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旧事

苏沐白

【091209 罗马】




【091209 罗马】


All roads lead to Roma.
                                          ——julian the apostate


今天坐车时，朋友对我说她和男朋友分手了。
自己的脑海里突然因此浮现出一句话，人们是上帝在世间放牧的羊群。


我们本该温顺平和，即便是独身远行，也该让自己的心有所安定，不因游离而彷徨迷惘。也不该让自己因为寂寞而显得苦楚。那么，自己的好，不再关乎他人。
更多时候彼此间应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生活如此，感情亦如此。
但我从不认为按照自己的生活方式走下去，就只能选择孤独。


曾经和要好的死党谈起以后的打算，都只是工作结婚生子。然后彼此在对方的聊天记录上都出现了一个笑脸。
越是长大，我们越能懂得我们所想要的，不过平淡生活。


在初识世事时，都太过青涩，不懂得收放。那时一味的认为炽烈的表达便是好的，却从未考虑在给予和索取的同时给他人太多的负担，也给自己套上了一纸枷锁。
仔细想来，我们先前所做的一切，真的如同画地为牢。
待到历事经年，再回头重看，始知一个个，一重重，擦肩而过的人和景，是我们要遇的因。
果早已注定。


所以不再因过去的而心痛，现在的而彷徨，未来的而迷惘。
已然明白，一切最终必会殊途同归。

苏沐白

【091230】
——我想要个女儿，只想要个女儿

朋友与我说起怀孕的恐惧，宁愿一辈子不要子女。我面对这些话语，反倒有点不够仗义，全然没有安慰她的意思，说着自己的想法。如果你爱他，你会心甘情愿，而不会在想生产会有多少痛苦，要忍受多少麻烦。
如果顺利，安定下来。那么，我希望我所爱的女子，能为我生个女儿。

单身的时候人们首先想到的是自己，而全心喜欢一个人时，会想将所有的都给他，唯恐有所遗落。也许这般感觉只会是短暂的。

并不是每一场相遇都是天作之合，也不是每一次婚姻都是得偿所愿。但依旧有白头偕老，举案齐眉流传下来。
我们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是当应来的，应受的，出现时。所做的再多顽抗都是白费。
本心，无法回避。

——无论你选择的是抗争之后的承认还是静默的等待，它们都将是殊途同归。

有些人相信万事有一线，可以反抗。而我只是累了，习惯顺其自然。
随波不代表将就，本身在一起就是一种选择。在等待的开始，你心里必然有所期望的人，该是怎样。末了在身边的，或多或少也会有那些所臆想的影子依附在上。
那时你才因此驻足停留。

能得到，不能得到。 都注定好了，甚至一举一动。细微到一刹那。
回头重看一些事，也许你会嘘吁当初为什么要那样，如果再给一次机会又会如何。可是仔细想来，一切的一切，不也是缘你而起。
过去是这般，现在是，将来也会是。

选择了，不后悔与顺其自然，没有区别。

——是的，我希望你，有一天，能为我生一个女儿，她将会有一双和你一样明净的双眼

倘若是我。
话，会存下。直到她走近我的那天，我会对她说。
请你，为我生个女儿。
而我，想照顾你一生。

苏沐白

【091231 岁末】

当荒野上的一粒沙砺匍匐了无数载，终被风吹起，落入水中。逐渐湿润。
一如我想起你时，眼中的潮气。

走在这段路途，很多时候，我会不断的停下来回望，逆着风，看一个个脚印，慢慢的变浅消失。策马扬鞭，走过了原野城郭，直至现在的大漠狂沙。

在敦煌城边，我停下，看你曾经说过的壁画。千年前的色彩，随着时光研磨，渐次褪色，只余轮廓。是否记忆，本就难以存下，纵然有石木雕刻，匠心细研。
夕阳开始落下地平，我又一次感觉到只身行走的寒冷，渗入骨里。害怕的是无处告别。

裹紧旧衣，站在长满荒草的城墙，远远的能看到一只只的骆驼远走，带着驼铃叮当。于是，在一瞬间，魂魄彷佛远走千里，回到烟雨朦胧的江南古城中青石板，黑瓦房，弯翘的檐下，挂着一样的铜铃，随着风响。而你，在屋下，笑立无言。
所有的忆，沉淀而下，如恒河沙。年复一年，川流不息

只要相信，就得不灭，我，亦如虔诚的信徒，对着这河，一跪一拜。

佛祖讲经，有璎珞，飞花。而菩萨踏水而来，稽首作礼，步步生莲。有无限光华。
经中所说，是成佛之时的诸事。在河岸旁，一位男子，忘却贪婪、嗔恨、遇痴。三种执念，得证菩提。

