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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象一个男人生来就少了一颗心,他善良,正直,彬彬有礼,但就是没有那颗心。”  
------------------芬妮摩尔(Constance Fenimore Woolson)
       很多个一闪念都毫无预兆地发生在清晨,醒来后睁开双眼的一刹那,她竟然不记得自己身在何处。卧室里的家具染上了灰色,属于昨夜遗留的梦的色彩,椅子的侧影,灯罩,挂在门后的睡衣.....当她的视线掠过墙壁时,现实的双手终于将她一把拉回,墙壁上一枚短短细细的图钉预示着这片短墙曾经的归属。   她卸下陆隐达的照片也是在一个清晨,那个早晨她醒来,发现自己已经不再爱他。没有眼泪,没有焦虑的权衡或折磨人的自我怀疑。受够了。她想。她被陆隐达的才华和力量所吸引,喜欢他的侃侃而谈,喜欢他的认真,与他共处也不乏乐趣。可现在,当她把他当做一个情人而不是成功的金融分析师来看待时,他的不称职让她觉得自己已不再受他吸引。   他们在一起仅仅一年零七个月,而她却已经为他头疼了七年。她从来测量不出和他的远近,从他们还在一起念书的时候开始。他好像是坐在你身边,也好像离你很远。他好像对你很心疼,又彬彬有礼地好像只是一种客气。他好像是喜欢你的,又好像缺乏一股热情。这只能算是一种暧昧,让人困惑的暧昧。她素来喜欢安全、确定的东西,就像她喜欢存款,但不喜欢买股票------股票跌宕起伏的,让她不安心。但是陆隐达就是一支股票,走势永远不清楚,他属于过自己吗。  
 
 她这样问自己的时候清清楚楚地记起那个夜晚,酒吧幽暗的灯光斜斜地照过来,她看见他的嘴唇在光影里张翕着,突然他就说:“我们在一起吧。”她愣住了,但随即用她早就磨炼出的镇定笑着回答:“Ah-O,some man wants to make trouble tonight.........”话未说完,他已经得体地凑过来,吻了她的脸颊,然后微笑着观赏她的措手不及,嘴唇的幅度像用尺子量过一样有分寸。她忘了自己是怎么被他送回家的,也许一路沉默,当她下车时,他朝着她挥挥手,然后开着他的Nissan飞驰而去,她站在楼道里,手操在口袋,发了一小会呆,然后转身回家去。   他们就是这样开始的。 对于开端,她曾有过无数次美好而温情的设想。她喜欢他时刚满二十岁,聪明爽朗略带婴儿肥,放在人群里不是很抢眼的那种但单独挑出来却很有味道,陆隐达要年长一些,前途一片光明的商学院优秀青年,他吃健康食品,读遍金融杂志,大脑和身上的肌肉一样发达,他听别人讲话的时候,用深邃的眼睛直视别人的双眼,课堂冷场的时候,总是轻轻松松顶上去。陆隐达是喜欢她的,她知道,但这种喜欢太有分寸,不远不近若即若离,他给她买各种形状各种样式的小饼干,但碰到心形的会小心翼翼地跳过去,他给她买花,马蹄莲,康乃馨,小雏菊,但是看见玫瑰,他也要谨慎地绕过去。他身边围绕着各式各样的美女,他只愉快地动着情但不动心。  
  
  
  
  
        很长一点时间,我都想把这篇小说完成。可是随着进行却越来越难,很显然,陆隐达就是他的模样。 
        那么我怎么能在他的催促声里坦然地把文email给他,再轻描淡写地说句纯属虚构呢? 
  
        这些日子突然又跟他走的很近很近,这种状态是从去年十月或者更早以前开始的,那个时候他已经跟H分手。 
        作为他曾经的类似恋人和现在的朋友,我开始耐心地听他诉说着他对她的不舍。我很了解他亦深知他一旦爱上了一个人便不会松手的秉性,这也是我一直不甘心的原因。 
 
              陪着他,在任何时候,跟他相爱的时候,他爱上别人的时候,他为别人而纠结的时候 。     
         这样陪伴的最终结果是:我再一次喜欢上他。该忘的不该忘的曾经的好的坏的不好不坏的通通都回来了。 
         而他,也开始恢复曾经对我的依赖。 
  
              约好一起看电影,看见他更换并只维持了十分钟的签名: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放不下。 
         也傻乎乎地跟着别人对他说: 放下吧。   
         放下我吧,你看,大家都这么劝你。他们都是不可能的事就不要去做了,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不可能。 
  
                追他的女孩子依然多,偶尔问及,他说:我对她有好感的,只是没到那个程度。我愣了一下,他竟然可以这么坦然。 
          我对别恋这件事越来越宽容了,不是不计较,而是找不到计较的理由。 
          因为,从不曾听他说想要在一起。     
          因为,我已经习惯了。       
  
        但这刻我也怀疑我们会不会一直在一起,哪怕是作为朋友,我们宏大荒诞的梦想与实际只需要极平凡愉悦的生活,我们滚瓜烂熟的爱与怨憎,厌倦的来往方式,与无法贴近的躯体,还有啰里啰唆的言论。 
 
           喜欢《暗涌》,明哥和菲姐的版本都爱听,记得初次听王菲那个版本的时候钢琴的开场让我有些发愣,很熟悉的旋律却又说不上来为什么,后来才知道是由Michael Nyman电影《钢琴课》的原声音乐中The Heart Asks Pleasure First一曲改编而来的。 
      她静静地唱“ 
                       曾多么想多么想贴近 
 
 
                   你的心和眼口和耳亦没缘份 
 
 
                   我都捉不紧 
 
 
                   害怕悲剧重演我的命中命中 
 
 
                   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 
 
 
                   历史在重演这么烦烧城中 
 
 
                   没理由相恋可以没有暗涌 
 
 
                   其实我再去爱惜你又有何用 
 
 
                   难道这次我抱紧你未必落空 
 
 
                   仍静候着你说我别错用神 
 
 
                   什么我都有预感 
 
 
 
 
    我至今记得那部电影里艾达冷清静默的背影。曾经有人说喜欢我古典的静默,听上去是很好的形容, 
    然而这种静默是历经磨炼的后的一种表达,没有人天生是静默的。磨炼我的那个人多年来一直孜孜不倦乐此不疲地磨练着我。 
 
      揣度了这么多年,我不想再妄自揣度了。  
  很多美好的事物不是可以顿足便能得到的,所以无所谓计较不计较。 
  你知道,我始终没有醒来。我情愿陷落在那些盛大的幻觉里,即使它们最后只会凋零、幻灭、湮没。每当面对着那些欲盖弥彰的失落、担忧、痛苦,我只好沉默。  
   
    
  其实,我只是害怕。  
  怕你转身,怕你决绝,怕你忘记,怕你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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