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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果小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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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碟】忽然之恋(从强奸到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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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0 11:13:41 | 只看该作者
(二十六)
脑袋里“轰”地一下,眼前顿时发黑。夏红燕为什么在这里,在他的别墅里,他们在做什么?他不是说,从来没有别的女人踏足过这里么?他不是说,他再也不会去找那些女人了么?他不是说,自从有了我,他再也对那些女人不感兴趣了么?他骗了我么?他骗了我么??
我浑身僵硬,再也无法挪动脚步,远远地站在那棵大树后面,呆呆地看着那两个人走出别墅的花园,在那辆红色的轿车前停了下来。他象是说了句什么,然后便去帮夏红燕打开车门,夏红燕慢吞吞地走近车门,忽然转过身来,扑入他的怀中,踮起脚便去吻住了他……
我的心在那一瞬间象是被猛烈地剜了一刀,痛得差点叫了出来。
不!不!不!
再也站不住了,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仿佛被人重重地击了几拳,差点跌倒。
他骗了我!他骗了我!他还在找那些女人,他根本就不爱我,他骗我的,甚至,他和别的女人也是习惯了吻别的,我还以为,他只是对我才会那样,我还以为,自己是他的宝贝……不!不!不!
转过身发疯般地跑,几欲跌倒地跑,不辨方向地跑。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因为我卑微吗?因为我贫穷吗?因为我比谁都更需要爱吗?因为我比谁都更容易欺骗玩弄吗?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让我真正爱上了他之后,才发觉他是这个世上最肮脏丑陋的男人!是我傻么?是我蠢么?我竟会爱上了他,竟会一心一意地想要在他那里得到依靠……心里的痛几乎窒住了我的呼吸,那被剜了一刀的伤口里流出的血,似乎涌到了喉头,腥甜腥甜的。
我终于跌倒了,重重地跌倒在地,再也没有力气,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不知道是谁将我扶起来的,我呆呆地站了好半天,然后开始走,漫无目的地走。走在耀眼的阳光里,可却一点也感觉不到温暖,所有的一切,在我眼里全是一片灰色,街道,树木,车辆,行人的脸,甚至太阳的光影,全是灰色,没有一丝生气的灰色。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是一直走,直走到天昏地暗,直走到心灰意冷,直走到所有的感觉都已麻木,直走到有人一把抓住了我。
“巧然,你下午到哪儿去了,我一直在找你,你去了哪儿?”是周鹏飞,那个出众的前途无量的男人。
我抬起眼来看他,优秀的男人,我宋巧然配不上的男人,他的真面目又是如何的呢?
“巧然,你怎么了?”他仍然抓住我,担心地看着我,“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我妈究竟跟你说了什么?我知道她来找你了。”
周妈妈来找我?那好象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还提这个干吗?
“巧然,你说话,你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吓人,怎么了?”他轻轻摇了摇我,“是我妈说什么伤你的话了么?你告诉我!”他的语气越来越焦急,紧紧地抓住我的肩。
“周鹏飞,你想不想喝酒?”我看着他,问道。
“喝酒?”他惊讶地看着我,微微皱了皱眉,“你怎么会想到喝酒?你……”
“我想喝,”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你陪我吗?”
“巧然,你别这样,”周鹏飞更加担心了,“如果我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我替她向你道歉,对不起……”
“你不喝就算了,我自己去!”我打量了一下周围,这里竟是我家的附近,我的脚竟然是认路的,自己也能走回来。
街对面就是一家饭馆,就去那里喝好了。我挣开周鹏飞的手,转身就往那边走。
“巧然!”周鹏飞立刻追了上来,“小心车子!”他拉着我穿过了马路。
“你真要喝酒么?”站在饭馆外,他拉住我,不能相信地看着我。
我不理他,径直往饭馆里走,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服务员立刻走了过来。
“请问两位吗?需要点些什么菜?”服务员将菜单递给了跟着进来坐下的周鹏飞,问道。
“你们这里最烈的酒是什么?先上一瓶。”我说道,“我只想喝酒。”
服务员看了我一眼,“哦”了一声便离开了。
“巧然,你到底怎么了?你很不对劲,心里有什么不开心的,不能跟我说么?你不把我当作你的朋友了么?”周鹏飞看着我,语调不再象刚才那样焦急,却更忧虑了。
酒上来了,竟是一瓶“二锅头”,早就听说过这种酒,原来这就是最烈的么?
打开酒瓶,倒了一杯,还没喝就闻到浓烈的酒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那种难言的辛辣几乎刺痛了口腔和喉咙,喉头差点窒住,忍不住咳了起来。好,我就是需要这种刺激,就是需要这样猛烈地刺醒已经麻木了的神经。
“巧然!”周鹏飞一把抓住酒瓶,阻止我再去倒酒,“你根本不会喝酒,你别这样……”
“周鹏飞,”我盯着他,酒精从喉头一路烧灼到胃里,好舒服,我竟不觉得冷了,“如果你是我的朋友,那就陪我喝酒,什么也不要再说,我不喜欢罗罗嗦嗦婆婆妈妈的男人。”
周鹏飞看着我,我的话好象刺激了他,他抓住酒瓶的手松开了,但又重新抓紧。
“好,巧然,我陪你喝,如果你觉得喝酒真能解千愁,那我就陪你痛痛快快地喝一次!”他抓起酒瓶便往我的酒杯里倒,又为自己倒了一杯,“来,巧然,干杯!”说完,也不管我,自顾自地仰脖而尽。
我也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酒精的辛辣刺痛着我的舌尖与喉咙,带着烧灼的热量在全身扩散,又涌入脑部,脸上也异样地发烫,我的神经开始活跃起来,我的思维也复苏了。
默默地喝了几杯之后,周鹏飞忽然说道:“巧然,我不知道我妈究竟跟你说了什么,但她的话并不能代表我的心意,她是她,我是我,我不会因为她而改变。”
我笑,喝干了杯中的酒。他说这些有什么意义?从此以后,我宋巧然不会再去依靠任何男人,包括他周鹏飞在内,我不会再付出全心的爱,不会再把自己的脆弱暴露在男人面前,让他们有机可乘,不会再那么不堪一击,任这些丑陋的男人一再欺凌,我要让他们知道,我不是那么软弱好欺负的,我的心,他们谁也不会再得到!
一整瓶的酒都喝下去了。原来我的酒量还不赖嘛,只是觉得头有点昏昏的,只是觉得脚下有些云里雾里,踩不到实处似的。周鹏飞就不如我了,他一定喝醉了,因为他的话越来越多,比平时多了好几倍。
走出饭馆,天已经黑了,路灯一盏一盏的亮着,重重叠叠,忽远忽近的。
“巧然,你喝醉了,路都走不稳了。”周鹏飞扶住了我,在我耳边说道。
“你才喝醉了,今晚你的话真多,从没见过你说那么多的话。”吊在周鹏飞的胳膊上,往前走,一脚一脚地踩在云朵里似的,真舒服。
“我没喝醉,清醒得很!”周鹏飞拉住我,将我转过去和他面对,“巧然,你的脸红扑扑的,真好看,我真喜欢你这个样子,在我眼里,你比谁都美!”
我笑,得意地笑:“真的吗?周鹏飞,在你眼里我是个美女?”
“是!最美最美的,谁也不能跟你比!”他的神情好象有点认真了。
“是么?可是在别人的眼里,我一文不值,没有钱,没有家庭背景,又毫不出众,甚至,”心里蓦地一痛,“在有的人眼里,我一定是个大傻瓜,最好骗最好欺负的大傻瓜!”
“不是!”周鹏飞忽然大吼了一声,好象很生气似的,太阳穴处青筋鼓起,眼睛也红通通的,“谁敢这样说你,谁敢这样对你,他们不知道你是我最心爱的人么?他们不知道你在我心里的地位么?竟敢这样侮辱你!”
忽然一懔,昏昏的脑袋好象有些清醒了,呆呆地看着他:“周鹏飞,在你的心中我真的很重要么?你真的很爱我么?”
周鹏飞使劲地点头,忽然将我一把揽入怀里,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热烈的语气在我耳边低喊:“巧然,我爱你!真的好爱好爱你,爱得快要发疯了!”
浑身一震,他……
还来不及细想,也来不及反应,就忽然被他吻住了,那么猛烈,那么来势汹汹,带着渴慕,带着爱恋,甚至带着疯狂……
脑袋里彻底清醒了,猛然便意识到不能这样,使劲挣扎,却挣脱不开。他真的快要疯狂了,我能从他的吻里感觉到那种压抑了许久的痛苦,这个男人真的这么爱我么?在他的心里,我真的这么重要么?他不嫌我平凡普通卑微贫穷么?
我停止了挣扎,任由他紧紧地勒住了我,紧得几乎要将我揉到他身体里去,任由他那么疯狂渴望地吻着我,似乎恨不得将我整个人都吸吮到他五脏六腑里去。好吧,既然他这么爱我,就让他这么吻我吧,这个时候的我,真的好希望能感觉到还有男人会真心爱我,好让我不至于绝望,好让我找回那已消失殆尽的自信……
52
 楼主| 发表于 2009-1-20 11:14:13 | 只看该作者
可是忽然地,我们就被分开了。不是他松开我的,是有人一把扯开了我,又一把扯开了他,是谁会有那么大的劲儿?周鹏飞紧紧抱住我,紧得几乎要让我窒息,是谁能让他松手?
还来不及细想,面前就是人影一晃,一声奇怪的闷响,然后便是周鹏飞一声闷哼,再然后便看见他倒在路灯下的墙角里,满脸的血。而我和他的中间还站着一个人,这个人的背影化成灰我也认得,他又向周鹏飞走过去,抬脚就要踢。
“不要!”我惊叫了一声,扑过去趴在周鹏飞身上,护住了他。我感觉到那一脚已经蹬在了我的背上,但立刻就收了回去。
“你做什么?”惊诧莫名的声音。
我转过头,看着那个男人,那个丑陋肮脏的男人正用无法置信的眼神瞪着我。
“你不能打他!”我也瞪着他,愤怒的,心里却在痛,耻辱的痛。
“这混蛋在欺负你,你……”
“他没有欺负我!”把周鹏飞从地上扶起来,靠在墙边上,他呻吟着,鼻子嘴角都在流血,看起来好吓人。那个臭男人真是狠毒,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他没有欺负你?”声音里更加惊讶莫名,带着隐隐的怀疑,“那你们……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我们在做什么不关你的事,你凭什么打他?”我回过头恨着他,语气又冷又硬。
“你……”他倒好象是被击中一拳,退了一步,看看我,又看看周鹏飞,“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看着那又惊又痛的目光,那样的神情还是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疼痛着的心忽然感到一丝快感,一种属于报复的快感。
我站了起来,朝他走近了几步,直视着他:“他是我的男朋友,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巧然……”身后的周鹏飞低叫了一声。
而他,面前这个欺辱了我的身体,骗取了我的心的男人,真的被我击中了,踉跄地退了几步,仿佛有些不能承受似的,瞪着我,依旧用不能相信的目光瞪着我。
“他是你的男朋友?那我……我算是你的什么?”他问着,声音里竟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脆弱。
我笑,我真的高兴,真的开心地笑:“你?你什么也不是,我早就说过,你不是我的男朋友!”