贪婪，令心中如渊，总有一处无法填补。我相信，你必是我所贪念之物。

一丝一毫，至于一言一行，都深存在心中。无法忘却。雨露落下，必有虹龙相随，追逐不息。可是因为太过华美，不得长存人间，片刻即散。
世事难遂愿。

记得在无数次的对峙和冷战中，必然会有一人妥协让步。彼此之间就好像猜着哑谜，反复的揣测他人的底线，最先触及的才能成为主宰。不知从何时起，已然将一切毫无保留的袒露在你面前，无所遮掩。

只是厌倦了，只想相信，以后会是完美的结局。却从未想到，人与人之间只因有了那层面具才充满新意。而你，要的不是我，只是意。
贪念成空。

嗔恨，有万千的恨，聚在心中。无数次在深夜中惊醒，望着身边空落的枕，诅咒盘桓。愿地狱赤炎，燃尽你骨，红颜化黄珠。愿三途川水，永难泅渡，历经三生三世苦，方消我心中恨。

再深的石刻，也有一日会化成尘土。
我无缘得你的爱，却贪念旧事，无法忘怀，只能成恨。

可是，有一天，我静下心来。不再会因你落泪，心中亦不再因你而痛。记起的只会是薄薄恨意后的好。一同在午后空荡的教堂中十指交叉，我问你，是否能就这么一直走下去。你说，好。

恨一个人可以有无数的借口，而原谅一个人，只需要一个理由。爱恨交织，而曾拥有的情感，如同水与泥沙，在时光中终于得以交融，铸成一方墓碑。埋葬一切。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贪，所以嗔。

我不知，是否怀念于他人看来，愚蠢至极。
忘却有很多途径，怀念是其中一种。怀念与忘却都只是给自己的一个小小把戏，好比遮羞的麻布。该有的只会深深扎根，在光阴中成长茂盛，最后花开蒂落。

再无人拈花对立，相视而笑，蒂落唯有成泥。而它到底能否成为告别的曲，我亦不知。也许就像无数次哄骗自己的话。
坚持，不过是痴。

贪，嗔，痴。
三念难却，我只得背城借一，哪管以后是否城破人亡。

相忘自难忘，倾城是故人。

苏沐白

  §浮屠§

    如是我闻，登浮屠七层，得阅万象森罗。

    【落物】

    右手的无名指前些日子被砸到。经过一段静养，伤痛褪去，指甲两旁的肉褪下，不再包裹，中间淤血发黑的甲面带着伤痕，一点点的浮起，伤口下重新萌生出柔嫩的新肉，恍如海蚌的贝叶再次闭合。
     看到它，想起小时候被拔掉的牙齿。同样因为没有保护好，有黑色的蛀洞。虽然在拔除时打了麻药，可仍旧会疼得厉害，并由于新牙的缓慢生长使得痛苦延长。
  
    笃定的相信大人们说过的童话，把旧牙一个个珍藏在盒里。直到有一天忘记了，后来长大，收拾房间，翻出儿时的旧盒子，里面已然覆满尘埃，而所幻想的，始终未曾到来。自己本性许是易感伤的人，一次次因这些早已湮没的东西，想起有过的种种事。
     慧若智齿，落下，无所失无所得。

    人有三十二颗牙齿，最后的四颗智齿，代表身体的成熟，却可有可无。而我也只是一个平凡的男子，尚未长成心中所期望的样子，就已然开始在平静的午后独坐在角落，嗟叹年轮。也许……所怀念的不是那些早就无法再寻的。只是，想找到，想弥补被遗落的大把时光。
     曾经被忽视的点滴，在静谧中被打捞浮起，即使早已长满青苔，失去旧形。

     慧之愈深，所思愈多。
     心中常存一副画卷，空竹车水，盈满便旋到一旁流空。空荡的午后佛堂，有木鱼清响。窗棂格出的光，就像夏日雨后荷叶上的层层水珠，折出灼灼辉芒。只是无意的一次回眸，就见到儿时的自己逆光下站在背后，笑意充满纯真。刹那间天地无声，唯剩一念穿梭光阴，冥冥中残丝难断。
    应有之物未至，而应去之物犹连。倘若，是的，仅仅是倘若。倘若能愚笨不已，今朝事毕明日忘尽，就不再有诸多烦恼缠身。烦恼，只是自寻烦恼。
   
