夹走几块牛肉，嘴里嘟哝着我知道你减肥。
堇言看着他，觉得他似乎没有变，还是以前的样子。
只是过了一会，肖恺含糊不清地说，我从沈阳回来将近一个月，和他们却连电话都没有打过。
堇言下意识地放下筷子，抬起看他，不敢确定他话语的对象。
肖恺仍旧低着头，语气平淡地说，他们，杜少哲他们。
堇言却不知该作何回应，只是看着他。他抬起头，眉目里回复以往的盈盈笑意。
他说，你快吃吧，我发誓不抢你的肉了。你别这样看着我。
说“恢复”，是因为在他抬头那一瞬间，堇言触到她眼里冷淡的光。

杜少哲。是一个笑起来很好看的人。
是肖恺的好兄弟。

是堇言曾经的恋人。

闻一

08年末的时候。韩堇言和肖恺还都是高三年级的学生，挣扎在青春的尾巴上。
几乎所有人的记忆里都会镶嵌上这两个人的名字。
这一男一女式学校里演出最多的人。晚会上总会把他们列在表演嘉宾之中。
高二的时候肖恺是广播站的站长，堇言是文学社的副社。

一直以来，堇言对大部分都是冷冰冰的样子。
干练的黑色短发，略带中性气质的着装，能够让人轻易辨认并且记住她。
而肖恺更像是邻家的男孩，对人温和得仿佛不存在一丝距离。
堇言却总能察觉到肖恺笑容之下真正的冰冷。所以骄傲的堇言在肖恺面前总是如同孩子一般。

两个众所周知的人走在一起总惹来话题不断。
对于她来说，每天和肖恺一起吃饭便是接受目光洗礼最频繁的时候。
并不是不在意，只能说已经习惯。
已经习惯成为别人视线中的人，习惯自己的生活被展览。

只是肖恺常常问她，你说偷看我们的那些女生有没有漂亮可爱的，有就稍微认识一下。
的确，男生都喜欢温婉漂亮可爱的女生。
堇言笑了笑，低头吃饭不说话。

闻一

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个人除了一起吃饭散步无聊时翘课去唱歌，并无亲密的举动。
大家终于承认韩堇言和肖恺真的只是很要好的朋友。
就连堇言也以为，在高中的最后一年，生活终于可以安定。

08年的圣诞节。堇言仍旧在忙碌晚会的筹划。感觉自己对待高三的态度有些漫不经心了。
所以当她忙碌完这些之后，心里决定要沉下心来学习。
尽管她成绩很好，但是如果停滞不前还是一件很担忧的事。
堇言也坦言告诉肖恺应该收心学习了。但是四天之后事情又有了变化。
  
堇言刚写了几道题，肖恺便让她到广播站去一趟。
没有任何浪漫的布景，没有煽情的对话，只有那被肖恺弄得一片混乱的沙发和他调侃的语言。
堇言见到了此后一年都占据她心头驱散不去的男生，杜少哲。

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杜少哲和另一名叫欧子伟的男生参加了他们学校的歌唱比赛。于是来找肖恺商量决赛曲目。而肖恺笑笑地把堇言推到他们的面前说，这家伙厉害，尽管麻烦她。

堇言其实没有学过唱歌。不懂得乐理知识。更不明白如何教人唱歌。
听到两个男生某些高音声嘶力竭之后心有为难。
她看一眼广播站的CD架。沉默了很久。
在一旁的肖恺突然说，不然就唱光荣吧。两个男生的组合实在不好找。
整个见面的过程堇言和杜少哲没有任何眼神接触。
唯一的一次对话是，那个高音费劲么。—— 嗯。

08年12月29日。
外面下着雨，若不是堇言有记录行程的习惯。她都已经忽略了这次平淡无奇的会面。

闻一

再见面的时候是08年最后一天。
小的时候总会兴高采烈地把旧日历撕掉，换上新的。
大了以后却常常望着变迁的日期发呆。
堇言正在准备演出服，她受邀到外校参加跨年晚会的演出。

也是个阴雨天气。她穿着黑色小礼服，穿着简单精致的黑色百丽高跟鞋。
雨点在鞋跟旁漫开。
肖恺见到堇言只是说好好唱。反倒杜少哲和欧子伟像是认不出她一般，眼神里全是惊讶。

在耀眼的灯光下，眼睛像是盲了一般。看不见台下的观众，感受不到现场的气氛。
这是堇言常有的感觉。甚至她会听不到音乐声，觉得自己是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埃。
唱着歌的，是另外的人。

演出结束后便顺从了肖恺的意思。大家通宵唱歌。
似乎就是从这一次开始。肖恺和堇言出去时也总会叫上杜少哲他们。
通宵唱歌都是类似的场景，一开始疯疯癫癫地玩，到后来便睡倒成一片。
堇言觉得有些冷，蜷缩着身体窝在角落的沙发里。
意识半清醒的时候看见欧子伟把外套脱下，盖到了她的身上，但是她的目光却是偷偷转向杜少哲。
他在安静地唱着歌。