他呆住了,看着我,象是看着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好一会儿,才猛地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忽然露出一个仿佛是自嘲似的笑。
“不简单!你真不简单!”他说道,神情渐渐恢复了常态,又是那样无所谓的表情,又是那样懒洋洋的样子,又是那样歪着嘴角地笑。看了我一眼之后,忽然转过身便走,上了停在路边的那辆车,白色的车子几乎是瞬间就飞了出去,象满弓上的箭一般的疾速,转眼就消失在黑夜的尽头。
我呆站在那里,看着黑夜深处那灯光也照不到的地方。好样的,宋巧然,你做得对,你总算为自己扳回了一点尊严,你总算也让他尝到了被欺骗的滋味,你应该为自己在那个男人面前毫不示弱感到高兴的……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为什么他刚才看我的那一眼里的痛苦,也刺痛了我的心,让我的伤口上仿佛又被剜了一刀……
“巧然,巧然……”周鹏飞在身后喊我。
我转过身去,他已经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朝我走过来,我慌忙上去扶住了他。
“怎么样?周鹏飞,你伤得重不重?是不是很疼啊?”我赶紧替他擦掉脸上的血迹,那血迹在他的脸上看起来特别得吓人。
他却忽然抓住了我的手,将我的手按在他的胸前,看着我,温柔的无限爱恋的目光。
“巧然,你刚才说我是你的男朋友,我好开心!”他那还未擦尽血迹的脸上,展露出无比喜悦的欢颜,“你终于接受我了,你早就在心里接受我了,对么?”
心里一震,忙摇头:“不是,周鹏飞,你……”
“巧然,”他却打断了我,“别再说违心的话了,我明白你的心意,你总是这么害羞,总是不肯承认……”他满足地叹了口气,另一只手忽然在我腰上一紧,又将我搂入他怀中,俯下头便来吻我。
我慌了,忙转开头,来不及了,他的吻落在了我的脸颊上,又迅速地找到了我的唇。
“你们在做什么?”慧然的声音突然在身旁响起。
仿佛被闪电击中一般,我的脑子里“轰”地一下,猛地推开了周鹏飞,推得他站立不稳差点跌倒。转过头,看着突然出现的慧然,她的眼神迅速地奇怪地变幻着,先是迷惑,再是怀疑,继而震惊,然后是愤怒,她不再去看周鹏飞,只是瞪着我,眨也不眨地瞪着我。
“姐,你在做什么?”她声音里也透着愤怒,大声的颤抖的。
我摇头,去拉住她的手臂,她的眼光让我感到隐隐的害怕。“小慧,你别误会,我们……”
“误会什么?”她猛地摔掉我的手,蓦然爆发了般地冲我吼道,“误会你们在拥抱?误会你们在接吻?我眼里看到的这不堪入目的一切,都是误会?都是幻象?你当我是傻瓜吗?”她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叫着,眼睛里蓄满了的泪水再也承载不住地掉了下来。
“不是,小慧,”我冲过去拉住她,心里好痛,我不能伤害她,一丝一毫也不能伤害她,“真的是误会,你听我说……”
“你别碰我!”慧然又摔开了我的手,退了几步,离我远远的,生怕我走近她,“你还是我姐姐么?为什么要这样骗我?你把我诱到这个陷阱里,看着我陷进来,安的是什么心?我是你妹妹呀,你为什么要这样骗我?你不是说不喜欢他的吗?我问过你无数遍,你都说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他!”慧然哭叫着,她的声音在黑夜里听来是那么凄厉又痛楚不堪。
我的心痛得要无法承受了,几乎都没有力气分辩了:“不是,小慧,我没有骗你,我说的是真的,我不喜欢他,我没有喜欢他,你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只要妹妹不再伤心,要我怎么做都可以,只要她不再用那种几乎是恨我的眼光看我。
“巧然?”身后的周鹏飞惊叫了一声,仿佛是受伤的呻唤。
心里又是一颤,转过头去看他,那对又惊又痛又不能置信的眼睛,让我顿时呆住了。
“你骗我!你还在骗我!”慧然又大叫了一声。我浑身一震,又转过头去,看着那满脸让人心痛的泪水。
“你这个骗子!我恨你!我好恨你!”慧然的声音都哑了,冲着我大吼着,忽然转身便跑。
我大惊,慌忙追上去,却被一把拉住了。
“巧然!”周鹏飞伤痛的声音,“你不喜欢我么?你对慧然说不喜欢我,是骗她安慰她的么?还是……真的?”他看着我,象是屏住了呼吸般地看着我,“你告诉我,我想听实话,告诉我,巧然!”
从没有象此刻这么慌乱,从没有象此刻这么手足无措,看着周鹏飞,我却只想到的是慧然,我伤害了她,她以为我骗了她,抢走了她心爱的人,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周鹏飞,对不起,”看着他,忽然发觉还有一线希望,“其实喜欢你的是我妹妹,她才是真正的喜欢你,你知道吗?千万不要错过她,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女孩子了……”
周鹏飞忽然松开了我,看着我,不能相信地看着我:“你不喜欢我么?你真的不喜欢我么?从没有过么?”他的眼里缓缓地浸出一缕无法言喻的伤痛,“那你为什么要说我是你的男朋友,为什么?”
心里更加慌乱了,仿佛是纠缠在一团乱麻里,而这样一团解不开的乱麻将我越缠越紧,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不是,周鹏飞,我……”我该怎么说?说我想报复那个男人?不……
周鹏飞忽然倒吸了一口气,看着我,不,是瞪着我:“你……你是在利用我么?那个男人是谁?你故意说给他听的,对吗?”
我僵在那里,要喘不过气来。聪明的周鹏飞,他立刻就识穿我了,识穿了这愚笨无比的把戏。
“巧然,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周鹏飞的声音变得虚弱无力,一步一步地向后退着,无比失望又痛苦地看着我,那眼神又象一把利刃扎在了我的心上,“在你的心里,我就这么无足轻重吗?我就只能成为你的一个谎言,不值得你爱么?为什么要这样戏弄我,为什么?为什么??”他一步步地向后退,离我越来越远,脸上难过又伤心的神情在昏暗的路灯下却是清晰可见的,绝望地看了我一眼,忽然转身就跑开了。
“周鹏飞……”我想追上去,却发觉自己根本就没有了力气,连声音都暗哑了,叫不出来。
怎么了?我究竟做了些什么?为什么会深深伤害了我最不该伤害的人,只因为我被别人所伤,就将这些伤害波及到我身边的人?从没有想过要伤害妹妹,为了她我宁愿自己受伤,可是最终还是伤害了她,甚至,甚至使她恨我。周鹏飞对我那么好,始终一往情深,我却利用了他的深情,去向另一个男人报复,只为了获得一点报复的快感,不惜伤害他深爱我的心,我是这么自私可怕的人么?我是这么狠毒的人么?以至于立刻遭到了报应,一夜之间,我的亲人,爱我的人,都被我所伤,对我绝望,离我而去。
冷,好冷……我蹲下去,蜷在灯柱下,紧紧地抱着自己,却也抵抗不了从心底深处冒出的寒意。一无所有了,我真的什么也没有了,我好害怕,仰起头望着黑沉沉的夜空,爸爸,妈妈,你们帮帮我吧!我伤害了妹妹,伤害了周鹏飞,可是我心里的伤口又怎么去抚平?
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在地面上跌得粉碎,浓重的黑夜沉沉地压住了我,压得我站不起来,叫不出来,挣脱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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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0 11:15:18 | 只看该作者
(二十七) 
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家里,也不知道时间是怎样过去的,只是呆呆地坐在床边上,呆呆地看着窗外的天一点一点由浓墨转为昏灰,看着黎明的脚步一步一步地逼近窗檐。整整一夜了,慧然一直没有回来,她去了哪儿,她不想再见到我了吗?她真的恨我了吗?我该怎么跟她解释这一切,该怎么才能让她相信这的确是误会?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钥匙的轻响,门打开了,是慧然回来了,她终于还是回来了。
“小慧!”我跳了起来,冲过去抓住她,生怕她会扭头再跑掉,“你跑哪儿去了,整个晚上你一个人……”
“别抓着我!”慧然使劲儿摔开了我,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依然是让我陌生的,带着些微的恨意,带着些许的厌恶。
心里一颤,不好再去抓着她,只得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慧然却不再看我一眼,走到衣柜前,取出自己的衣服便往她那只背包里塞。我一惊,忙问道:“小慧,你这是做什么?”
“我做什么你管不着!”她冷冷地回了一句,继续胡乱地将衣服揉进背包里。
心里不禁透出一股寒意,望着我的妹妹,她还很单纯很任性,也很容易受伤害,是我让她受伤了。
“小慧,别这样,是我不好,你听我说,这真的是一场误会,我……”
“别说了!”慧然转过身来,愤愤地瞪着我,“我不想再相信你了,三番四次地问过你,问你究竟喜不喜欢他,就是怕他是你所喜欢的人,我不愿和你抢,你是我的姐姐,我希望你能得到幸福,可是你……”眼泪早就在她的眼眶里打着转,终于奔涌而出,顺着脸颊滑落,“你却当着我是一套,背着我又是一套,你干吗要这样骗我,你还当我是你的妹妹吗?你不知道我已经好喜欢好喜欢他了吗?你点燃了我的希望,又一盆冷水浇灭,天下竟有你这样当姐姐的,我讨厌你,我真讨厌你!”
慧然恨恨地瞪着我,眼里又是委屈又是痛苦,声音也越来越大。她的话,每一句都象一把锋利的刀,一刀一刀地割在我心上,一刀比一刀割得深,痛得我无法呼吸,说不出话来。
她猛地抓起背包就往外走,我吓了一跳,忙拦住她:“你要去哪儿?”