    浮屠一层，若愚。

苏沐白

§浮屠二§ 【一夜桥】

   《镜花缘》中曾经记载过一种海中的奇景，如果落水却命不该绝，会有鱼虾鳖鳌聚集成桥，登上就能达彼岸，莫大的幸事。路途中有种种幻象，行走在其上的，深觉生死的难分。
    人过，桥散，不过须臾。

    每次，从高楼上向下眺望，都能看见道路上形形色色的来往行人，川流不息。一条条的道路从中心延伸开来，有无数的人行走在上，汇成伏波万里的汪洋。每个人，都是一处岛屿。
    他也只是一座孤岛，少有人真正得以靠近。
    清和，李清和。

    每日提早一个小时起来，在厨房中煎煮早餐，到楼下取新鲜的牛奶，将棉质的睡衣折叠好放在床边，西装革履。一切都在二十分钟内完成，然后留出足够充裕的时间，走到离家不远的公司上班。三年来，不曾改变。下班后，如果没有聚会，就会直接回家，洗澡，独自做晚餐，之后安静的泡杯咖啡，坐在电脑前整理繁琐文件。他，处于公司高层，待人有度，也有足够的耐心照顾家庭。应是极受女子倾慕的男人，身边却始终没有女友。

    两年八个月零四天，终于决定放弃那枚始终戴在尾指上的银戒，取下它时，环后只余一圈许久未晒到阳光而留下的白印，代表它曾经的居留。是很简单且不甚值钱的戒指，亦曾有无数好事的同事问起，没有答案。也许在别人眼中，这枚戒指，才是他身上的唯一瑕疵。
    夏季，临海的地区有台风经过，这天夜里，窗外风声呼啸，玻璃上不断传来雨水击打的声音。无意间，他想起那些本以为早已忘记的事，一如始终被压抑下的欲望。人的生活不仅仅只能依靠表象的忙碌来维持，内心亦是一层世界，身体只是承载两者的方舟，在风雨中泅渡旅途。每个男子，在骨子里都有欲望在作梗，无论是否因为爱人或者自甘堕落，难以避免。而这些欲望，于他，是种种负累，却全然无法抛弃。
    所有的一切，其实都只是无望的坚持。

    每次心中有太大的情感波动，身体就会大病一场，没有例外。深夜，他从冗长的睡眠中惊醒，额头发烫，寻到药吃下，又继续沉睡。在睡梦里，她坐在床边抚摸他的头发，轻轻的唤，清和……清和……他在朦胧间听到，想睁开双眼应答。可是，却始终无法醒转，长久以来他告诉自己，已经有了力量去改变身上所背负的一些东西，比如愧疚，比如罪孽。可是到头来仍旧这般无力，无力抵抗命运作弄。
    她格格的笑起，恍如两人相遇时的笑声，带着无法被人掌控的肆意。尔后说，清和，你还记得我们初见时，亦是夏日，骤雨过的云层还未全然散去，阳光从薄弱处撕扯出道路，斜射而下。你说它们似天上降下的阶梯，攀登而上，就能渐渐将本有的污垢洗净，我听了只是笑，未曾说话。是的，在他面前她更习惯以一种内敛的姿态出现，但他知道她素来是有自己想法的女子，只是极少言明。
    素卿……
    一夜雨，化虹桥登彼岸，见昔时景。雨散，桥断，不过须臾。

    心中贪念之物，无论情、财、色，终有一日红颜化白骨，财散尽，情成尘。
    清晨醒来，雨已经结束，阳光透过云层，投下光芒。他，终于想起偶然间在她日记中看到的话，那番情景在她眼中，其实是海底的沉船仰望一束束光投入黑暗，渐渐微弱。
    孤舟难渡沧海，但无从选择。没有谁能成为谁的救赎，没有。

    浮屠二层，背水。

苏沐白

     §浮屠三§ 【踏歌】

     许久未曾回过家，因为弟弟的婚事，特意请下假期买了车票。旧式的火车，会在每一站停下来，加水、上下乘客。车厢老化，窗户无法完全关严，冬天的冷风从过道吹过，带走温度，并把四周的声音揉和在一起，变得难以辨识。

    自己其实并不是适合旅行的人。
    一个良好的旅者，会有追求，有想获知，难以长期的生活在熟悉的环境中。他们的心志坚定，化为支柱。没有被漫长的旅途中积蓄下的孤独与疲劳压垮，这番信念会如同佛经中所讲的金刚山石，不泯不灭。而我，习惯了平静，不愿再被突兀的来人惊动，也许心无大志，所想的只是种平淡，在劳累时休憩，在走时不再匆忙，最后有人陪伴，便是善。自己不过是个本性近似植物的男子，根在所居之地，迁徙，并不适宜。