第二天说好一起吃早餐再各自回家。于是在饭桌上对他们有了多一些的了解。
比如肖恺和他们是初中同学。杜少哲的妈妈是护士长，爸爸是幽默风趣的中学教师。小时候还学过一点钢琴。初中喜欢玩街球。然后喜欢跳Popin.。
当然，这肯定不是直白的陈述，而是堇言默默收集的信息。
分别得时候，堇言问他你名字怎么写。然后对方抓起她的手在手心写下，杜少哲。

不是像别人那样说杜甫的杜，少爷的少，哲学的哲。
而是抓起她的手，在手心一笔一划写下他的名字，杜少哲。

连堇言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写，便写在内心深处了。

闻一

2009年1月3日。肖恺和堇言去了杜少哲的学校看了比赛。
看着大部分都是陌生的面孔，堇言觉得这更像是他们初中同学聚会。
他们为台上的杜少哲和欧子伟欢呼，堇言静静坐在一旁看着两人。
只是回头看肖恺的时候发现不知何时他身边多了一个女生。
披肩的半长发，眼睛大但略微浮肿，身材稍显丰满，而不是少女应有的轻盈体态。

杜少哲从台上下来就把手中的花递到她的手里，她的身份不言而喻。
只是在每个人都堆着满面笑容的时候，她的表情让堇言看见了阴郁不悦。

一行人走到草坪上叙旧。堇言突然意识到除了她和肖恺外其他人都是名正言顺的情侣关系。
突兀的感觉好比别人都已沉沉入睡的时候唯独自己醒着。
她起身，塞上耳机听着歌，绕着操场一圈一圈地散步。

在某次不经意的回头，却看见杜少哲身边的女孩在帮他擦汗。
就像是心里某个柔软的角落被人用剪刀戳了一个洞。
这几天天气舒爽，她却觉得那边热闹温情的气氛化成寒风，灌满内心的每个角落。

但是那个时候的堇言并没有真正意识到她的情绪究竟是因何人而变。
只是觉得自己跟周遭格格不入。低头抹泪的样子被肖恺看见。
他跑来问她怎么了，她不说，恢复了以往的笑容。

直到凌晨一点多堇言和肖恺才回到自己的学校。下车掏出手机时才看见杜少哲发来的短信。
二十三时十五分。他说，对不起，没能照顾好你。

闻一

回到寝室已经精疲力尽。舍监阿姨锁上大铁门睡觉去了。
堇言和肖恺的宿舍正巧是对面楼。两人无奈只好爬上铁门翻过去。
虽然肖恺确实是把堇言接住了，但是躺在床上的时候还是觉得骨头要散架了。

盯着手机看了很久。原来察觉她情绪有变的并不只是肖恺一个。只是她在犹豫短信应该回复什么。
在她停留在短信编辑页面，反复将打好饿内容清空的时候，杜少哲的短信到了。

回到学校了吧。——嗯已经躺在床上。
对不起。——为什么道歉。
看见一个女生独自落泪，那感觉很不好。——呵呵。
你会如何结束一段感情。——坦白相告吧，犹豫拖延大概会加重伤害。
早些睡。——好。晚安。

闻一

很抱歉。我回到了北京，学校网络未开通。我用手机上来看看，但是太多文字不能用这样的方式打出来。原谅我短暂的暂停。

闻一

2008年7月14日。
堇言自己坐在电影院看《赤壁》上部分的时候绝对不会预料过下部分是和好几个男生一起去看的。
所以，09年1月10日肖恺突然把她拉到影院的时候她还没有回过神来。
堇言看见欧子伟杜少哲等人笑眯眯地出现便更不知改作何表情。
等她被他们拉进放映厅后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坐在肖恺和杜少哲的中间。

孙尚香从曹营归来。脱下衣服给众人看她画的地图。
孙权心疼妹子，饱含歉意地为她披上衣服，为自己的责备道歉。
杜少哲坐在堇言右边。突然伸出手捏了她的脸。
堇言不明所以地看了杜少哲。
他满脸笑意，她却满脸诧异。
但是眼见他没有要给出解释的样子。她回头将注意力放在电影上。

闻一

匆忙跑去看电影的结果是大家都没吃饭。
于是众人低头充饥沉默了一段又一段时间也不觉得尴尬。
就在堇言想起杜少哲刚才的举动时，肖恺说话了。
但是在听到杜少哲的回答后堇言真的希望肖恺什么都没说。
因为肖恺伸完懒腰后说的话是，怎么你们今天响应号召如此迅速，女朋友不管了么。
其他人默不作声唯有杜少哲淡淡地回答，我和她三号晚上分手了。欧子伟他正在冷战。
肖恺的反应就不平淡了，3号，那就是你们比赛那天，不是还好好的么。

杜少哲说，是那天把你们送上车后分手的。我与她矛盾很久了。不如彻底分手。
犹豫和拖延大概会加重伤害。

堇言非常清楚。这是她给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