“我回学校去,没法再和你待在一间屋子里!”她推开我,看也不看我一眼,继续往外走,不理会我在后面怎样地喊她。
大门“砰”地一声关上了,屋子里陡然间回复一片死寂。慧然走了,带着满腔的委屈与怨愤,甚至带着对我的厌恶与恨意,说走就走了。她这么讨厌我么?甚至不愿再和我同处一个屋檐下,这里好歹也是她的家啊,她和我连姐妹都不要做了么?心里又是一痛,不,她怎么也是我的妹妹,即使她不要我,我也还是要她,我了解她,她的脾气急,容易激动,应该让她好好冷静一下,等她平静下来,才能听我解开这个误会,她一定会谅解我的,她一定会回来的,如果她也离开我,我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头好痛,象要裂开了一般,各种各样复杂的感觉充斥在脑子里,交缠着,矛盾着,膨胀着,仿佛要炸开了似的。
天已经大亮了,看看时间,该去上班了。还是要去上班的,只要天没塌下来,还是要继续生活的,活得再卑微再贫穷,也还是要活下去。但要怎样去面对周鹏飞呢,经过这一夜,我们之间连友谊都无法维持了,我伤了他的心,甚至让他感到屈辱,我该怎么去面对他?
换了衣服,洗漱完了走到镜前梳头,镜中的人眼睛肿肿的,脸也浮肿了似的,样子好丑,这个样子还会有人喜欢么?对自己露出一个自嘲又无奈的笑,去面对吧,宋巧然,你不是已经面对了那么多无法面对的事了么?还怕什么?
到了公司里,吃午饭的时候,才知道周鹏飞请假没来上班。想起他昨晚被打得满脸是血,又被我伤透心而离去,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脑袋里昏昏的,无法仔细思考,也不愿去想他以后会对我怎样,什么都不愿想,就这样浑浑噩噩地熬到下班。
回到家里,什么也不想做,斜躺在沙发里,觉得自己好累好倦,再也没有了力气似的,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可是一闭上眼睛,各种各样的影象就会不由自主地纷至沓来……慧然瞪着我愤恨的泪眼,周鹏飞绝望的眼神,还有他……那无所谓的脸上,那一对眼眸深处,又分明是受了伤的,痛苦的,我伤到他了么?如果是,那我真应该为自己鼓掌,可是那一点报复的快感瞬间即逝,还没品尝到胜利的滋味,便被无边的伤痛所覆盖……灰色的阳光,灰色的街道,灰色的行人的脸……夏红燕偎在他怀中的那一个吻别……
不……睁开眼睛,从沙发里坐起来。宋巧然,你是个大傻瓜,是个太容易轻信别人的大傻瓜,连他都告诫过你的,叫你不要轻易地相信男人,可是你不但相信了,而且还那么轻易地就爱上了他,活该,你受这些伤痛真是活该的。这样一次惨痛的教训之后,千万不要再这么傻了,再也不要轻易地去相信男人,再也不要轻易去爱了,一次的伤,已经让你这样的痛,再一次可能会要了你的命,想想苏茜吧,这个时候才真正体会到了她的痛不欲生,原来爱情根本就不浪漫美好,原来爱情只会给人留下无法愈合的伤痕,不要,不要,我再也不要爱情!再也不要爱上任何人!
闭上眼睛,休息吧,什么也不要想了,太累了,真的好累,还好明天是周末了,不用去上班,用这两天的时间,好好地休息,星期一才能振作起精神,才能重新走自己该走的路。
夜幕降临了,屋子里渐渐地暗了下来,站起身去开了灯,环视着整间屋子,冷冷清清的,说不出的凄凉,即使有了灯光,也似乎没有什么温暖。这一生,我将注定这样孤独吗?这一路,我总是要走得这么孤单无助吗?
有人在敲门,不会是小慧,这敲门声听起来是不客气的,是冲动的甚至带着点愤怒的,会是谁?
“是谁啊?”隔着门问了一句,门外却不答应,只是固执地敲着。
犹豫着去开了门,刚刚把门打开一点缝隙,门外的人就迫不及待了似的推门而入。我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急退了几步,门被那人“砰”地一声关上时,我才看清楚了,是他!
一股浓重的酒气顿时飘了过来,他喝酒了,而且喝了很多的酒,站在那里,满脸胀红,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瞪着我,一言不发地瞪着我,样子看起来有些吓人。
不,别被他吓住了,别怕他,宋巧然,勇敢点,维护自己的尊严,即使是仅有的一点尊严。
我挺了挺背脊,冷冷地看着他,冷冷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他仍然瞪着我,仍然一言不发,眼光犀利,似乎要刺穿到我内心深处去。
5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0 11:16:03 | 只看该作者
“如果没有什么事,就请你离开,不要妨碍我休息。”我转开头,避开他的目光。
“为什么忽然之间你就象变了个人,为什么?”他终于开口问道,声音有些低哑的。
转过眼又去看着他,绝不心虚地直视:“我一直就是这个样子,从没有变过。”
他微微地摇头,眨也不眨地盯着我:“前一天你还不是这个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人……”他深吸了口气,“那个人怎么会成了你的男朋友?你怎么能再有男朋友?你……”他向我逼近了一步,眼底深处有一小簇火焰闪烁燃烧,“你竟让他吻了你,你知不知道,我差点想杀了他!”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声调听起来又低又沉,隐忍地看着我,腮边的肌肉微微地颤动,仿佛是在紧紧地咬着牙。
一想到周鹏飞满脸是血的样子,就对面前这个男人感到愤怒:“你为什么要下那么重的手,你凭什么打他?他是我男朋友又怎样?吻我又怎样?关你什么事,要把他伤成那个样子?”
“你心疼他?你真的喜欢他?”他又向我逼近,身上的酒气几乎熏着了我,“我说过,绝不允许有第二个男人拥有你,你只是属于我的,你不记得了吗?”他猛地一把抓住了我,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来。
我吓了一跳,慌忙使劲挣脱开,向后退了几步,心里忽然说不出的痛。他的确说过这样的话,那个时候我还傻乎乎地以为那是爱的表白,而现在听来却是那么刺耳,那么让人厌恶。不允许有第二个男人拥有我?可是他自己呢,同时拥有了多少女人?不,别再傻了,宋巧然!
“你说过又怎样?”我看着他,这个男人带给了我那么多的羞辱和伤害,我怎么会爱上了他?“我只属于我自己,不属于任何人,我有自由选择的权力。”
再也不要在他面前做一个弱者,再也不要做他虚情假意软语温存下的俘虏,我要让他知道,宋巧然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不会随他想怎样就怎样!
“所以你选择了那个男人?所以你向他投怀送抱?”他又向我逼近,瞪着我,眼睛仿佛是被怒火灼烧的通红,原来那种懒洋洋的样子已经荡然无存,“你不知道我已经爱上了你么?这一段日子里,难道我们不是在相爱么?你每一次依偎在我怀里甜蜜可人的样子,难道并不是因为爱我?”
“够了!你不要说了!”我心里猛地一痛,偎入他的怀中?有多少女人偎入他的怀中?他的胸怀里曾依偎过多少甜蜜可人的女子?夏红燕,一想到夏红燕扑入他怀中的样子,心里的伤口就猛地撕裂了一般,不!我算什么?我只是一个愚蠢无比的大傻瓜!
“怎么了?你想否认吗?”他仍逼着我,眼睛也逼视着我,尖锐的目光就象利刃直插入我的心房,“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以为我感觉不到么?你也爱上了我,虽然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爱上我了,宝贝儿,”他的声音蓦地柔软了,轻轻揽住我的肩,眼神也不再那么锐利,“你不能去爱别人,你也不会再去爱别人的,你是我的,只是我的,你明白吗?”
我怕听到这样温柔的声音,我怕接触到这样温柔的目光,我又会陷进去的,不要!不要!再也不要做个没有自尊的女人,再也不要轻易地被他玩弄欺骗,他揽住你的这双手,下一刻又会去搂抱别的女人,他这样温柔的声音下一刻又会在别的女人耳边回响,他爱上了我,下一刻又会再爱上别的女人,不要!我不要!!
“我不是你的!从来就不是你的!”我挣开了他的手,又往后退了一步,瞪着这个男人。这是个卑劣龌龊的坏蛋,他曾用怎样无耻下流的手段欺侮了我,又用怎样老练油滑的手腕骗取了我的心,在他的面前,我就象一个愚蠢无知毫无自我的小女人,任由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不,我要赢回自己的尊严,我要让他知道我宋巧然绝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那只是你自以为是而已,”我逼自己露出一个轻蔑的微笑,“你真的以为我会爱上你么?你把我想象的怎么傻么?”我轻笑起来,盯着他,用极轻视的眼神盯着他。
“你在说什么?”他有些懵住了,皱了皱眉头,看着我,“你怎么说是什么意思?”
“你不明白么?好,那就让我清清楚楚地告诉你,”我让自己笑的得意起来,“你当初用那么下流的手段对我威逼胁迫,你以为我会怕你么?你以为我不会报复么?你说你爱上我了,好啊,这证明我成功了,我用尽了心思,就是想让你爱上我,我让自己与众不同,我不接受你的任何馈赠,我不会象别的女人那样对你主动投怀送抱,我对你总是忽冷忽热,若既若离,所有这一切,就是要让你被我所吸引,就是要让你陷进我为你所编的这张网里来,没想到你真会爱上我,本来以为你不会这么傻的。”我笑了起来,很得意的笑。
他瞪着我,眼睛里的血丝更密更红了,摇着头,不能相信地震惊地瞪着我:“你说什么?报复我?不可能,你单纯得就象一张白纸,所有的第一次全给了我,你的心思很幼稚,做不来这些的,不可能,你不是这么有心计的人。”他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他的眼里分明有了一缕不敢相信的怯意。
我知道自己刺中他了,好,也要让他尝尝被羞辱的滋味。我的神经开始兴奋起来,一种莫名的有些可怕的兴奋,一种属于报复的快意在心头恣意蔓延。这个男人怎样伤害了我,我也要让他承受同样的痛苦,我不知道此时的我,是不是已经开始丧失理智了,我只知道要让自己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能刺痛他,象一把一把锋利的刀狠狠挥向他,毫不留情地刺伤他,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对啊,在你的眼里我就是一个没有心计的人,这证明我做得很成功。夏红燕说你喜欢不用品味的女人,我就让自己是最不同的,你开始喜欢我了,你终于爱上我了,想给我买这样买那样,甚至连房子都想给我,你以为我想要的是这些么?”
我开始真正地感到高兴,看着对面那个已经被击中了的男人,看着他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又一步,感觉到我的每一句话都深深地刺痛了他,痛得他的脸仿佛都在克制不住地抽搐,我真的开始得意起来。“我想要的是你的心,我要得到你的心之后,再来一刀一刀地割碎它,以报被你羞辱之耻。”他退一步,我就进一步,局势竟然颠倒过来了,我再也不是那个被他步步紧逼软弱不堪的小女人,我再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了,“你真是太自以为是了,象你这种下三滥的男人,你以为我会爱上你么?做梦吧你!”