    火车开始从大山中穿过，很长的隧道。在黑暗中，所有的声响都被不断回荡的咔哒声淹没。坚硬的节奏，间隙夹杂着那些难以听清的低喃。一下子就让我想起小时候爬在树上，因为无法承担负累而开始断裂开来的树枝，在几步开外，就是成熟的果实，充满诱惑，应如生活。许多时候，我们抱怨平淡，面对诱惑时又难以抉择，这就是现实，与虚无相似却一帘相隔。看着窗外重回明亮的景色，紧了紧身上的大衣，然后顺着倦意闭上双眼。

    自小到大，人生犹如蝉蜕，从破土，到化泥，亦如一场无法逆行的旅途，在途中未必朝生暮死，却必有旧壳存留，这些伤痕会随着成长永远留印身体，无法圆满。
    塞外曾有楼兰古国，昌盛繁华，现在只能见到一些未被黄沙覆盖残垣。
    那些鼎盛，都已消逝。
    正如这样，有些人我们永远无法再次靠近，有些地方我们永远不能折返，兴许只是刹那，就足以令余生长恨。但就算你是海中鲛人，落得千斛明珠也换不得片寸光阴回转。

    白光成冕，衣风华，彼时有万千喜。转瞬间黑夜临，美景成空。夜深人静，寒风瑟瑟，此时才觉晓，浮华难存。
    与其令无数悔恨加身，蒙蔽双眼，宁愿无波无澜，选择便不再回首，一路踏歌行。

    浮屠三层，自知。

苏沐白

       §浮屠四§ 【虞美人】

     如果有机会重来一次，也许选择仍旧是一样的。
     我相信宿命与前世。一生不过弹指，匆匆间便已成空，只因为有了过去未了的夙愿才顿生波折，嵌入心间。我亦相信，有些人，注定了来与去，无关挽留与辞别。

     是在一个沿海的小村庄长大，自懂事起，就常常陪着母亲站在村头的碎石子上等待，等待去打渔的父亲归来。在自己年幼的心中，父亲便是无所不能的男子，每次会带回新鲜的海鱼，如果收成好，还会有与邻村交换的肉与蔬菜。家中的日子虽然清苦，但是有足够的温馨。
     曾和父亲一同出海，初升的阳光下，海水寒意未退尽，潮水翻滚，诞生出朵朵白浪，宛如花开。一轮海上花，极尽华美，可是太过短暂，如同生活中的美好。一天，父亲像往常一样出海，却没再回来。那时的自己还是懵懂的孩童，只当他如别人所说的仍有一日会归来。
     那年，母亲满头青丝，思成白雪。

     父亲遇难后，家中的生计就独剩母亲支持，她每日外出工作，直到深夜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亦不知有几次，将早已趴在桌上熟睡去的我轻轻抱上床。自那时起，我渐渐懂得了生活的苦楚，在难以维系时，一次次的忍受他人的白眼，四处乞借。人的本性到底是自私的，多为自己而活。

     失去，方有得。而我得到的，许是臆想，因而深藏在心，不诉他人。

     在那段难熬的时日中，我宛如伏膝前行，无人搀扶。每每睡去，就能见到父亲离去的背影，紧接着，桑田重回沧海，一些不知缘何而起的记忆中，一样有一个渐渐淡去的背影，和着悲怆音韵唱出的曲，没有回头。
     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你，是第一个走近我身边的男子。

    接到大学录取通知的那夜，母亲喜极而泣。而我，心中竟生出一丝莫名的感觉。彷佛，这次远行是一柄钥匙，只要接过就能触碰到那些早该成尘的故事。故事里的女子是我，却又不是我。
    许久前，也有一个男子，一衣玄甲，一柄长枪，带着八千儿郎纵马称王。他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认出了我，用不容辩驳的口气说，可愿做他的女人，带着一如既往的霸道。因为自己的霸道，他无法放下身段，独自偷生。因为他的决然，我挥剑自刎，转过几世。
    可是，再次相见时，昔日梦境中零碎的片段，突然喷涌而出，串联成珠。我，同样一眼认出你，清和。抑或，我该叫你，项籍……
    今世，即使我明白，有些事，并不因人而改变，此生不为他人而活。
    可我与你，却早已注定要重唱一曲霸王别姬。