这些从未说过的奇怪又可怕的话,此刻竟自我的嘴里那么流畅地吐了出来,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好象不再单单是为了赢回自己的尊严了。我想刺激他,想看到他被刺痛的样子,好象他越是痛就越能证明我内心深处仅存的一点希望和幻想,而我就越是想要清清楚楚地去得到证明,全然不顾那会有怎样危险的后果。
55
 楼主| 发表于 2009-1-20 11:17:09 | 只看该作者
(二十八)
他一步一步地退到了门边,直到门抵住了他的背,他的脸一点一点地苍白,白得发青,他的眼里象是被深深刺伤了的痛苦,他整个人都仿佛遭到猛然一击般几欲崩溃,用手使劲撑住门,又似乎是在撑住自己,看着我,完全象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似的看着我。
我抄着手,让自己极不以为然地看着他,心里却在不住地动摇,为他的神情,为他的眼光而动摇。不,不要再做傻瓜了,宋巧然,不要再为这个男人的眼光神情而动心,你已经要赢了,你已经快打败他了,不要心软,不要再为他而动摇!
“好,你真的很不简单,我真是小看你了。”他靠着门,那神情是在竭力忍住痛楚么?看着我,眼光为什么会那么复杂又变幻不定?“我只问你一句,你有没有爱过我?”
心里那道撕裂的伤口又在痛了,怎么了?你还要为这样的男人心痛么?不!再也不要!
“没有!”我坚决地摇头,直视着他,“我从没爱过你!”
他的脸又开始胀红了,太阳穴处的青筋也渐渐凸起,复杂变幻的眼里开始透出一股狠意:“不要惹怒我,你会后悔的,我再问你一次,你有没有爱过我?我要你老老实实地回答!”
不要被他的样子吓住,不要再受他的威胁,他没什么好怕的,即使从没见过他这么凶霸的样子,也不要因此而软弱害怕。
“好!”我昂起头,毫不示弱地看着他,“那我就老老实实回答你,我不爱你,从来没爱过你,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你听好,我就是爱上再不堪的男人,也不会爱上你这……”
他叫了一声,仿佛是野兽的嗥叫。“闭嘴!不准再说下去!”他猛地扑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我,他真的被我激怒了,他的样子越来越吓人,我呆住了。
他俯头看着我,浓烈的酒气重重地喷在我脸上,他的手使劲地抓住我的肩,抓得我好痛,几乎要捏碎了我,我咬住嘴唇,不让自己痛得叫出声来。
“你放开我!”我挣扎,再不挣扎,他真的要弄伤我了。
可是他丝毫也不肯松手,反而一把将我箍入怀里,箍得紧紧的,紧得我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你竟敢耍弄我!我杨不羁活了三十年,还从没人敢这样欺骗玩弄我,你想找死么?”他真的吓住我了,我听到他咬牙的声音,那声音象是恨不得将我吞掉嚼碎似的,他的语气从没这么凶狠过,一个字一个字的仿佛是从齿缝间蹦出来一般,他的样子从没有这么骇人,眼神里竟隐隐透着杀气,“我告诉你,既然做了我的女人,一辈子都是我的女人,我说过,绝不允许你再有第二个男人,只要你敢,有一个我杀一个,不信你试试!”他手上一紧,将我箍得死死的,我要窒息了。
“你放开我!”我越来越感到恐惧,他的样子好吓人,他真的会杀了我的,“你放开我……”我实在无法呼吸了,声音越来越微弱。
“放开你?你以为我会放过你么?”他一下子松开了我,却仍抓住我,俯低了头,鼻尖几乎触到了我的鼻尖,眼里喷出的怒火仿佛灼痛了我的脸颊,“我对你太纵容了,让你不知道天高地厚,让你居然敢耍弄我,好啊,我就让你知道我是怎么玩弄女人的!”
我看着面前那张扭曲变形了的脸,心里骇怕到极点,心跳都差点停止。
“你……不要……”我摇着头,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恐惧,使劲地挣扎起来。
他却忽然抱起我往床上一扔,我重重地摔在床上,觉得床都要散架了,刚想爬起来,就被他按住了,他整个人都压在了我身上。
“你要做什么?不要,放开我……”我好怕,拼命地反抗,拼命地想挣脱开他。
他的脸胀得通红,眼睛也凶恶地鼓着,太阳穴处青筋暴起,粗重的气息带着酒味喷在我脸上,他这时的样子十足象个野兽,一头发了狂的野兽。
“我要你清清楚楚记得你是我的女人,永远也不会忘记!”他在我耳边咆哮着,俯头便吻我,他的身体沉沉地压在我身上,我挣扎不开,他的手肆意地伸进我衣服里……
心里说不出的害怕,说不出的羞辱,说不出的痛,不!他不爱我!他根本就不爱我!我不要再被他欺负,不要再被他如此糟践羞辱!
我咬痛了他的舌头,他呻吟了一声,不自觉地松开了我,我乘机挣脱开他,可是还没下得了床,便被他一把抓住,衣服被撕裂了。我拼命挣扎,拼命踢打,却更惹怒了他,他真的发狂了。从我的衣服上撕下一溜布条,把我的双手捆在了床头上,捆得好紧,勒痛了我的手腕,又撕下一溜布条塞进了我的嘴里,不让我发出反抗求救的声音,然后几把扯掉我的衣服,我的胸衣……
我停止了挣扎,任由他恣意地摆弄着我,任由他疯狂地吞噬着我,任由他毫不怜惜地弄痛了我……这一刻里,我忽然万念俱灰,所有的痛苦,愤怒,羞耻,仇恨全都化为灰烬,所有的意识和感觉全都麻木,只有绝望,死了一般的绝望。
他不爱我!他从没有爱过我!
即使看到夏红燕从他别墅里出来,即使看到他们亲热地拥抱吻别,即使我的心被撕裂,即使我恨他……潜意识里都仍然仅存着一点微弱的希望,希望他是真心爱我的,希望他的内心里只有我,只在乎我……而这一刻,仅存的幻想终于都破灭了,我的整颗心都仿佛被剜去,不存在了,感觉不到痛,感觉不到任何感觉,似乎自己已经死掉,什么都没有了,连心都化成了灰,生命毫无意义,人生太过苦难……忽然想到了苏茜,怪不得她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原来到了这一刻,人生真的无可眷恋……
他什么时候停止的?他什么时候从身上离开的?我没有感觉,也不想知道,只知道这一切都再也没有意义,毫无意义……
下巴被捏住了,被迫和另一张脸面对,那张脸在我眼里是涣散的,模糊的,好半天才聚拢清晰。
“叫你不要惹怒我的,我警告了你的。”那脸上的表情痛楚难言,那眼里是烧灼般的伤痛,可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我转开头去,不想再看那张毫无意义的脸。
“我从没有这么失败过,从没有被一个女人伤得这么痛!”耳边又是一阵野兽般的低吼,“所以你应该受到惩罚,这是你该受的!你自找的,自找的!”
我还会流泪么?为什么眼泪毫无预兆地就从眼底涌出,静静地顺着脸庞滑落,一颗接一颗,成串成串,不受控制也止不住。
捏住我下巴的手一震:“你为什么要掉眼泪?你不是得意么?你不是将我玩弄得团团转么?为什么好要哭?又在惺惺作态么?又是你的心计,想让我为你动心?你为什么还要掉眼泪?为什么要哭?为什么?”
下巴被狠狠地捏了一下,几乎被捏碎了,然后是撞到衣柜门的声音,撞到茶几的声音,撞在门上又猛地拉开大门的声音。
然后便是一声惊呼,慧然在门外的一声惊呼:“你?你怎么在这儿?”声音里充满了惧意,“你来这儿干什么?啊……”
56
 楼主| 发表于 2009-1-20 11:18:15 | 只看该作者
沉重的踉跄的脚步声顿了一下,又奔出了门外,慧然沉默了几秒才忽然惊叫起来:“姐!姐!”
我听到她冲了过来,看到她俯下身来看着我,又惊又怕又痛的,楞了一下,眼里顿时泪如泉涌,迅速地拉过毯子来盖住了我赤裸的狼狈的身体。
“姐!姐……”她抱住了我,浑身不停地颤抖,“姐,你怎么样了?那个坏蛋……那个坏蛋欺负了你,他欺负了你,是不是?姐……”她的声音也在剧烈地颤抖,说出来的话几乎不能连贯成句,“你有没有受伤?姐……不要怕……姐……”她叫我不要怕,自己却抖得那么厉害。
不想让我的妹妹看到这一切的,不想让她看到我如此不堪的样子的,我真的该死掉,为什么没有立刻死掉?
她抖得好厉害,怕得好厉害,满脸的泪痕。我想安慰她,嘴里塞着布团,发不出声音,想安抚她颤抖的肩,双手都被牢牢地捆在床头,早已麻木的没有知觉。
好半天,慧然才哆嗦着取出我嘴里的布团,又去解开绑住我手的布条。
“恶棍!魔鬼!他怎么能这样欺负我姐姐,他怎么能这样伤害我姐姐,不得好死,他不得好死!”她一边诅咒着,一边费力地解开绑得死死的布条,然后抱住我忽然放声大哭起来,“姐,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这一切原该是我承受的,对不起,对不起,该死的是我,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我竟然还会恨你,该死的是我,姐,你打我吧,骂我吧,就算是死,我也报答不了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她大声地哭着,无尽悔恨与自责的哭声。
她都知道了么?她怎么会知道的?她不该知道这些事的,她哭得好伤心,爸爸妈妈去世的时候,她也哭得这么伤心,这么难过。
“小慧,别哭,我没事。”想伸出手安慰她,可是手却是麻木的,手腕上是深深的淤痕。
“姐!”慧然一把握住我的手,满脸的泪水,满脸的悔恨愧疚,“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如果我今天不是遇到了何琳,如果不是她告诉了我,我还什么都不知道,我还会继续恨你的!”她伤心地看着我,紧紧地握着我的手,“那天晚上杨不凡硬拉我去喝酒,杨不羁也在那儿,姐,我要是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我绝不会去的,何琳告诉我,那天晚上是你去带我回来的,她还告诉我,在夜总会里工作的女孩子,只要被杨不凡拉去喝酒,没有一个会安然无恙的回来,姐,只有我,只有我那天晚上醉得人事不省,却依然安然无恙,姐,是你,是你用自己换回了我,是不是?是你牺牲了自己救了我的,是不是?”
慧然的声音哽住了,俯在我的胸前,大声地痛哭着。我闭上眼睛,那一幕仿佛又在脑海里重演,那昏暗的一夜,那濒临绝境的无助,那一遍又一遍的《我心依旧》,那懒洋洋的无所谓的笑容……
“姐,你不该救我的,是我犯的错,应该我自己承担的,我竟然还会恼你恨你,对不起,姐,对不起,你恨我吧,你恨我吧,我不配有你这么好的姐姐,我不配做你的妹妹。”慧然摇着我的手,嗓音都哭哑了,望着我,无比的自责与痛悔,急切的,又不知该如何弥补的。
我不愿看到她这么伤心难过,我就是怕她会这么痛苦内疚,摇摇头,伸出手去,手上已有知觉了,针扎般地刺痛。抹去她脸上那仿佛洪水泛滥的眼泪,怜惜地看着我的妹妹。我以为自己真的一无所有了,我以为人生真的无可眷恋了,还好,我还有一个妹妹,一个爱我也让我疼爱的亲人。
“小慧,别自责,也别再说对不起,这一切不怪你,要怪,只能怪命运的安排,我以为自己能抗争得过,谁知道,人根本就是无法与命运抗衡的。”我淡淡地说道,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倦怠。也许我原本就是逆来顺受的宿命,原本就是脆弱得不堪一击,却硬要用坚强来伪装自己,我好累,真的好累。
“命运?命运为什么会对我们这么不公平,为什么?”慧然哭叫着,神情又是伤心又是怨愤,“让我们那么早就失去了父母,孤苦无依,让我们住这么破旧的房子,窘迫得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来用,还要让我们受这样的欺负和羞辱,命运为什么会这么残酷,这么不公平!”她愤恨地握紧拳头,捶打着床边,仿佛这样才能发泄她心中的怨与恨。
我抓住了她的手:“别这样,小慧,别……”
“姐,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的。”慧然反握住我的手,望着我,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眼泪一汪又一汪地涌落,“你为我放弃了自己所有的一切,为了照顾我,放弃了上大学,为了让我有零花钱,去做双份工,为了我的任性和不懂事,为了保全我,你付出了自己最宝贵的,你承担了所有的一切,承受了本该是我所承受的命运,你……”她哽住了,说不出话来,紧握着我的手,颤抖着。
我摇摇头,又轻轻摇着她的手:“小慧,我是你的姐姐,我应该照顾你的,爸爸妈妈去世的时候,我在他们墓前发过誓,要好好照顾你,这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不要自责,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这是不可抵挡的命运,就让我来承受吧,我承受得起……”
“不!姐,这不是你该承受的。”慧然摇着头,低喊着,“是那些流氓恶棍,是那些坏蛋做的伤天害理的事,他们做的坏事,不应该让你承受,这些恶魔应该受到惩罚,而不应该让你承担。”她喘着气,忽然站了起来,她的眼睛忽然亮了,眼泪也止住了,“姐,我们去告他,那个恶棍欺侮了你,他……他强暴了你,这是犯罪,是该受到法律制裁的,我们去告他,他一定会坐牢的,他跑不掉的,他应该为自己的罪行而受到惩罚,对!姐,去告他,我们去告他!”
告他?告了他又怎样?他坐了牢又怎样?所有的事都已发生,所有的伤痛并不会因为他坐牢而有所消减,慧然不明白,她根本无法明白这其中的因果,可是她比我勇敢无畏得多,也比我单纯得多。
“小慧,不要去,你斗不过他们的。”我摇摇头,看着我单纯幼稚的妹妹,她的眼睫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可是脸上却又是那样地果敢,“你根本不知道他们那种组织有多可怕,他们不是一般人,不要去惹他们……”
“姐!”慧然打断了我,使劲地摇着头,绝不认同地看着我,“我才不怕他们,管他们是什么组织,这世上还有法律,就是专门对付他们的,我不怕,我要去告他,我要他坐牢,要让他知道自己犯了罪是要受到惩罚的,这个恶棍……”
“小慧!你听我的,别去……”
“姐,你放心好了,你不用怕,这件事交给我,我有个同学的哥哥是做律师的,我去咨询他,我去请他帮忙,一定会告倒那个坏蛋的,你不用怕!”慧然蹲下来,靠在床边,坚定又倔强地看着我。
我摇头,还是摇头,可是我不想再说什么。慧然她不会明白的,我也不想让她知道,那只会让我更感到羞辱,谁会相信我竟会爱上一个强行占有了我的男人,谁会相信?不,我太累了,我的胸腔里空荡荡的,那一颗心已不知被丢去了哪里,所有的感觉也仿佛都丢失了,什么都无法理会,什么也不愿再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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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0 11:18:42 | 只看该作者
(二十九) 
可是慧然是真的不肯罢休的,她去请了律师,去公安局报了案。原本以为周末的两天可以让我好好地休息,好好地喘口气,可是却一片混乱。律师来了,警察来了,勘察现场,收集证物,盘问……
整幢楼的人都惊动了,房东和邻居们都跑来旁敲侧击地打听询问,慧然毫不客气地将他们撵了出去,可还是不能清静的,警察的问话,律师的问话,都在让我一遍又一遍地去回忆那痛苦不堪的一幕又一幕。我的头痛得要裂开了,我的心找不到在哪儿,我整个人都是呆呆的,象个没有感觉的木头人,只有头痛,只是头痛,我不想回答任何问题,也回答不出任何问题,脑子里只是闪回着昨夜的那一幕……疯狂的他,狂怒的扭曲的脸,野兽般的咆哮……一遍又一遍将我沉入越来越黑暗的深渊,一遍又一遍地让我陷入无法挣脱的绝望。
我呆呆地坐着,听着慧然一遍又一遍地帮我回答着那些直白又毫不客气的盘问,然后我点头或是摇头,机械的,没有思考的。窗外的天空为什么总是灰色的,连那树枝上的几片梧桐树叶也是灰色的,在风中不能自已地摇摇欲坠,仿佛立刻就要跌入尘埃,化为虚无。
警察带走了很多东西,撕碎的衣服,浸有痕迹的床单,好要我去医院做检查。律师临走时安慰我,说证据很充分,有八成的把握能打赢这场官司。可是赢还是不赢,对于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我只想要平静,彻底的平静,不要再有人来烦扰我,让我平静的生活,我还要生活下去……
星期一,我又去上班了,慧然劝我不要去,我的过于安静,让她感到担心。
“我们还是要继续生活啊,难道不活了么?”对她露出一个让她放心的笑,我说道。
到了公司,继续我按部就班的工作。一切都和平时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周鹏飞见到了我,故意回避我的眼神。他的脸上还有淤青的痕迹,而他心灵上的伤是别人看不见的,能看见的只有我而已,所以他回避我,不再理睬我,他心里可能已经是恨我的了,我们真的连友谊都维持不下去了,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好象也没有意义。
慧然三天两头地往律师那儿跑,公安局也立案调查这件事了,可这又有什么意义?我冷眼旁观着,仿佛自己是个不相干的局外人。异常的沉默,让慧然担心又害怕,她找来了苏茜,希望我的好朋友能让我不再沉默下去。
“巧然,”苏茜坐在我对面,已经静静地瞅了我好一会儿了,“你不想哭么?也许放声地痛哭一场,会释放掉你心中淤积的很多东西。”
我看着她,摇摇头。我不想哭,真的,我好象从没想过要哭的,我为什么要哭?
“我也知道,哭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可是,巧然,一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是有限的,承受到了极限是会崩溃的,释放一点出来吧,让我们替你分担。”
从不知道苏茜是这么会说话的,她竟是这么了解又会开解的。我看着她,她把头发剪得更短了,短得象个男孩子,可是看起来却清爽美丽又成熟,她真的成熟了,难道女人一定要经历痛苦才会长大?
“谢谢你,苏茜,别担心,我没事。”我朝她笑了笑。
苏茜又盯了我好一会儿,摇了摇头:“巧然,你一个人怎么能默默承受了那么多痛苦,为什么从不曾向我提起,我们不是好朋友么?我有什么心事有什么烦恼,都会一股脑儿地倒给你,为什么你要一个人去承受?”
我看着她,又笑:“苏茜,我们是好朋友,永远都是,如果你想帮我,那就抱我一下好吗?现在,我最需要的就是一个拥抱了。”
苏茜的眼圈蓦地红了,泪光晶莹地闪动,走过来坐在我身旁,抱住了我,紧紧地拥抱。好温暖的拥抱,这真的是我最需要的。
“巧然!”苏茜在我耳边哽咽着轻喊,“你好坚强,比我坚强多了,你为什么会这么坚强,让人觉得好心疼啊,可是你一定还要继续坚强下去,无论如何,你还有我们,我,还有慧然,永远都在你的身边。”
坚强?我真的坚强么?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只是在用坚强伪装着自己的软弱,我没有任何力量,只是承受,只是无奈,根本就不是坚强。从今以后,我才要真正地该学着坚强,象苏茜一样,让自己脱胎换骨,让自己成熟起来。
象苏茜出事时我陪着她一样,她也天天都来陪着我,虽然她很少说话,可是有她的陪伴,心里真的很安慰。我不是一无所有的,我有妹妹,有这个好朋友,她们都是爱我的人,我并不孤单。
慧然依旧经常往律师那儿跑,律师正在积极地取证,做着一切的准备工作,公安局那边的调查也在深入明朗化,案子就要开庭审理了。
这一段时间,我每天依然上班下班,日子过得仿佛是平淡无奇的正常的,可是只有我知道,自从那一晚之后,我的心里就空荡荡的。整颗心都不在了,整个人就象是行尸走肉般,面对慧然的急切担忧,苏茜的默默注视,周鹏飞的刻意回避,甚至朱美琴的冷眼,种种,种种,都没有了以往那种正常的反应。我的心死了,我的神经死了,好象再也没有什么刺激可以将它们激活了。
下了班,苏茜又来了,没说什么,就帮着我一起做饭。慧然又出门了,还有一个星期学校就要开学了,她心急着想让这个案子早点审理,开了学她就不会有这么多时间了。
正和苏茜在厨房里理着菜,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就听见大门“砰”地一声打开的声音。
“姐!你快来,有好消息了,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慧然一进门便喊道,声音兴奋又激动。
苏茜跑出厨房,我也走了出去。
“小慧,什么好消息?要开庭了吗?”苏茜急切地问道。
“不是,苏茜姐,你看,看报纸!你们今天都没看报纸吗?”慧然捏着一份报纸递过来,脸上是莫名的兴奋与高兴,“杨不凡被抓起来了,姐,那个大恶棍被抓了!”
我呆住了,怔怔地望着慧然。苏茜一把抢过报纸,看了一下,就叫道:“是真的!这个人就是那个大坏蛋的哥哥么?果然长了一副坏蛋的相,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对呀,他们没一个好东西,真是报应呢,真是老天有眼,他们总算遭到报应了!”慧然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走过来拉住我,“姐,你看,老天都要惩罚他们,这些坏蛋一个也逃不掉!”