    生死难卜。世间人皆愿车马往来，独善富贵。不想灯火阑珊，思故人往事。却不知，纵然几世颠沛，因果已定。

    浮屠四层，奈何。



因为工作的缘故，很少有时间能空下心来写点东西，昨天，给朋友打电话，边想边讲，一点一点的用声音诉说出这个故事。深夜醒来，还记得很清楚。然后打开电脑，写了出来，却始终缺少那时讲出来的味道，可惜了。

虞姬(？—公元前202)，秦末人，为西楚霸王项羽爱姬。貌美，善剑舞。
在史料的记载中，她的出生再难寻起，直到遇到那个目生重瞳的男子前，都是个默默无闻的女子。
对于虞姬，总比对其他女子有一种更深的感觉，或许，只因她那一剑的决绝。

士为知己死，女为悦己者容。她也许比起霸王，更加懂得取舍。

闻一

我似乎已经早早结束写大段文字的时光，多是一两句代替，也不再用主观句式。
而你还在写，真好。
最后看见你的签名，我想起我也曾因文字被窃取而生气。
已是当年了。

简纯粹

沐白
深夜中，细细拜读你的文字，是件多么宁静的事
近于淡漠，近于凉薄
也许这是我们的宿命
我们最终也将归于平静
当一切散尽，我们便不起波澜

苏沐白

      §浮屠五§ 【独活】

    四月是个充满悲伤的季节。     ——友人语

    在这个四月里，生活改变了许多，工作的调动以及一些朋友的离开，使得自己又一次变回最初的状态。寡言，闭门，嗜睡还有大量的阅读。
    一个离群索居的男人所缺乏的情趣足以和一场末日之后的荒野相比拟，他不需要过多的情感来填补时光的空虚，亦不需要太多的关怀来迁就自己的孤僻。独自在角落里生长，过着自生自灭的日子。

    南方的春天，时常下着雨，无论蒙蒙的温情还是瓢泼的剧烈，都给了彼此相互温存的借口。可是于他，心中的温暖也不过一杯速溶咖啡和一本夹着书签的旧书，也许会是散文也许会是游记，但是永远不会是小说。小说里有太多的情节和假象需要编织，阅读时不知不觉的带上作者的情感，一步步的走到终局。既然在生活中已经经历过那么的世事，又何必给自己在短暂的静谧中再套上一纸枷锁。
    温暖，只是心中为柔软温和的自己所留下的一方安然。

    世上有另一个自己，共同分享命运。
    所以我知道，在某一处，有一个有着干净脸庞的男子，也用相同的方式生活着，是的，自私的，卑微的，生活着。就像破旧庙宇里的一盏清灯，细微昏黄的光芒，不再为他人长明。
    自私，便是肆意的放纵自己的坏脾气，在别人眼中，这般人有太多的顽劣与自得，过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容不得别人的进入，但却因为已有人的消逝独自伤感许久。也许我能理解，因为他们有些话，不愿再轻易分享，也有些事，不想别人得知。倘若可以，自私如我，也曾希望能回归到最初的状态，懵懂如赤子，内外净明无所瑕秽。
    恰恰是这丝清明，引得飞蛾扑火，于自己于他人，皆是。

    有一日，我终会忘记你的眉眼音容。有一日，我终会不再惦念你的好坏悲喜。
    有一日，我终会成为一缕静流，波澜不惊，入海不再回头。
    三句反复对自己说的话语，初时的意义早已忘记。现在的它们更像是对自己的一种约束。

    这些一遍遍的对自己说的话，无形中也有了莫大的力量，成了无法逾越的沟壑。亦不知不觉的开始害怕别人的关怀害怕突然不再孤单，不是自己不愿，是真的无法承受这番好意。
    灯笼易碎，恩宠难回。
    记得曾经写过关于声音的故事，有关纯真、青涩和遗憾。在故事里，声音成为一颗种子，存下所有的情感，在余生的记忆中生根发芽，至死方才成烟。而有些话语，再多也只是轻薄的浅言，朝誓夕悔。但无论何种话，那些说话的人、物，早已面目全非，都成了再也寻不回的绝响。
    弹指间，所有的幸与不幸融为三日。一日容我悔恨，一日许我恩谢，一日，允我释怀。
    恩情成空，余音绕梁，三日难绝。

    目盲。不见山水百鸟，不觉流水落花，只有心中空荡，一方天地自成，有四季景，有别离嫁。已然山不似山，人情过往。
    浮屠五层，两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