我呆呆地站在那儿,好半天回不过神来。忽然的,一个念头在脑海里猛地一闪,他呢?他怎样了?他也被抓了吗?报纸!我一把抢过了那张报纸。
报纸上好大一版彩色的图片,是他哥哥!虽然垂着头,虽然样子萎靡不振,可是脸上那道长长的刀疤是那么醒目,一眼就能认得出来。图片旁有好大的一排标题:“警方一举捣毁地下黑车交易市场,全市最有名夜总会原为洗黑钱窝点!”
我仔细地看报道的内容,一排一排,一行一行,终于看见了那个让我心头一跳的名字。
“杨不凡胞弟杨不羁也涉嫌参予了犯罪活动,被警方拘留,但杨不凡坚称其弟与地下黑车交易无关,对于夜总会为洗黑钱窝点也概不知情,杨不凡向警方交代,一切犯罪活动都是瞒着其弟私下进行的,杨不羁并没有参予任何犯罪活动,经警方严密调查,因证据不足,且无犯罪前科,杨不羁被拘留了四十八小时之后,无罪释放……”
我忽然松了一口气,可是又蓦地警醒,我在做什么?为什么看到他没事,我会松了一口气?我不希望他受到惩罚吗?他是罪有应得啊,如果不是他哥哥扛了所有的罪名,他怎么会……他哥哥,杨不凡,真的是象他所说的那样,那么爱护他,为了保全他,甘愿背负所有的罪名,那样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真的有着这样让人感动的温情,他们是坏人么?他们算是坏人么?
慧然忽地哼了一声,恨恨地说道:“可惜让杨不羁逃脱了,他肯定参予了那些犯罪活动,是他哥一个人顶了,不过,他还是逃不掉,他总要坐牢的,总要进去陪他哥的,我就不信,这次证据确凿,他还能逃得掉!”
我看着慧然,看着她脸上难抒的恨意,那种咬牙切齿的恨,那种恨不得他去死掉的神情,让我的心忽然好乱。我的心又回来了么?我感觉到它在我胸腔里凌乱不安地跳动,我感觉到每一根神经都胡乱地纠缠在了一起,我分辨不出究竟是怎样的复杂的感受,只是乱,好乱……
杨不凡的案子是轰动全市的大案,很快便开庭审理了,而我的案子就因此而搁置延期。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慧然学校都开学了,她仍回去住校,却依然不放弃地往律师那儿往公安局跑,希望能早日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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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0 11:19:04 | 只看该作者
可是我,我的内心深处,竟隐隐希望这个案子能无止境地延期下去,永远也不要开庭审理,我究竟怎么了?我怎么会这样?是因为看到杨不凡被判处“死缓”,想到杨不羁目前一无所有的处境而同情他么?我怎么能同情他?他把我伤害得这么深这么惨,难道不该得此报应么?难道不该受到惩罚么?我怎么了?究竟怎么了?怎么对得起妹妹为此而拼命奔走的一片心意,又怎么对得起我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连串事件的缘故,我的身体变得很不好,体质越来越弱,三天两头的感冒发烧,再不然就是头痛,又拉肚子,尤其是这几天,身体特别地不适,总是觉得浑身都不舒服,特别地疲倦乏力,吃不下东西,也睡不好觉,整个人越来越憔悴。
苏茜担心我,想陪我到医院去看看,可是我不想去,提不起精神,动也不想动。
“那就别去上班了吧,”苏茜担忧地看着我,“巧然,你瘦了好多,脸色也很差,好好在家休息吧。”
可是我还是坚持去上班,不上班在家里又能做什么?不上班靠什么养活自己?何况也没有病重到连班也上不了。我看了看镜中的自己,真的瘦了很多啊,脸颊都凹陷下去了,脸色也很难看,看起来特别得憔悴。大概就是因为这副样子,我发现周鹏飞最近这两天好象在偷偷地注意我,他本来一直故意回避我的,在走廊上狭路相逢,他也会立刻转身退开的,可是这两天,他的神态有些变了,也许是我这副样子让他又心生同情了吧,他是个好人,有一颗非常善良的心,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一早起来,就感到特别地不舒服,起床时就觉得头晕,禁不住又躺了一会儿才敢起来。刷牙的时候尤其难受,只觉得恶心想吐,难受得连牙都刷不下去了。看看镜中,好难看的脸色,几乎是青黄的,一点血色也没有,使劲搓了搓脸,让脸上有了点红晕,可是一会儿便消失了,又是一张憔悴得吓人的脸。
走出门,想去巷口吃点早饭,可是还没走近,远远飘来的炸油条的油烟,一闻到就觉得特别地反胃,直想吐,忍了半天才忍住,头上虚汗都冒出来了。快步走过那些小吃店,那种种的味道都让人反胃,哪里还有什么胃口吃早饭,一定是这些天没好好吃饭,伤着胃了。第一次知道,原来胃不舒服时,是这么难受的。
到了公司里,觉得特别累,什么也不想做,可是该做的工作还得去做,不能偷懒的。但整个人实在是不舒服,说不出是哪儿不对,浑身就是提不起劲儿,最难受的是,不管闻到什么味儿,都觉得反胃,平时没觉得这公司里有这么多气味儿的,今天怎么各种味道都来了?胃里实在受不了,只能跑到卫生间去大吐特吐,直到胃里全吐空了,才觉得好多了舒服多了。
等到气喘定了,擦掉一额头的虚汗,理好了头发,才走出卫生间。一出去便撞见了周鹏飞,他迎面走过来,只有几步的距离,再也避不开了,只好垂下头去。我现在的样子实在是难看,不想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脚下有一刻的停顿,好象是楞了一下,我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没有说话。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我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也再不想伤害他了。
中午的工作餐只吃了一点点,实在受不了餐厅里的气味,出来之后又全都吐了。趴在办公桌上休息一会儿,却又被电话铃声惊醒。
“姐,是我!”慧然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疲累似的,“律师通知我了,法院定于下周一开庭审理我们的案子,唉,总算开庭了,这段日子我腿都快跑断了。”
开庭?这么快么?今天已经是星期五了,还有两天,还有两天就得去面对那实在不愿面对的一切,面对那让人痛苦又难堪的时刻,面对他……
“姐,你怎么不说话?”慧然在电话里有些担忧的。
“哦,我知道了。”我该说什么?说我感到高兴吗?不……
“姐,你别担心,律师说这个案子,他现在已经有九成的把握要赢了。”慧然在电话里的声音听来是高兴的,“姐,律师今天跟我说,杨不羁连律师都没请,好象根本不准备替自己辩护似的,还是法院给他指派了一名律师。”
我怔住了。他怎么了?为什么不请律师替自己辩护?难道愿意认罪坐牢么?他……宋巧然,你怎么了?你在担心他么?你已经忘了自己的立场了吗?下周一,在法庭上,你和他就将是完全敌对的,你不要忘了,你应该是恨他的,可你还在想什么?你还能想什么?
“姐,律师还说,杨不羁可能是想和我们取得庭外谅解,可是现在离开庭只剩两天了,他没去找过我们的律师,他……”慧然顿了一下,“他来找过你么?”
“没有,”我摇头,“他没有来找过我。”他还会来找我么?我们之间已经到了这一步,还会有转圜的余地么?
慧然在电话里“哼”了一声:“庭外和解?他简直是在做梦呢,我才不会放过他,一定要告到他坐牢,让他去监狱里陪他哥去吧,他罪有应得!”
宋巧然,你也应该象慧然这样痛恨他的,你也应该象慧然这样爱憎分明的,可是,可是……我不要去面对他,我不想出庭,我不愿再将那些伤口一遍又一遍地撕开,我不要……
“姐,星期一你请假吧,下午两点开庭,我们要早点去,你就不要去上班了。”慧然,单纯的慧然,她无法明白我的,她不会罢休的,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放下电话,呆坐了好久,心乱如麻,思维混沌。好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可是时间却是如飞一般,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只能逼自己站起来,逼自己到总务主管那儿去请假,这一路,为什么我总是被逼迫着迈出一步又一步?
敲开总务主管办公室的门,一进去,便楞了一下,没想到周鹏飞也在这里。他正和总务主管在说着什么,见我进来,转过头来看着我。
他竟不回避我了,他竟又象以前那样看着我了,担心的,探究的,可是以前,他的眼睛是多么明亮透彻,眼底深处哪有那么多复杂的无法言喻的东西。
我微垂着头,跟总务主管请好了假,便赶紧退了出去,退出那复杂的目光范围,那目光让我难过,让我深深的愧疚。
下了班,出了写字楼,没有去搭公交车。我想走一走,慢慢地走,慢到永远也走不回家,慢到不用去面对那终究会到来的一切。
“巧然!”有人在身后喊我,是周鹏飞么?这是他的声音。
转过身去,看着他向我跑过来,站在我面前。他脸上的伤早就没有痕迹了,心上的伤呢?也淡去了么?
他看着我,仔细地看着我,不易察觉地蹙了蹙眉:“巧然,你这段时间究竟怎么了?怎么越来越憔悴,是生病了么?”
他真的还在关心我,好傻的周鹏飞。朝他笑了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没有,我没生病。”
“可是你看起来很不好,从没看过你这个样子的。”他摇了摇头,怜惜的眼光,他还在怜惜我?
我又笑了笑,笑容却不能在脸上保持,只好垂下头去。
“是怎么回事?巧然,你为什么要请假?是有什么事么?”他问道,让我深深羞惭的关切的语气。
抬起头来,看到他脸上担忧的神情,他真的好善良,他不该对我善良的,我不值得。
“巧然,你现在的神情,让我回想起你父母去世时你的神情,好无助,可又在拼命地支撑,究竟是什么事,让你脸上又有了这样的神情?”周鹏飞看着我,再也不掩饰他心里由衷的关切,“需要我帮忙吗?别再自己一个人苦苦地支撑,我可以帮你的。”
他不恨我么?他为什么不恨我?为什么不继续回避我,离我远远的,再不要受我半点的伤害?
“周鹏飞,谢谢你!”我看着他,惭愧地无奈地笑,我为什么没有爱上他?这是一个多么值得爱的好男人,可是我……“真的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我自己能处理好的。”
“巧然……”
“我该回去了,谢谢你对我的关心。”我拦住了一辆出租车,歉意地对周鹏飞笑了笑。对于他,我好象总是只有歉意,不能再给他带来任何伤害了,我们之间,原本就只能遥遥相望,而不能靠得太近。
出租车向前驶去,忍不住转过身看了一眼。车后窗外,那个高大又英俊的男子呆呆地站在那儿,他的脸上流露着失落,惆怅,痛苦还有失望,看起来竟是有些凄凉的,就象他身后那昏黄得近乎凄凉的斜阳……
又是斜阳,又是黄昏,他出现在我的眼里时,仿佛总是黄昏夕阳。“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也许命中注定,我和他之间只会有四年前那美丽闪现的一瞬,而那之后,便象迅速降临的暮色一般,再也不会明亮。
59
 楼主| 发表于 2009-1-20 11:19:34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水果沙拉 于 2009-1-20 11:21 编辑

(三十) 
回到家里,呆呆地靠在床头。苏茜今天没有来,她已经陪了我很久,比我陪她的时间还要长,这个时候,我也不想要她陪我,我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不想说话不想动,甚至希望时间也凝固不动。可是屋子里渐渐地就黑下来了,时间还是一点一滴地流逝,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天色早就黑透了,慧然却还没回来。今天是周末了,她应该要回来的,现在,她几乎是有时间就会回来陪我,更不用说周末了。周末,几乎每个周末,姨妈都会来看我们。自从我进了公司上班,生活有了规律,姨妈就经常来了,再不然就是我和慧然到她那儿去。那件事我和慧然都有默契,谁也没告诉姨妈,何必让她知道呢?何必多一个人担心愁苦呢?可是敏感的姨妈从我们的神态上看出了端倪,上个星期她就问过我了,我勉强搪塞了过去,这个星期呢,这个星期我又该装成怎样的笑脸,才能瞒得住她?我还装得出笑脸么?
门外有钥匙响动的声音,门很快打开了,灯也随即一亮。突如其来的亮光让我禁不住闭上眼睛。
“姐,你在家呀?怎么不开灯呢?我还以为你不在。”慧然站在门口,看着我,又扭头向门外说道,“进来吧,我姐在家。”
门外的人进来了,我从床上坐了起来,被灯光晃花了的眼睛此刻也清晰了,是周鹏飞!他竟然来了。
他站在门边,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看着我,那眼神里是那么深切的怜惜,那么深切的痛。
“你们谈谈吧,我一会儿再回来。”慧然看了我一眼,又看了周鹏飞一眼,有些不自然地笑了一下,边转身出去,轻轻地关上了门。
周鹏飞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默默地看着我,那眼光,那已经洞悉一切的眼光,让我开始感到不自在了。
“你……你坐吧。”我微微别开头,轻声地说道。
听见他走过来了,走近我,在床边慢慢地半蹲半跪下来,就在我的面前,即使我垂着头,也避不开他的目光。
“巧然……”声音顿住了,好半天才说道,“你这么瘦弱的肩膀上,到底承载了多少不为人知的重负?你怎么可能承受那么多的痛苦?怎么承受得了?”他的声音极力控制着,却仍微微地颤抖。
不得不抬起头来,不得不迎视他那深切的目光,摇了摇头,想笑一下,却没成功:“没有……没有什么……”
“慧然都告诉我了,我找到了她,我实在不放心,巧然,”他还是那么地关心我,一点也没有改变,“你怎么能隐藏这么多的痛苦?你怎么能这么坚强?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帮你,你不把我当朋友么?虽然你不肯接受我,可我还是你的朋友啊。”他的声音颤抖,他的脸上是无尽的心疼,他的眼眶甚至都微红了。
心里开始感到了些微的温暖。这世上还是有对我这么好的男人,即使伤透了他的心,即使知悉了我的一切,都依然关心我爱护我。
“周鹏飞,你……”我垂下头,心里说不出的愧疚,“你不恨我么?”
“我想恨你的,可是却怎么也恨不起来。”他轻声地说着,声音也仍是那样不变的深情,“我的自尊捆住了我,不去找你,不和你说话,甚至看都不再看你一眼,可是却捆不住我的心,只要一想起那天将你拥在怀里吻你的那一刻,我的心就会不争气地幸福地跳动,那一刻……那一刻里,我觉得自己拥有了整个世界,我这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爱你!”
我的心蓦地抽痛起来。不要,周鹏飞,不要这么爱我,你会受伤的,为什么你要这么爱我?不要……
“巧然,”一双瘦长的手伸过来轻轻握住了我的,好轻好轻,极爱惜的,好象生怕会捏痛了我,“其实我一直在注意你,你的一切都在牵动着我的心,看到你莫名地消瘦,莫名地憔悴,我好心疼,我甚至恨自己是个太爱面子太有自尊的男人,想去找你,却总是被这些绊住了腿。”他轻轻地摩挲着我的手,手心里的热度温暖了我,“今天在走廊上看到你,你憔悴得吓人的样子,你已经瘦弱不堪的背影,让我猛地惊痛,这才知道,再也不能伪装下去了,再也不能不管你了。”
我看着他,眼前一阵朦胧的雾汽。天!命运为什么要这样捉弄我?为什么要让我所有的第一次都给了另一个男人,而不是他?为什么要让我爱上另一个男人,而不是他?
“你真傻,”看着蹲在身前的这个男人,他心疼地看着我,可是我却在为他而心疼,“为什么你会这么爱我?我一点也不优秀,为什么你不去爱那些优秀的女孩儿?”
“你不优秀么?巧然,”他微微握紧了我的手,深深地凝视我,脸上浮现出很浅很浅的笑容,“在我眼里,你是最优秀的,没有人能比得上你,尤其是,当我知道了一切,知道你经历了那么多痛苦磨难与屈辱,却仍然坚强不屈,我就更爱你,也更坚定。”
我无法不动容了,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男人?可是我……我是最没有福气的女人,深吸一口气,在心里深深地叹息。
“周鹏飞……”
“巧然,”他打断了我,有些急切的,“别再一个人去承受所有的一切,交给我吧,这些压得你喘不过气来的重负,让我帮你分担,我的肩不算强壮,我的胸膛也不算坚实,可是我可以为你挡风遮雨,可以保护你不受任何伤害,可以让你依靠。”他看着我,无限的是深情,无限的爱怜,“巧然,交给我,好么?相信我,有我守护你,你绝不会孤单!”
我怔怔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从没有一个男人向我这么动情地表白,即使是那个男人,我所爱的男人,也从没有这样地向我表白,可是……可是我的心已被那个男人剜去了。如今我的胸腔里,除了痛,除了空,什么也没有,我拿什么给你?不,周鹏飞,我再也不要伤害你,不能伤害这么爱我的人。
我摇头,无奈又凄楚地摇头,闭上眼,无法再去面对那双黯然失望的眼睛。
沉默。难耐又难堪的沉默。
好久好久,才听到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地说道:“没关系,巧然,我会等你,一直等到你接受我的那一天。”
我睁开眼睛,惊痛地看着他:“周鹏飞,你别这样,我……”
“我等你!”坚定的语气,坚定的眼神,“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巧然,如果觉得肩上的重负实在无法负荷了,你一定要记得,还有我,一直在你的身边。”
他紧紧地握了我的手一下,然后慢慢站起身,向门口走,步履有些微的艰难,却又是坚定的。
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听着他轻轻地关上门离开,我仍然低着头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手上还有他手心里的余温。这是个多么深情多么爱惜我的男人,可以给我温暖,让我依靠的男人,我可以接受他么?应该接受他么?对我的经历,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嫌弃,这样的男人,夫复何求?可是,我内心里的隐秘,他却一丝一毫也不知道,将这些隐秘当做从未有过,去接受他么?不,我做不到。将这些隐秘毫无保留地告诉他?不,我更做不到……
头好痛,再也不愿想下去了,让一切顺其自然吧,让命运决定一切吧。
早上慧然已经起床了,我还在睡,不愿起床,身体还是很不舒服,说不出的倦,就想躺着,昏昏沉沉地睡,直到慧然叫醒了我。
“姐,快起来,姨妈都来了。”她轻轻拍了拍我。
我连忙坐起来,正看到姨妈向我走过来,刚想叫她一声,眼前忽然天旋地转起来,忙撑住自己。
“巧儿,你怎么了?”姨妈一把扶住我,她的脸也在我眼里旋转,“生病了吗?怎么脸色这么差啊?”
眩晕总算过去了,我定了定神,看着姨妈,朝她笑了笑:“没有,姨妈,刚才,刚才可能是起床起急了。”
“那也不该晕啊,年纪轻轻的,”姨妈担忧地看着我,“巧儿,你身体很不好呀,应该好好补养一下了。”
“没什么,姨妈,”我拍拍她的手,朝她笑,“你别担心,我身体一直挺好的。”
“可是,这脸色怎么看起来就不对呢?”姨妈端详着我,蹙着眉头。
“就是,我也觉得姐的脸色不太好,她这几天胃口一直不大好呢。”慧然也看着我,担心地说道。
我忙朝她使了个眼色,她吐了吐舌头,抿住了嘴。
“怎么会胃口不好呢?一定是总将就凑合着没吃过什么好的,你们哪,”姨妈嗔怪地看着我,又看了慧然一眼,“就仗着自己年轻,不把身体当回事儿,以后老了就知道后悔了。”
姨妈站起身来:“好啦,姨妈今天给你们做点好吃的,也给巧儿开开胃。”她转过身问慧然,“慧儿,冰箱里冻的有肉没?”
60
 楼主| 发表于 2009-1-20 11:22:37 | 只看该作者
“有啊,昨天去买了点排骨回来。”
“那好,就给你们做糖醋排骨。”姨妈说着,就往厨房走。
“好哎,好久没吃姨妈做的糖醋排骨了,今天有口福了。”慧然高兴地跟进厨房去。
我笑着看着她们,如果生活就象这样简单这样快乐,该有多好?
慢慢下了床,到卫生间里去洗漱。镜子里的我脸色真的好差,这是怎么了?我真的这么受不得打击了么?一次打击就让我变成了这个样子,怎么会变得这么脆弱不堪?
叹口气,拿过牙刷,可是牙刷一伸进嘴里,就觉得想吐,干呕了半天,难受得心都发慌,只好赶紧漱了口不刷了。走出卫生间,往厨房走,听到姨妈和慧然有说有笑的,心里感到一丝欣慰。慧然真的懂事了很多,那件事她隐瞒得很好,在姨妈面前,她尽力地象以前一样谈笑风生,但是她的心里,我知道她的心里有多不好过。
走到厨房门口,姨妈正在煎排骨,一大股油烟扑面而来,那油腻的味道说不出有多恶心,胃里顿时翻涌起来,忍都忍不住,慌忙扭头就往卫生间跑,趴在马桶上,剧烈地呕吐。昨天一整天都几乎没吃东西,胃里什么也没有,直吐酸水,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似的,好半天才止住,浑身都被虚汗湿透了,累得趴在马桶边上站不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气,说不出有多难受。
姨妈和慧然跟了过来,慧然一直轻轻拍着我的背,姨妈帮忙将我扶了起来。
“怎么了?巧儿,怎么忽然吐了,胃很不舒服吗?”姨妈一迭声地问,又焦急又担心。
我摇摇头,只觉得浑身酸软,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刚才……刚才闻到那油烟,就觉得恶心,姨妈,别做糖醋排骨了吧,我一想到就觉得反胃。”
“怎么会呢?”慧然扶着我到沙发上坐下,“我觉得很香啊,怎么会反胃呢?”
“别说了,”我心里说不出的厌烦,“我不想吃那些油腻的,要吃你们吃吧。”
“那你想吃什么?家里没什么菜了。”
忽然就想到泡菜了,酸酸的,脆脆的,一想到就好象有了食欲。“就吃泡菜,姨妈上次给我们拿来的,冰箱里还有,也只有那个能让我开胃了。”
“哦,对了……”
“巧儿!”一直默不吭声的姨妈忽然喊了我一声。
我抬起头,姨妈站在茶几对面,看着我:“你……你这样不舒服有多久了?”好奇怪的眼神,怀疑的,打量的。
我楞了一下。“没有,没有多久,可能是这几天一直没好好吃饭,伤着胃了。”
姨妈的眼神依旧有些怀疑的:“那你……吐得厉害吗?是不是闻到什么味道都……”
门外传来敲门声,打断了姨妈的话,慧然去开了门,门外站着苏茜。
“小慧,我听周鹏飞说……”苏茜急切的语声因为看到姨妈而哽住了,“哦,姨妈,你来了。”
“啊……是苏茜呀,”姨妈仿佛回过神来,招呼着苏茜,“好久没见到你了,吃午饭了没?”
“还没有呢,我……”苏茜不自然地笑了一下,看了看我,“我正好路过,顺便上来看看。”
“那正好,我们正在做午饭呢,就和我们一块儿吃吧。”姨妈笑着说道。
苏茜爽快地答应了,姨妈拉着慧然跟她一起进了厨房,还关上了厨房的门。
“巧然,”苏茜坐到我的身边来,“你没事吧,你的脸色很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我叹了口气,人人都看出我的脸色不好,这一次,为什么有了事连脸色都清楚地显露出来,藏都藏不住。
“巧然,下星期一法院就要开庭审理你的案子,是么?”苏茜轻声问道。
我点了点头,看着她:“你是怎么知道的?”
“周鹏飞告诉我的,那些事,他说他都知道了。”
苏茜沉默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巧然,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你千万不要错过他。”她看着我,诚挚的,认真的。
不要错过?我们好象早已错过了,还能再回头么?就算能回头,也已经物是人非。人生就是这样的无法掌控,连自己的命运都是不由自主的。
姨妈和慧然将做好了的菜端上了桌,慧然从冰箱里取出泡菜,切成小块盛在碗里,又帮我盛了一碗粥。
“姐,你真的就只吃这个?”慧然看着我,有些担心的,“吃点儿排骨吧,姨妈做得可好吃啦。”
我摇头,将泡菜和粥端到一边去吃,桌上糖醋排骨的味道,一闻着就觉得胃里不舒服,可是泡菜也还是打不开我的胃口,一碗粥只吃了几口就再也吃不下去。放下碗,走到床边去,半靠半躺着,捂住鼻子,实在不想闻到桌上那油腻的气味,真希望她们能快点吃完。
苏茜看了我几眼,好象忽然也没胃口吃饭了似的,放下碗筷,走到床边来坐下。
“怎么?巧然,胃不舒服么?”她看着我,眼里竟是说不出的担忧。
“没什么?”我朝她笑,让她放心,“这两天胃不太好,不想吃东西,过两天就好了,没事。”
她看着我,忽然又垂下眼,沉默着,似乎在想着什么。
姨妈好象也没有胃口吃饭了似的,抬起头来看着我,那眼神又是疑虑的。只有慧然,津津有味埋头吃着糖醋排骨,那样油腻的东西,她怎么会吃得那么香呢?那味道,那味道……
胃里顿时又不舒服了,刚吃下去的一点东西开始翻腾起来,我极力忍着,不能再吐了,吃一点点东西都要吐出来,这样下去,身体真的会垮掉的。
可是怎么忍得下去,胃里翻江倒海似的,额头上冷汗都憋出来了,慌得跳下床就往卫生间跑,趴在马桶边上就“哇”得吐了出来。吐得胃里都痉挛了,五脏六腑也扭住了一团似的,眼前天昏地暗,再也没有力气了,再也支撑不住了。
“姐!姐!”慧然扶住我,在我耳边焦急地喊,“怎么回事?怎么又吐了?不行啊,你一定要去看医生了,你一定是生病了,一定是……”
“巧然!你……”苏茜的声音好象有些颤抖,“你这样有多久了?一直是这样吗?”
我摇了摇头,说不出话来,虚弱得靠在慧然身上,动也不想动。
“姐最近身体一直不好,尤其是这几天,胃口特别不好,动不动就恶心呕吐。”慧然忧急地说道,“怎么会这样啊,姐,你的身体一直都很好的呀。”
我缓过劲儿来,在慧然的帮助下勉强站了起来,拍拍慧然的手:“看来我是该去看看医生了,得去吃点儿药,这样拖下去不行。”
“巧然……”苏茜的声音哽了一下,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说不出的复杂,“你……你这个月的例假来过了吗?”
我楞住了。忽然听见姨妈倒吸了一口气,心里猛地一跳,脑袋里“轰”地一下,例假?我好象真的很久没来例假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昏乱又麻木,早已忘了正常的生活,我应该,应该是……
冲出卫生间,抓起茶几上的台历看,两腿忽地一软,支撑不住地瘫坐在沙发上。
迟了十多天,已经迟了这么久了,不会的,应该不会的,老天不会总是这样无情地摆布我,不会的……我摇头,再摇头。
“巧儿,”姨妈颤巍巍的声音,“你们到底瞒了我什么事,你到底怎么了?”她坐到我的身旁,抓住我的手,她的手也在微微地颤抖,“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已经觉得有些不对了,是什么事?你们究竟瞒了我什么事?”
我不敢去看姨妈,我害怕看到她愁苦的眼神,求救地望着苏茜,可是她能救我么?
“巧然,”苏茜看了我好一会儿,她的眼光那么无奈又那么怜惜,“我陪你去医院,也许不是,也许你是生病了呢?”
医院?不要,我不要去医院,去医院做什么?去证实么?不,我不要证实,我不要……我的心好慌,我的头好昏,我……我好害怕,真的好怕……
“巧然,你必须去,你……”
“巧儿,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告诉我啊……”姨妈抓紧了我的手,说话的声音都似乎变调了,逼迫着我。
人人都在逼迫着我!事事都在逼迫着我!
挣脱开姨妈的手,站起来便往外跑,苏茜拦了我一下,被我挣脱开了。我要逃开,逃得远远的,不再去面对这些再也无法面对的人和事,拼命地跑,将那些呼喊声都远远地抛在脑后。
刺目的阳光,纷乱的人丛,昏花的眼睛,虚弱的喘息……我能逃到哪里去?我能跑得了多远?我好累,人活着为什么会这样的累,究竟为什么活着,为什么?
再也跑不动了,只能走,漫无目的地走。漫无目的,我的人生也是这样的漫无目的啊,宋巧然,你努力,你挣扎,你坚强,可是人生却并不会因此而顺利平坦,老天也并不会因此而眷顾你,逃吧,逃开这所有的一切,再也不去面对。
我停了下来,呆呆地站着,站在行人如织的大街中央,任由路人的眼光奇怪地莫名地好奇地打量着我,一道又一道的目光仿佛织就了一张网,将我胶着在那里,逃也逃不开。
真的不再去面对了吗?真的要逃开所有的人和事么?宋巧然,你还是宋巧然么?独立的,自尊的,坚强的宋巧然,真的也不要做了么?
我仰头,看着天空,耀眼的阳光后面是天堂么?爸爸和妈妈是在那里么?他们在看着我吗?他们会希望我怎么做?逃避还是面对?面对还是逃避?
面对吧,我的好女儿。妈妈好象在说。
面对吧,你要坚强。是爸爸在说。
面对吧,不能逃避。宋巧然也这么说。
是的,面对,只能面对,只要还活着,就什么也逃避不了,逃避?宋巧然好象从来都没学会逃避,永远地只会选择面对,再无法面对的事都要去面对。
低下头,慢慢地往前走,去面对前路上所有的坎坷与磨难,去经受命运一次又一次地残酷洗礼。
有人拉住了我。“巧然,你去哪儿?”
我转过头,看着气喘吁吁的苏茜:“去医院,去证实,也许不是,但愿不是。”
“巧然,”苏茜紧紧搂住我的肩,仿佛想将她微弱的力量灌注给我,“不管是不是,你要坚强,一定要坚强!”
坐在医生的对面,看着医生皱着眉头察看着化验结果,心里竟是说不出的平静。苏茜紧张地握着我的手,她的手心里尽是冷汗。
“根据你最后一次月经的日期来算,你应该已经怀孕四十五天了。”医生面无表情地宣布。
命运从不会遂我的心意,对此我早已见惯不惊了。我的脸上一定也是面无表情的,我的心既没有悲,更没有喜。而苏茜,紧握着我的手猛地一紧,然后,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医生,你帮她做手术,她不要这个孩子,不能要!”苏茜尖声叫道,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医生的衣袖。
“她要不要这个孩子,是由你做主的么?”医生不高兴地挣脱开苏茜的手,极不以为然地看着她。
“她不能要这个孩子,医生,真的,她不要!”苏茜急切地喊道,“求你了,医生,给她做手术,马上做,求求你了!”
“就算她真的不要,现在也做不了!”医生瞥了我一眼,刚想说什么又被苏茜打断了。
“为什么做不了?医生,你行行好,帮她做了吧,求……”
“人流手术下个星期都排满了,要做也只能排到再下一个星期。”医生已经很不高兴了,瞪了苏茜一眼,“急什么?那么不想要,当初为什么又不小心点儿?好了,后面还有很多人等着看呢,你们出去吧。”医生不耐地挥了挥手,再也不想理我们。
苏茜一直揽着我走出医院,在医院大门外,她停了下来。
“巧然,你别害怕。”她握了握我的手,安慰地心疼地看着我,“现在的人流手术都很安全的,也不痛,不会象我上次那样的,你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望着苏茜,我的好朋友,无论怎样都对我不离不弃的真正的朋友,我的眼前一片迷蒙的雾气,吸了吸鼻子,对她笑了笑:“谢谢你,苏茜!”
她摇了摇头,眼圈蓦地红了,别开头去,搂住我的肩,陪着我继续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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